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恼羞成怒,大声恐吓道:“别废话,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别耍花招,否则让你们生不如死。”
白长宁将手伸到芍药面前,语气平静:“拿来。”
芍药紧紧捂着钱袋子:“夫人,不行,这钱咱们还要留着给您买药呢。”
夫人的身子差,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要是钱都被他们抢去了,拿什么买药?
“拿来。”
“快拿出来啊,你家主子都发话了,你还不照办?”
“是,芍药只能不情不愿地解下腰间地钱袋子。”
白长宁接过后,当着一众土匪的面,掂了掂,笑道:“过来拿吧。”
土匪们看着那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钱袋子,眼睛都直了。
“老大,我去取。”中年男子自告奋勇过来取钱。
来的正好,白长宁唇角带着几分冷笑。
“把钱袋子给我。”
“好。”
看见男子伸过来的胳膊,黑纱下的白长宁双眸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单手捏住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拧,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骨碎声。
男子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力垂着的手腕,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惨叫:“啊!!痛死我了。”
他捂着胳膊,在地上打着滚。
白长宁冷哼一声,随后将手中的钱袋子勾在食指上,手臂前伸,挑衅道:“钱袋子就在这儿,想要便过来拿。”
打滚的男子咬着牙,发狠道:“大哥,杀了这个臭娘们,快杀了她!”
土匪头子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从右眉尾一直延伸到左边下巴的位置,活像一条蜈蚣趴在脸上。
他朝着身后的小弟们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便有十几人凶神恶煞地站在白长宁面前。
原以为那女人会被吓到,没想到她只是侧身对旁边的下人说着什么。
他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芍药,十五个,我十二个,你三个,如何?”
“夫人,我五个,您十个。”
“好。”白长宁的笑意更盛了。
正当双方准备动手的时候,脚底下的地面轻轻颤动。
随后便看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直直朝他们奔来,为首之人一身墨袍,背上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在风中摇曳。
面容清贵、俊朗,神情冰冷、凌厉,白长宁的呼吸一滞,是萧翊衍。
“吁!”男人勒住马,厉声问:“为何挡道?”
两个月未见,他......消瘦了。
“他们是土匪。”开口的是芍药。
果然,她的声音吸引了那男人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转向白长宁这边。
视线在她的帷帽上停留了几秒。
“你是何人?”
果然,那个男人对她起疑了。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
只见她故作受惊后的样子,颤声道:“小妇人蒋氏。夫家住在青松城。”
萧翊衍的眸光暗了暗,不是她。
白长宁早就让芍药帮她制作了一些可以变声的药丸 ,只要吃下去,便会发出与本人截然不同的声音,对食用者本身也无害处。
萧翊衍不可能靠声音认出她来,只不过,这变声药丸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药效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她是早上吃下的,药效还没过。
“你既住在青松城,为何大晚上的在这里?”
“大人有所不知,今日小妇人带着仆人前去安阳城探亲,由于马车被偷,这才迟归,不想又遇见了山匪,求大人救救小妇人和仆人。”
“全部抓起来。”
“遵命,陛下。”
看着这些身穿甲胄的正规军,土匪们心里早退堂鼓了,再一听那些兵士对男子的称呼,更是吓破了胆。
被按在地上的山匪老大蒙了:什么时候抓土匪,都要陛下亲自出马了?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小妇人告退。”
白长宁拱了拱手,带着芍药转身离开。
她呆在这儿,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生怕这个男人将她认出来,不停地吸着肚子,也不知道腹中的孩子会不会不舒服?
可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他叫住了。
“站住!”
白长宁转过身,浅浅开口:“大人有何吩咐?”
“将帷帽取下。”
“啊.....这......?”
旁边的芍药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猜出了萧翊衍的身份,自然知晓白长宁不想被他认出来。
“怎么?救你一命,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萧翊衍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居然缠着一位已经成婚的妇人不放,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让面前的妇人将帷帽揭下。
白长宁知道,今日这帷帽非揭不可,否则这男人不会放两人离开。
伸手将黑色面纱撩开,一张温婉恬静的清丽面容出现在萧翊衍面前。
不是他的长宁,他双眸中失落直接溢出眼眶。
那日布衣拍卖场正在拍卖东西,白长宁一眼便相中了这张雪肌面皮。
这工匠手艺了得,此面皮非但薄如蝉翼,贴在脸上还看不出破绽,一贴上,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幅样貌,萧翊衍自然认不出来。
他挥了挥手:“你们走吧!马车是你们的,一并带走。”
“多谢大人。芍......勺子,咱们走吧!”
被叫作勺子的芍药将她扶上马车,而后驾车离开了。
萧翊衍派两人留下来看守那些被绑成粽子的土匪们,等天亮后再将他们交由青松城衙门。
而后带着剩下的人向着安阳城赶去。
他打马飞奔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马车内,一只芊芊玉手掀起了车帘的一角,车内之人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红了眼眶。
望君珍重!
车帘放下的一瞬间,马背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后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正赶着马车的芍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看得出来,夫人对于陛下是有情的,可惜命运弄人。
泪流满面的白长宁突然传来一声低呼,芍药吓得赶忙勒住马匹,立刻进去查看。
“夫人?您怎么了?”
白长宁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而后满脸欣喜地指向自己的肚子。
“芍药,他动了,刚刚他踢了我一下。真的。”她的眼中灿若星辰,隔着衣服轻轻抚摸肚皮。
芍药示意她别激动,“夫人,您腹中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会踢人,很正常。”
“继续赶路吧!”
等芍药出去后,她慈爱地摸了摸肚子:“孩子,你感受到你爹在附近,对不对?”
腹中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仿佛在回应,白长宁激动坏了。
“乖,娘现在还不能带你见你爹,等日后你出生了,定会让你们父子团聚的。”
青松城
萧翊衍带去的十万大军便驻扎在这附近,之前他带领的一小队人马,应该是前去查探安阳城情况的。
只不过,现在安阳城城门紧闭,不让通行,估计也探不出什么来。
不过这种种迹象表明,镇南侯萧景,他确实是要反了。
两座城池都进入紧张的戒严状态,以防有探子刺探军情。
好在青松城戒严的时候,白长宁和芍药已经进城住下了。
客栈的卧房内,水汽氤氲,白长宁正在沐浴。
温热的水非但没有泡去周身的疲惫,反而更加疲倦,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实在困得不行,只能从浴桶中出来。
芍药将干净的衣物递给她,小声问道:“夫人,咱们现在又被困在了青松城,早知这般,昨夜就不瞎折腾了,直接待在安阳城也是一样啊!”
反正都是被困在城内出不去。
白长宁身着一身白色亵衣,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面颊微醺,眉目惺忪,发丝散落未干,带着五分湿润,更显黑亮。
“看似一样,实则不一样。在这青松城,咱们虽说一样出不去,但至少背靠西玄,安全无虞。
反观若是在安阳,便属叛军营列,与整个西玄为敌,你觉得能赢的概率有多大?”
“原来如此。可就算咱们在安阳,也只是普通老百姓罢了,应该算不上叛军营列,即使陛下攻进城了,应该也不会为难无辜的老百姓吧!”
白长宁缓步在桌边坐下,芍药给她倒上一杯清茶,浅抿一口后,长宁便将青花茶杯放下。
“话虽如此,可战争向来都是举一城,甚至是举一国之力的。身为安阳城的百姓,身处战争漩涡的中心地带,你觉得会有好日子过吗?
一旦镇南军有败势,必定在城中征收壮丁上前方对抗。
但从未训练过的老百姓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征集再多也是送死罢了。
别说女子不用上战场的话,战争中,女子的下场更为可悲。
如同牲口一般用来犒赏三军,没有利用价值,或者生病后,随意挖个坑裹张草席就埋了,连口薄棺都不曾有。
萧翊衍带的军队军纪严明,绝不允许此种事情发生。而镇南侯萧景带的军队就不知道了。
但从我们被偷的马车和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往外逃来看,他在安阳城的名声恐怕不是那么好,遗留下来的百姓还能落着好吗?”
芍药点点头,看样子她们逃对了。
安阳城
城墙上一身黑金甲胄的镇南侯眼带讥讽地看向不远处的萧翊衍。
“九皇弟,许久不见,四哥甚是想念你呢!”
他并未尊称陛下,可见并未将萧翊衍放在眼里,不臣之心跃然脸上。
“放肆!镇南侯,陛下抵临安阳,还不速速开城门迎接?”衍宁帝这边的一员将领呵斥道。
“呵,笑话,陛下,哪个陛下?本侯眼中的陛下,只有我的二哥,永宁帝,他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称帝?本侯能叫他一声九皇弟已是仁至义尽了。
开城门迎接?绝无可能。”
萧翊衍白马银甲,凤眼轻抬,望向他的目光中满是疏离。
萧景比他大十三岁,三岁之前,这萧景可没少欺负他。
朝他吐口水、扔泥巴是常有的事,甚至偷偷在他的吃食里面放蚯蚓。
有一次,萧景甚至调戏他的母妃,只可惜,那时的自己太过年幼,保护不了母妃。
小孩子三岁之前的记忆,原本是不怎么清晰的,也许是带来的伤害太大、太多,他一一记得。
原本想着日后抓到把柄便处置此人,替母妃报仇。
可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自己往刀口上撞,这一次,他绝对要灭了这个人渣。
萧翊衍的眼神过于凌厉,站在城头上的萧景感觉脚底生寒。
但一想到自己的二十万人马,他又放下心来。
此次萧翊衍夺位,他保持中立,并未出兵护驾,也没出兵抵挡,再者萧翊衍也没从他这边攻入洛京。
近年来,南陵的边境也算安稳。
所以他手中的兵马并未损耗,反而因着他偷偷招募,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之多。
据说,萧翊衍此行只带了十万大军。果然如他所料,刚登基的萧翊衍,根基不稳,各方都需要安排军队镇守,以防异动。
一时半会儿很难抽调兵马聚集安阳,这十万人怕是他的极限了。
十万对二十万,这不明摆着来送死吗?今日这仗,他赢定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轮也该轮到他坐了。
这般想着,萧景的脸上闪过贪婪的神色。
萧翊衍猛地跃上半空,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轻轻一抖,剑身笔直,剑尖直指城墙上的萧景。
居高临下地开口:“降否?”
这两个字犹如冰凿凿在萧景的心口,他心中居然隐隐生出惧意。
这一认知让他恼羞成怒,他怎么会怕这个野种呢?当即大手一挥,“放箭!!射杀萧翊衍者,赏:黄金万两,美人一百,加官进爵。”
丰厚的赏赐令所有士兵神情亢奋,仿佛这些东西都放在他们眼前,只要伸手便能够到。
箭矢如潮水一般朝着萧翊衍袭来,萧翊衍未退半步,手中的长剑一挥,冷声道:“杀!”
三军震吼:“杀!杀!!杀!!!‘
士气直冲云霄!
在萧翊衍的带领下,玄甲士冲在最前方,势如破竹。
后方的士兵也不甘示弱,紧随其上,一路砍杀。
很快,镇南侯安排在城外御敌的三万兵士被击杀的节节败退。
萧翊衍这边却在他的带领下,一直向前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