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杰,该你出牌了。”刘少平叫道。
“是啊,想什么想啊,我看你今天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牌上。”董少先也跟着起哄,他的中气还是那么足。
“唉,这个牌打得真没劲。不打,不打啦!”栾川贝有点生气了。
杜仁杰也觉得自己今天不在状态,索兴把手中的牌一合:
“不打,就不打。”
“唉,伙计们,我有一个想法。现在也快过年了,不如我们几个到乡下赶集去。听说那里的猪肉比市里要便宜一块多钱一斤,还有土特产。你们去不去?”栾川贝提议说。
“吃得多少啰,还去乡下赶集。”董少先说。
“这要看仁杰意下如何,他去我就去;他要不去,我就不去。”刘少平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兑现自己的诺言。还是运霞生命倒计时时,他对她作出的郑重承诺:兄弟如手足,错不了。
杜仁杰对栾川贝的提议,很感兴趣。其实,置办年货的事,无需他操心,家里有老娘和保姆。他主要想去感受一下乡下赶集的热闹气氛,同时,顺带买点土特产也未尝不可。于是他也赞同着说:
“去,为什么不去?”
那个年代过来的产业工人,他们只认头。这个头是日常形成的,他无需红头文件认命。凡头同意了,大家就聚集在一起,反之就散了。这个头比红头文件任命的头管用。
杜仁杰同意了,大家也就准备明天去乡下赶集。
这个集叫关山集,它是关山乡唯一的一大集市。这个集市离云阳市并不算太远,骑自行车沿着国道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市区人多、车多、尾气也重。杜仁杰他们骑在车上蹬了一段路,身上热乎乎的,还不感觉到冷。一出了市区上了国道,就是另一番气候了。
腊月的天空显得相当低沉,偶尔一束太阳光刺破那厚厚的云层,也好似强弩之末,十分乏力。一辆加挂的货车从杜仁杰他们背后呼啸而过,栾川贝破口大骂:
“他妈的,开这么快,赶杀场啊!”
“我看了一下,是一部外地车。人家也是赶路,好回家过年呐。”杜仁杰说。
马路两边的行人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他(她)们有的挑着担子一晃一晃地;有的农妇则用手挽着提篮,左手提着几只鸡。他(她)都是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嘴巴里呼出的白色的雾团,活像一尊尊移动的烟囱。冷啊,实在是太冷了。他(她)们都希冀着自己手中的农副产品,能换来几个钱,好为孩子们添上一件新衣裳或者一条裤子,亦或是一双新跑鞋。
关山集到了。杜仁杰他们把自行车锁好,一头就钻进了赶集的人流之中。还是在来的路上,他们就说好:中午12点准时在锁自行车这个地方汇合。
这个集市的左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农田,是云阳市有名的产粮区。据说它还上了国家的红线图,是要确保的。集市的右边,则是一座矿山。矿山所产的矿石,由国家统一收购。绝无自由买卖的可能,如若不然,监狱的大门是敞开的。
集市正前方的不远处,便是一座座连绵不断的青山。杜仁杰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中杵立着,眺望着那山。那山里是否有斑竹?不知道怎么搞得,这几十年以来,他就看不得那青山,一看到青山就会联想到那魂牵梦绕的斑竹来。
是的,几十年前他就是从农村这块广袤无垠的大地走出来……他一步三回头,遗憾的是他的希冀没有出现,他的生活轨迹就此改变。
一晃就步入了老年,真是“昨日顽童今日翁”啊。他庆幸自己并不是白纸一张。他有东西可以回忆,他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一句这样的话,叫着年轻人活经历,老年人活回忆。他十分不愿意将自己划入老年人的行列,不信?他现在还可以三步跨篮。假如上苍还假以时日的话,他依然可以活经历,同时又可以活回忆。
杜仁杰随意买了几个冬笋,刘少平买了两只老母鸡,董少先买了两斤干鱼仔,栾川贝这个发起人,自然不甘吃亏,买了半边猪肉。
回到家里,杜仁杰就接到万小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
“仁杰,杨洋慧董事长叫我通知你,大年初三在《红烧西施楼》顶层聚餐。你们这些男生你负责组织,女生我负责。”
“是当年下放到前进大队的还是一起去庵子里看她的,这个要搞清楚。”
“好吧,我去落实一下,待会我再告诉你。”
没过多久,电话又来了:
“仁杰啊,就是去庵子里看杨洋慧的那些人。数字要基本准确,我好作安排。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再电话确定,好吗?”
“好的。”
杜仁杰放下电话后,他心里就想,这不好办啊。每年初三,运霞她大哥都要过来拜年的,自己不在家里怎么能行?人员通知可以,但他不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