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
“承影君、光武君”。山门今日执勤的珈思琦面色如常的对着回归的二人行礼,接着对着珈泽婴又道:“横霜君吩咐在下,若光武君回来请他先去咸室一趟”。
珈泽婴淡淡的“嗯”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政说:“兄长有大事要告诉你”。
刘政满头雾水的向咸室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横霜君究竟有什么大事要告诉自己?这十年来刘政一直在随州的汉东王府,不曾知道半分关于玄门中的事,姑射山发生了什么他真的毫不知情。
“阿政”?
刘政的背后突然传出一声欣喜的叫喊,他回过头只见珈思尚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思尚哥两好的捶了捶刘政的肩膀。
“刚回来”,刘政看着思尚有些百感交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思尚似乎也是十分感慨的样子,他一直拍着刘政的肩膀,眼眶有些红。
“思尚,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潇师妹和显瑜也都好吗”?刘政继续问:“宗主、夫人,谨言和阿坤以及思逸师兄他们?大家都好吗?”。
“好好好,都好”。思尚抬起手假装不经意的抹了抹憋红的眼尾。
“思尚……”,刘政觉得珈思尚有些不对劲,他拍了拍对方的背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珈思尚的眼眶憋的更红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什么,都过去了,过去了。如今承影君醒了,你也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承影君醒了?
刘政更加疑惑,他犹豫的问道:“我师尊他……他怎么了吗”?
珈思尚垂首摇头不语。
“思尚”,刘政有些着急,“你是想急死我吗”?
片刻后珈思尚抬起了头,眼中却已布满了水汽。他又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说:“阿政,这些年……姑射山……其实不好”。
“那夜你突然失踪,承影君急火攻心之下被反噬,阴气入体冰封昏迷,一睡就是十年”。
刘政肩膀一震,因为自己的离开师尊竟然……
“山门上下那时候本就乱作一团了,草原的那日苏却在那时又派人来求援。说是沉睡的邪灵萨满复苏,请姑射山派人去帮忙”。
“横霜君和夫人便离开了姑射山,前去草原”。
珈思尚说道此处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疏忽和纰漏,姑射山内竟然让邪祟暗中潜伏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是被冰封的承影君”。
刘政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急忙问:“然后呢?师尊他……”?
珈思尚的眼中又滚落两滴眼泪,他边用手背抹着泪边继续说:“思逸师兄和轩辕坤死守承影君,可不想就在他们二人力竭之时,昏迷的薄谨言被邪祟夺舍,杀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刘政一阵惊呼,他抓紧了珈思尚的双臂,用力的摇晃着:“怎么会这样?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珈思尚被情绪激动的刘政晃的前后摇摆,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又是一行清泪滑落:“等宗主和长老们赶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们三个已在被启动的阵法中,瞬间便消失了”。
刘政闻言目光呆滞,他呆呆的握着珈思尚的肩膀,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打湿了鬓角。
“这些年大家一直在找他们,可却没有任何消息”。珈思尚低着头,不敢看刘政,“黄炎宗那边知道了……过来要和宗主拼命,当时剑拔弩张的全宗门都戒备了,还好最后被横霜君劝走了”。
“承影君一直冰封生死未卜,横霜君彻底的沉默寡言了,更是经常外出很少回。宗主和夫人问他什么,他都不说”。珈思尚一直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思逸师兄下落不明,你也失踪了”。
“潇潇有日回来告诉我,说她看见夫人在后山偷偷躲着哭了半夜”。
刘政的眼泪磅礴而下,怎么会这样?十年而已,他原本以为区区十年对于这些仙君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时光。他的离开应该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会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然后有一天等他和珈泽婴都放下心结和执念,大家上演一场久别重逢的温馨戏码。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一个离开的决定,就如同一只蝴蝶扇了下翅膀。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只蝴蝶的细微振翅,却给千里之外的地方带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皇城里他的亲人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一个个都死于算计之下,至亲手中。没想到原以为会是山中宁静的仙家洞府,竟然也接连遭遇着厄运。他的故友亲朋门们,冰封的冰封,失踪的失踪。
自己却在干什么?自己隐姓埋名的在随州过着安逸又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离开啊。如果不是他决绝的离去,师尊不会急火攻心被反噬。师尊没被冰封就不会引来邪祟的觊觎。况且如果横霜君和昭辰仙子去草原的时候有承影仙君坐镇姑射山,任何邪祟也是闯不进来的。
那谨言、阿坤、思逸师兄都不会……
刘政双膝跪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被眼泪浸湿的脸。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珈思尚看着跪地痛哭的刘政心中不忍,他单膝撑地抱着刘政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承影君醒了,你也回来了”。珈思尚用力的拍了拍刘政的后背:“大家一起把他们找回来,一定能找回来的”。
“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其实也是好消息。起码说明他们都还活着,不是吗”?
一直跟在刘政身后的珈泽婴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眼中闪烁着星点水光。承影剑突如其来的反噬差点要了他的命,十年来他被冰封不知岁月流逝,可无时无刻的不在受着非人的煎熬。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他不能死,他有父母兄弟,有阿政,都是他割舍不下的人。
兄长为了他耗尽心血,孤鹜山,灵山,甚至神宵派都去了。横霜君那样清冷孤傲的人,却为了自己一次次折下骄傲低下头。
“叶景舒为了想救你私闯宗门禁地,被长老们发现立刻关了禁闭”。
“我去了灵山,在明王神像前告诉他你的情况,又在在灵山脚下等了十天十夜,可孔雀大明王依然不愿见我”。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那位林辰素……不,是东华紫府少阳君。可他却说你的死活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有阿政”。
“一年后,我再次去了灵山。我想着他乃明王之尊,或许是想要受凡人跪拜才会接受祈愿。可我双膝落地的瞬间,孔雀大明王神像便自爆了”。
“原来他知道你是谁,我是谁。他只是不愿意见我,不愿意救你”。
珈琮元当时的表情淡淡的,可是珈泽婴却品出了一抹无奈至极的苦涩。
珈泽婴收回思绪,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指环,这枚纯金指环是珈琮元在泰山之巅求来的。
绞尽脑汁之下珈琮元想到或许还可以去泰山祭拜泰山府君,那位司掌幽冥的上古神邸。盛大的泰山府君祭持续了七天。珈琮元请求泰山府君救珈泽婴的灵力传音浸透了泰山的每一寸岩石。最终泰山之巅玄鸟再现,那玄鸟口衔一枚金光四溢的指环盘桓在珈琮元身侧。
指环戴上珈泽婴手上的那一刻,他眉心的金色鸟纹光芒暴涨,终于破开了尘封十年的坚冰。承影剑的阴气,以及鬼婴里鬼哭狼嚎的戾气瞬间都被珈泽婴体内蓬勃而出的一股力量压制了下去,珈泽婴那双结着白霜的眼眸终于缓缓再次睁开。
“阿政”。
珈琮元的声音打断了抱头痛哭的刘政和珈思尚,也拉回了珈泽婴缥缈的思绪。
珈泽婴快步走了过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刘政对珈琮元笑着说:“兄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