归云牧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身穿黑色的西装的傅闻璟像棵高大的苍松古木般,立在墓碑前。
雨滴打湿了他鬓白的发,他却丝毫不在意。
傅闻璟俯身把手中那束鸢尾花放在墓前后,掏出怀里的白手帕,细心的扫去墓碑上的灰尘。
最后用手指轻轻的擦过那张照片,温柔的就像抚摸着爱人的面孔。
姜云歌明亮的眼睛,温婉的笑颜让他恍如隔世。
“云歌,今天是你生日,但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要不了多久,我应该就会去那边见你了。
我知道你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我也没有脸见你。
但我还是想要……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身后,一辆黑色的劳斯劳斯停在门口。
战擎下车后撑起手中的雨伞,从车上下来的姜九漓一身银月刺绣的唐装,手里提着一只蛋糕盒子。
她把那只亲手做的鸢尾花翻糖蛋糕放在墓碑前,接过战擎递过来的香,冲着照片鞠了三躬,
“妈,生日快乐。”
在把香插进香炉里,姜九漓转头对傅闻璟说道,
“谢谢傅总记得我妈妈的生日,特地在今天前来探望。傅总身体好些了吗?”
她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门卫就给她打电话,说帝璟世纪的傅总又来探望她母亲了。
她没想到,傅闻璟记得她母亲的忌日,竟还记得她生日。
傅闻璟风淡云轻的道,
“没事,就是血压有点高而已。”
眼见雨越下越大,姜九漓主动提议,
“傅总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一下吧。”
傅闻璟一怔,姜九漓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一向权威的男人脸上,看到了‘受宠若惊,求之不得’的表情,
“那就打扰小九爷了。”
归云牧场的别墅姜九漓每天都会让专人过来打扫,里面干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战擎去泡茶了,傅闻璟则打量着别墅里的一切。他听说她从生下孩子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他从来没能来过,但是看着这里的每一处,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生活在这里时的样子。
只是想到她是从这栋房子的楼顶跳下去的,他还是会心痛。
战擎把茶端上来,闻着那清香甘甜的茶,傅闻璟端起茶杯的品了一口,
“我记得这桑叶茶是你母亲最喜欢的。”
姜九漓淡淡道,
“牧场以前种了棵桑树,几年前被砍掉了。每年我妈妈都会采桑叶炒干做茶。”
这时战擎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听了一会后挂断电话,上前对姜九漓道,
“小九爷,又有人来祭拜夫人了。”
平时这归云牧场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唯一例外的是来祭拜她母亲的人。
姜九漓不禁皱眉,今天这么个鬼天气,怎么会来这么多人祭拜?
白色的奔驰E级停在门口后,苏瑛从车上下来时,手里还拿着那束鸢尾花。
她跟着傅闻璟的车定位,一路来到这时,门卫拦住她问她找谁的,却在看到她怀里花的一瞬,了然的说了句‘你是来祭奠姜小姐的吧’,便放她的车进来了。
她不知道姜小姐是谁,却在下车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玻璃花房里,清一色的紫色鸢尾花。
最让她眸光一紧的,还要数墓碑前的那一束刚放的。
院子外只有傅闻璟的车在,这束鸢尾花除了是他带来的,还能有谁?
她走近这墓碑,看着墓碑上年轻貌美,温婉动人的女人,突然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他所有淡漠疏离的理由。
“傅太太?”
推门出来的战擎看到苏瑛后愣了一下,屋里的傅闻璟愣了下,没想到苏瑛会到这来。
姜九漓放下茶杯,淡淡道,
“外面下雨,请傅太太进来吧。”
洛心绾扶着苏瑛过来时,姜九漓瞥了她一眼后,冷冷的补了一句,
“不该来的,滚出去!”
小三的女儿,怎么配进她母亲的归云牧场!
战擎沉着张脸的挡在洛心绾前面,
“说你呢!听不懂人话?”
苏瑛转头对一脸尴尬又懊恼的洛心绾道,
“心绾你先在外面的车上等我吧。”
洛心绾‘哼’的一声,扭头上了车。
看到苏瑛手里拿着的那束鸢尾花,傅闻璟也愣了,
“苏瑛,你怎么……”
雨水淋得苏瑛眼睛干涩泛红,她抹了把脸,僵笑着上前把花递给傅闻璟,
“我知道你喜欢鸢尾花,所以特地让人去采的,我等了两个小时呢。
你瞧我多傻,还等了这么久。不像你,早就过了花期的鸢尾花,你已经提前让人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过来祭奠她。
也是直到刚才我才明白,其实喜欢鸢尾花的不是你,而是院子里沉睡的那个人吧?”
“苏瑛,”
傅闻璟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他没想到苏瑛竟给他买花去了,发现他出来后竟还一路跟了过来。
姜九漓敛睫吹着杯中的茶,语气冷漠,
“感谢傅总和傅太太今天过来祭拜我母亲。
我母亲喜欢清静,如果二位有家事要处理,可以回去后自行处理。”
苏瑛机械般的扭头,看向她,
“是要处理家事,但这家事也跟小九爷有关。”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姜九漓。
姜九漓不明的翻开,当看到那份文件正是他立的医嘱时,傅闻璟蓦地脸色一沉,
“苏瑛,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苏瑛握紧拳头,笑容凄然,
“我能干什么?我来只是想要弄清楚,为什么我丈夫在知道自己查出绝症后,第一反应不是治疗,而是立遗嘱,分配财产!
以至于把整个帝璟世纪,全部都赠与一个陌生人!!”
姜九漓也没想到,这份已经签字盖章的医嘱文件上,竟真的说要把傅氏的帝璟世纪给她?
战擎一脸诧异。
傅家的财产加上姜家的财产,傅总这是要帮小九爷拿下堰北城首富的位子?
姜九漓皱着眉的看向傅闻璟,
“傅总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傅太太刚才说绝症,傅总不是说,你只是高血压么?”
苏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脸上雨水混着泪光的笑了笑,
“你跟他说自己得了高血压,是不想他担心。可是作为你妻子的我,在得知你得了白血病后,天天担心害怕失去你!但是你呢,你在乎的就只有你爱的那个女人,她的儿子!”
白血病?
姜九漓意外的看向傅闻璟,没想到他竟然病的这么重。
虽然傅闻璟是她亲大伯,但是他并不知道她是洛名扬的女儿,所以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傅闻璟要把公司交给她?
就算他是她母亲的暗恋者,也没理由不给自己老婆,留给初恋的儿子。
哪怕是现在,苏瑛也控制着自己,不敢上去给身体虚弱的傅闻璟两拳,而是摇晃着他的胳膊,明明眼眶里泪水都在打转了,还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傅闻璟,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愿意给我一个交代吗!”
傅闻璟黯下眸光,想到他马上就要死了,既然这份遗嘱已经被公之于众了,他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看到苏瑛衣服湿了,身上抖得厉害,姜九漓拿出只杯子,拎起茶壶想要给她倒杯热水。
傅闻璟抬眼定定的看向她,
“你的确是我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不过你不是云歌和洛名扬的儿子,而是我儿子。”
姜九漓倒水的手一抖,滚烫的水就那样烫在了她的手背上。
“九漓,你的手!”
傅闻璟顿时担心的站起身来,想要看看她被烫的手。
姜九漓却冷冷的抬手,脸上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我妈和洛名扬是合法夫妻,我怎么可能会是你儿子!”
这个震惊的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直接把她给炸蒙了。以至于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手背的痛感。
她绝不相信,她妈妈会像洛名扬一样,是个婚姻背叛者!
战擎去冰箱里拿了冰块,眉心紧蹙的把毛巾打湿了裹了冰块敷在她烫红的手背上,心疼不已。
同时他心里也震惊不已,傅闻璟怎么会是小九爷的亲生父亲?
傅闻璟缓缓的坐下,适才缓缓的说起当年的事。
上高中的时候,他心里一直都爱慕着姜云歌,自从知道姜云歌在大学里喜欢的是他堂弟洛名扬,并且打算要跟他结婚的时候,傅闻璟的心就像刀子剜了一样的疼。
他们婚礼当天,他和洛名扬都喝了很多酒,洛名扬是高兴的,而他是失意的。
在他把洛名扬扶回别墅后,洛名扬就醉的躺倒在了沙发上,他怎么拖都拖不动,没办法只好上去告诉姜云歌一声,今晚就让洛名扬睡在楼下好了。
就在他踏进那个没有开灯的房间时,喝了点小酒的姜云歌把他当成了洛名扬,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还解他的扣子……
当时他整个脑子都炸了,深爱着她的他哪经得起这种考验,借着上头的酒劲把她抱上床,一夜的干柴烈火……
直到第二天洛名扬上楼来,看到衣服扔了一地和床上睡在一起的他们。
洛名扬发疯的冲上来打破了他的鼻子,姜云歌尖叫着让他滚,他生平第一次给人跪下。
他跪在她面前,说他爱她,求她给他个机会,他会证明自己一定会比洛名扬混的更好。
他让她离婚,他娶她,对她负责!可是姜云歌却恨恨的告诉他,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后来没多久,她就怀孕了。他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还是洛名扬的,在买通了姜家的一个佣人后,才得知自从那天后洛名扬就没有进过主卧,一直住在次卧。
而且洛名扬还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甚至还在夜总会里有了个相好的,那个女人就是杜莉莉。
傅闻璟特地去找了洛名扬,让他收敛一点,对姜云歌好一点。
洛名扬哪怕被戴了绿帽子也不离婚,就是因为姜家有钱,可以让他这个寒门学子少奋斗好几辈子。
但是他只要想到自己堂哥睡了自己老婆,他就觉得恶心,所以他一次都不碰姜云歌!
为了维护他的尊严,洛名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姜老爷子。
但是姜老爷子知道他在外面跟个舞女勾勾搭搭的事,就让夜总会把杜莉莉解雇了。
洛名扬表面保证不再跟她来往,却背地里把怀孕的杜莉莉秘密包养了起来。
在姜云歌生下孩子的时候,早产的杜莉莉也几乎同时生下女儿。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姜老爷子在知道后勃然大怒,给了洛名扬一大笔钱,让他跟姜云歌离婚后,不许洛名扬再踏进国门半步。
而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总算闯出了一番天,在他想要回来看她的时候,才惊闻她竟然跳楼的事!
傅闻璟赤红着一双眼睛,拳头捏得死死的,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哪怕在姜家当个打扫的杂役,至少能看着她别干傻事。
或者每天当个被她打骂的出气筒也好,云歌她也就不会凡事都闷在心里,闷出了病……”
苏瑛怎么都想不到,在她眼中一直冷静理智的傅闻璟,竟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卑微。
之前她还羡慕,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叫姜云歌的女人占据了他的人生和爱,却想不到她的一生,竟比她还要可怜。
姜九漓冷冷的看着傅闻璟,
“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一定是你儿子?”
傅闻璟语气低低的道,
“因为洛名扬是o型血,而你是Ab型血。”
o型血,是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
姜云歌是A型血,而他也是Ab型血。所以都不用去做亲子鉴定,他就知道他一定是他儿子!
姜九漓沉下冷眸,洛名扬的嘴巴看来还是挺严的,并没有告诉傅闻璟她是个女孩。
也大概也是洛名扬唯一的优点了!
“九漓,我承认我对不起云歌,我也对不起你。我想要照顾你,但你从出生就被作为姜家的继承人来培养,我无法带走你。”
面对傅闻璟的愧疚,姜九漓攥紧拳头,冷声怒斥他,
“你何止是对不起她!你根本就是毁了她一生!她的悲剧就是你间接导致的!是你和洛名扬联合起来击垮了她,害死了她!”
傅闻璟眼睛通红,一句话都不辩解。
苏瑛手捂着胸口,眼光摇曳的看向傅闻璟,
“你对不起的难道只有院子里,埋葬了十几年那个女人吗?还有陪伴了你十几年的我!
你娶了我却不碰我,也不要孩子,我以为你只是生性淡漠,醉心事业。哪怕你是嫌弃我是残疾,才跟我相敬如宾,我都能接受。
可我不能接受的是,原来傅闻璟你心里早已经有了深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儿子。你守着初心,跟回忆里的人过了一辈子,那我呢?这么多年我算什么!”
傅闻璟脸色晦暗,喃喃的说了句,
“我也对不起你。”
姜九漓冷笑着看向他,
“傅闻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后继有人了,所以想着把帝璟世纪给我,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安心去死了?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的帝璟世纪我才不稀罕,你爱给谁给谁!
阿擎,让他们走!我不想有些人玷污了我妈妈的住处,以后归云牧场也不欢迎傅家的人来!”
毕竟傅闻璟是姜九漓的亲生父亲,现在他又身患白血病,战擎的态度也不能太强硬了,便站在门口示意他们离开,
“傅总,傅太太请——”
在傅闻璟欲言又止,满脸亏欠的先出去后,苏瑛幽幽的看向姜九漓,
“他的骨髓配型全失败了。医生说再找不到适合的骨髓移植者,他真的会死。”
姜九漓冷笑一声,
“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敢情傅闻璟把帝璟世纪给我不是补偿,而是绑架我,好让我给他捐骨髓的?
一个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他死了,那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你告诉傅闻璟,如果他非要把帝璟世纪给我,我也会转手就帮他把公司卖了,把钱都捐了,全当是为社会做好事了。”
傅闻璟坐上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后,司机便开车送他回了医院。
看到苏瑛出来时,洛心绾立刻下车过来扶她。
“大伯母!”
苏瑛一直绷着,一上车就忍不住靠在洛心绾身上哭了起来。
通过苏瑛断断续续的话,洛心绾才得知姜家的小九爷竟然就是傅闻璟的亲儿子时,顿时眼前一黑!
傅家的巨额家产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从她眼前‘嗖’的飞走了。
本来她吃定了傅闻璟一死,过几年她再把原本就是残疾人的苏瑛给‘照顾’死了,傅家的家产全都是她的。
早知道,她就不该伪造那份没能配型成功的报告。
姜家的小九爷不肯救傅闻璟,但她能救啊!
到时候救活了傅闻璟,他也就不会把自己的遗产都给这个见死不救的儿子,说不定还会全留给她呢!
没有了帝璟世纪,傅家还算什么傅家,她又算哪门子的傅家小姐!
一想到这些,洛心绾心里就无比懊恼!
战擎关上门,就看到姜九漓直直的盯着桌上的茶杯,眼尾殷红一片。
他上前揽着她的肩膀,轻拍的说道,
“小九爷,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心里难过的话就只管哭出来吧,我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你要是生气的话,也可以朝着我发泄。你打我咬我都行,我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怕疼!
但是你别憋在心里,把自己给憋坏了。而且你的心情不好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是不是?”
虽然姜老爷子从小就教育小九爷要坚强,不可以软弱,但有时他真希望她可以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想哭就哭,而不是在难过也绷着,看的他心疼!
他也害怕她像姜小姐一样,自己总闷着,给憋出心病来。
姜九漓低垂着头,嗓子沙哑道,
“阿擎,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还有,你把这束还有院子里傅闻璟带来的那束鸢尾花,全部拿去丢掉。”
战擎默了默,
“好,小九爷你需要我,就随时叫我。”
他拿走了桌上苏瑛带来的那束鸢尾花,便打开门出去了。
姜九漓两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椅子上,额头抵在双膝间。
以前她曾想着,如果她爸爸不是洛名扬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无赖,而是傅闻璟这种儒雅斯文,事业有成的男人就好了。
没想到造化弄人,傅闻璟竟真是她爸爸。
她以为洛名扬在外面找小三,狠狠的伤害了她妈妈,才导致她妈妈跳楼。所以她恨洛名扬,也恨杜莉莉!
没想到真相,竟比她想的更残酷。
她无法想象,当年她妈妈认错了进房间的人,是如何在悔恨和自责,以及洛名扬的冷暴力和外面女人的羞辱中度过每一天的。
尤其在她肚子里孕育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时,她的内心一定像沸腾的水,每一天都备受煎熬吧。
妈妈没有把恨意加注在她身上,甚至为了陪伴年幼的她,在她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的情况下,多坚持了几年。
最后她活活逼疯了自己,从楼上一跃而下的解脱了这一生。
想到这些,姜九漓的心就好痛。
她妈妈说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傅闻璟,她却还让他来探望了她两次,妈妈心里一定很怨她吧。
姜九漓的脑子昏沉沉的,以至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刚接起来,墨果果急不可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梨子你在哪呢?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姜九漓怔了怔,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墨果果约了她,在家门口烤串吃的事。
她有些累,不想过去了。墨果果却在电话那头扬了扬话音,不满的催促道,
“我这东西都买好了,还特地雇了俩烧烤师傅过来,一分钟几百万的那种!专门伺候咱俩!
你要是不来的话,到时候那么多烧烤哪能吃的完啊!”
姜九漓眼波微动,沉重的心情让她笑不出来。
不过一分钟几百万,蘑菇那是聘得‘烤串霸总’吧?
想到她一个人回去也是闷着,她便换了套行头,准备让战擎等会开车送她回了小别墅。
姜九漓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院子里的墓碑后面,天空悬着条漂亮的彩虹。
她停下脚步,看的有些出神。
等在车旁的战擎很努力的组织着,刚才他在外面想了好久的语言,
“我记得姜小姐每次陪小九爷你在牧场玩,看到彩虹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就像墓碑上的这张照片一样。
也许随着姜小姐当年那一跃,她已经决定把过去的种种都放下,也把自己彻底解脱了。
反倒陷在记忆的漩涡里无法救赎,也无法放下的,恰恰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想到妈妈离开时嘴角带着的笑意,姜九漓黯然无神的眼睛,微微恍惚了一下。
……
车子快到小别墅的时候,姜九漓远远的看到了那辆停在他们小别墅门口,眼熟的黑色宾利。
旁边停着的那辆跑车,那不是叶绪风的车么?
车子停稳后,从车上下来的姜九漓,抬眼就看到画风诡异的一幕——
就见门口架着的那只烧烤炉后面,萧祁霆穿着黑色的衬衫坐在小马扎上。
锃亮的黑皮鞋上蒙了一层白色的碳灰,手上戴着双米色的亚麻手套,正剑眉微蹙的忙着烤串。
萧危站在烤炉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卖力的扇着风。
小饭桌前,叶绪风一身慵懒的酒红色衬衫,身前却围了条风格迥异的小猪佩奇围裙。
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在小马扎上老老实实的串烤串。
旁边的那几箱酒,像是要把他家酒吧也一起搬过来的架势。
姜九漓没想到,萧祁霆和叶绪风竟然在。这就是蘑菇说的,她请的两个百万烧烤师?
她怎么会叫他们两个来?
萧危看到姜九漓后,顿时开心的跑过来,
“小篱笆你来啦!”
说着小家伙把那把‘蜘蛛侠’的小扇子,塞进战擎手里,还鼓励道,
“去吧大野狼叔叔!”
战擎沉着脸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去哪?”
萧危歪着小脑袋道,
“当然是去给我爸爸的烤串扇扇风,打打杂咯!
大野狼叔叔,你不会来了以后,想白吃吧?”
战擎:他怀疑那个‘白吃’是在内涵他!但他没有证据。
扇风?
呵,没问题!
看他等会不扇死萧祁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