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急见云天行突发暗器,又快又准,不由瞧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可得留心了。”眼下不是惊讶的时候,何太急收回目光,见那人影一直没有动,握紧九环刀,缓缓凑近,举起火把照了照。
风声呜咽,火光忽明忽暗,原来这个黑影真是一个人,手里还握着剑。
云天行低声道:“死了?”
“嗯。”何太急应了一声,收回火把,“看来是想跳窗逃走,不幸,这窗格太过结实,卡在里面,背心要害处又中了一剑,一命呜呼。”
云天行走上前去,借着火光,察看一会,心道:“根本不是窗格结实,这人在跳起的那一刻已经被刺死了,这窗格只要是普通成年人都能撞破,何况这握剑的习武之人。”过了片刻,转头对何太急道:“能看出他是什么人吗?”
何太急摇了摇头,又举着火把往前走。
刚过一个拐角,何太急忽然停住脚步,云天行往里一望,不由心跳加速,汗毛倒竖,只见这内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的脸上仍带着恐惧之色。
三人怔怔地站着,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何太急走到临近一具尸体旁,摸索起来。
云天行低声道:“你干什么?”
何太急手上不停,道:“看看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云天行本想阻止他,但转而一想,这些人大都是老弱妇孺,而在江湖上,一般将这些人视为弱势群体,即便一般讲道义的人士,都不会伤害这些人,如今她们惨死破庙当中,这其中定有隐情,如果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何太急摸索了一会,喃喃道:“奇怪了,这些人的行李都不见了,身上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遇上盗匪了?”
云天行沉默不语,心想:“你的好兄弟李延东不就是盗匪吗,你以前也跟他当过盗匪,这种事也没少干吧,若真是盗匪所为,你难道还看不出?”
心中虽这样想,但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有些人明明死在前殿,为何要费劲拖到后殿来,盗匪杀人越货,哪会管你躺在哪,收尸一般都是官府的事。
钟婉笙忽然道:“你看看那孩子的长命锁。”
何太急听她吩咐,解下孩子脖子上的长命锁,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将它递给钟婉笙。
钟婉笙见正面有“长命百岁”四个大字,反面尽是花纹,她又翻看正面,忽见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不由念道:“洛阳金刀史,繁荣世代兴。”
何太急忽然道:“洛阳金刀史?莫不是洛阳城的金刀世家,史家?”
“应该是了。”钟婉笙将长命锁递给云天行。
云天行接过长命锁,来回翻看,果见下面有十个小字,道:“史家?那是谁?”
钟婉笙道:“史家是金刀世家,在洛阳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在江湖上的名头也不小,虽不及江南谭家,但也差不了多少。”
云天行暗暗点头,心想:“洛阳史家我没听过,江南谭家的人我可亲眼见过,那“白面温风”谭千秋真让人印象深刻,史家既能与江南谭家相提并论,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
何太急道:“听说史家家主史继长的‘金刀诀’已练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在江湖上鲜有敌手,不知是真是假。”
钟婉笙道:“江湖上藏龙卧虎,谁敢自己说出这种话,保证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挑战,这只是外人称颂他的,不可尽信。”
何太急道:“那倒是。”云天行将长命锁给那孩子戴回,三人又回到前殿。
何太急坐在供桌上,道:“我曾去过洛阳几次,史家宅邸比李府大得多,这些人有荣华富贵不享,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做什么?还带老携幼的,奇怪,奇怪。”
云天行当然知道李府的繁华程度,比李府还大得多,那史家应该是一个名门望族,洛阳远比青州繁华,更有“千年古都”之美誉,能在这里撑开一片天地,没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钟婉笙道:“莫非史家出事了?”
云天行沉吟半晌,道:“我们此番前去洛阳,先去史家走一趟,将这里的事告诉史家的人,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像寻常盗匪所为。”
何太急插嘴道:“不是盗匪还能是谁,这些老弱病残,除了身上的财物能引人觊觎外,那几个......”他话说一半,见云天行面露凶光,只好嘿嘿一笑,又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钟婉笙道:“从这里到洛阳不过半日路程,明日我们起早赶路,去史家走一趟就知道了。”
云天行点头称是,何太急暗自叹息。
外面仍是雷雨交加,三人虽然疲倦,可谁都不敢深睡,只是眯眼打个盹,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醒来,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期间已不知醒来多少次。
经过夜雨冲刷,万物如新,林间烟气弥漫,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气,破庙青瓦上散落着昨夜风雨后的残叶,青草纤长的拱叶尖上不断有水滴凝聚、滴下,总算为这阴森而又压抑的偏僻古刹增添了一丝生气。
三人将后殿那些人埋葬后,便匆匆上路了,走得很急,更像是在逃离。
待到洛阳时,时近正午。
三人从凌晨开始赶路,一直未曾停车歇息,云天行想尽快赶往史家,将破庙里的事通知史家人,何太急到了洛阳,见处处繁华,热闹非凡,早把破庙的事抛到了脑后,走走停停,嚷着要吃饭。
两人无可奈何,又无法单独留他在这里,只好在就近一家客店驻足,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道虽然宽敞,但过往商客实在太多,小二将马车牵到后院,带三人上了二楼。
云天行和钟婉笙在靠窗位置坐下,何太急在他们邻桌坐下,两人随便点了三个小菜,何太急一人却要了十来个菜,而且大都是些荤菜,还有一坛女儿红,毕竟是他掏钱,两人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