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雄拉着云天行到内厅坐下,命下人上了茶点,道:“爷爷,我们分别也才几个月,你可比以前瘦了不少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哦,我懂了,一定跟奶奶有关,是不是?”
“奶奶……”云天行喃喃自语了一会,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人家是飞雪阁副阁主,你这么喊,会玷污了人家的名声,以后不要再这么喊。”
吴英雄点头应承着,支走厅内其他人,悄声道:“爷爷,您真是云巅老前辈的孙儿啊?”
云天行一惊,道:“你听谁说的?”
吴英雄道:“江湖上都传开了,说沧澜剑神的孙儿还活着,爷爷的名字跟他一样,可不就是一个人嘛。”
云天行冷脸道:“名字一样的人多了,你认错人了。”
吴英雄道:“爷爷,你不必瞒我。我对云老前辈可是景仰得很呐,当年他老人家还偶然指点过我几招,虽然只有几招,对我可是获益匪浅呐,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英雄门。我能在谭家遇到爷爷你,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总算可以报答云老前辈的指点之恩了。”
云天行惊奇道:“你还认识我爷爷吗?”
吴英雄道:“我与云老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我路过梅岭,正巧遇上了往日的仇敌,他们以多打少,我抵敌不过,逃了十多里地,正巧遇上了云老前辈,他只拿了一截梅枝,便打得那些人抱头鼠窜。我见云老前辈身负奇技,便厚着脸皮要拜师,嘿嘿,云老前辈嫌我资质差,不肯收,我软磨硬泡,云老前辈才指点了我几招,随后飘然而去。”
云天行道:“我爷爷当时拿的真是梅枝?”
吴英雄道:“那还有假,当时梅岭遍地梅树开花,随手可摘。便是一截梅枝,在他老人家手里,也比那些人的刀剑厉害百倍。”
云天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吴英雄一直在说,云天行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甚至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吴英雄见他闷闷不乐,觉得一定发生了一些事,而且极有可能跟女人有关。
吴英雄是过来人,不会连这点事看不出来,笑道:“爷爷,你先去洗一洗,然后我带你去城中走走,这凤凰城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保你心情舒畅,忘却所有烦恼。”
于是吴英雄便命人将云天行带去沐浴,早有下人提早烧好了热水。那下人将云天行引到房门外,便离去了。
云天行推开房门,只觉热气盈脸,香气扑面,他走了进去,只见屋里放着一个大浴筒,里面盛着热水,水面上飘着红色花瓣。
云天行关上门,将剑放在桌上,刚要解衣,忽从屏风后绕出一个女子来,云天行一惊,忙握住太阿剑,怒目而视。
“你是谁?”
那女子见云天行邋遢至极,手中剑一半出鞘,剑身光洁澄澈,甚是锐利,心下害怕,忙施了一礼,道:“公子勿惊,小女是这里的佣人,刚才吴门主派人来吩咐,叫小女服侍公子沐浴。小女适才在收拾房间,不曾听到有人进来,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云天行见她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粗布衣裳,挽着袖管,的确是个佣人打扮,便放下剑,道:“你出去。”
那女子虽然害怕,可仍站在原地垂头不动。她当然很想出去,可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家里还有生病的老父亲急需银钱看病,若让这里的主人知道她没有服侍好客人,一定会将她赶出去,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云天行见她不动,又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那女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公子,请您不要赶我离开,就让小女服侍您沐浴吧。”
云天行见她跪下,吃了一惊,道:“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服侍,你起来。”
那女子仍跪着不肯起来,眼角含泪道:“公子,您就当可怜可怜小女,若小女没有伺候好您,您大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赶我出去,若叫外面监工的婆婆们看见了,一定会赶我走的,我爹还等着银钱买药,求求您了。”
云天行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想起了梨儿,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也做过奴仆,深知做下人的心酸,若有殷实的家底,谁愿意将自己的子女卖出来受人喝令呢?
云天行叹息一声,拎了把红木雕花椅,放到离水桶最远的地方,道:“我不习惯有人服侍,你来这里面壁坐着,我不叫你转身,你就老老实实坐着,若是转了,我立刻叫他们把你赶出去,听明白了?”
那女子擦干眼泪,道:“多谢公子开恩。”忙过去椅子上面壁坐着。
云天行走回水桶边,还觉得还不是那么回事,弄个女人在自己房里,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于是又找了条丝绢,抛给那女子,叫她蒙上眼睛。
那女子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便用丝绢蒙住眼睛,端端正正面壁坐着。
云天行见她很安分,这才除去衣裳,进到水桶里去。
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云天行方叫那女子过来收拾残局。
那女子见云天行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眉宇间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锐气,心下微微一荡,心想,这还是刚才那个邋里邋遢的人吗?
云天行拿起桌上太阿剑,走到那女子身旁,停了停,他本想帮她一把,可世间像她这样的人何止千万,他又如何能帮得过来?现在帮了她,也许再次困窘时,她多半还会指望别人来帮她,不肯再屈膝忍辱了。
有些时候,人总得靠自己,不是吗?
院落里,吴英雄正坐在石桌旁等着,一见云天行开门出来,忙笑着迎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竖起大拇指,道:“爷爷,就您这气质,天上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便是那温如玉跟您比,都差了不止一筹啊。”
云天行斜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屁,温如玉气宇非凡,岂实我这等俗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