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瑶高声喊着,吴彬高抬起手臂凝神幻化铁斧小金,散发灵力充盈着全身,每一条经络如同长龙暴起,充沛的棕色力量由足汇聚天灵盖,
“呀————”
吴彬的真身一触即发,强壮结实的身体将衣物尽数撕开,踩着沙尘犹如踏着青草地,双手握铁斧,朝着黄沙妖扬起小金重重砍了过去,正中眉心!
哗啦哗啦——黄沙妖顿时自空中散落而下,与沙漠混为一体,龙卷风也骤然停下。
四人再次摔了下来。
“疼死老娘了。”阿瑶趴在蓝依旁边,叫嚷道。
身下的蓝依伸出手低嚷:“你压着我了……”
阿瑶搓搓屁股,赶紧翻了个滚,尴尬地笑笑,然后把蓝依给扶了起来。
“抱歉,抱歉。”
看到对方一身黄土,狼狈模样,二人都觉着好笑极了,相互给对方拍了拍脸和头上的尘土。
但吴彬好像耗了大半灵力,整个人散着热气儿,那壮实的真身好似漏气一样慢慢恢复成人样,静静的躺在那儿。
阿瑶快步上前,推了推他喊道:“吴彬?吴彬、”
吴彬缓缓睁眼,问:“结束了吗?”
“嗯,你做的很好。”阿瑶说。
吴彬扭头看向一片黄土,问道:“不是说这妖怪很难缠吗?它会不会又在蓄力?”
阿瑶摇摇头道:“不会,你的灵力还在,方才显露真身,更是不会靠近我们了。只是,你竟能显露真身,这倒是意料之外。”
“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时你说让我相信你,就有一股很强大的信念使我变化。”吴彬的话语中含着深深地情意,阿瑶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噎了一把。
赤凤在旁可就看不下去了,在吴彬想要牵阿瑶的手时,疾步上前率先抓住他的手道:“吴彬,辛苦你了,起来吧。”
吴彬虽不情愿,奈何自己现在的力气还没赤凤的大,一股劲就被他拉起来了。
几人这才有机会看到这片遥遥无际的蛮荒沙漠。
现下日头正盛,晒得他们连连叹气。
“这就是蛮荒沙漠啊。”阿瑶以手遮阳望去,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蓝依倚着阿瑶,问道:“现下我们该去哪里?”
“找魑。”
“找九坤妖王。”
阿瑶和木参同时说道。
“走吧,看看有什么线索。”赤凤指着前方道。
吴彬的胳膊搭在赤凤的肩上,略显刻意的说:“方才耗力太多,辛苦赤凤殿下搀扶行走了。”
赤凤不言,只是哼了一声。
一行人就此继续出发,行走间,两个姑娘家说起了体己话。
“阿瑶,那吴公子可是中意你?”蓝依小声言。
阿瑶双瞳放大,不可置信:“你可别胡说,他只是一个一起踢蹴鞠的好友罢了。”
蓝依挑眉说:“虽然你无意,但我可不信你不知晓此事。”
“……”阿瑶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捧着自己的后脑勺,望着天回道:“知晓个七七八八吧,不过…”
“不过…?你已有心上人了,对吧。”蓝依打趣的推了推她的肩,又看向赤凤的背影。
阿瑶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什么情情爱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洗刷我的冤屈。”
蓝依且含着微笑道:“你常瑶可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若黄沙妖真的祸乱南城,你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九坤妖王也在这,说不定那黄沙妖就是他派去抓你的,你离开南城,也是为了保南城百姓安危,我说的可对?”
被戳中心事的阿瑶,不以为然的笑笑不说话。
木参在前面稍稍放慢了脚步,带与她们齐平,便问道:“对了,阿瑶,我听蓝依说了南城的事,你可有什么头绪?”
阿瑶满不在乎的呼了一口气,道:“半生莲堂的四长老是幕后主使…”
然后朝着吴彬看了一眼,转移了话语:“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呢,四长老虽然闹了这一出,为的是让我在南城待不下去,也或者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杀了我,获取血玉玦的力量。”
“九坤妖王?”木参怀疑道。
阿瑶摆手道:“不,一定还有别人。九坤虽然有最大的嫌疑,毕竟你们得到的线索是在蛮荒沙漠中,若九坤能操控这沙漠的妖怪,一般看来就是他了。可是…”
炎黄真君转世,成了吴彬,是四长老唤醒了灵丹之力,这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毕竟四长老只是有内力的凡人,如何能把如此强大的灵力激发?定是一个灵力高深的神君。
为什么不是鬼族?鬼族谁人还比自己的灵力高?开玩笑。
那么妖族,就是九坤了,按照天族司天监所说,妖王自大战后便不在四界中了,如果去了人间,不可能能逃过天族的法眼。
如果真要细查,那只能从这炎黄真君上等待时机…
“可是什么?”蓝依的提问,使阿瑶的思绪收了回来,回道:“没什么,我也想不出来,如果找到魑,或者九坤,兴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
走了一天一夜,一行人真的累瘫了,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也没有任何的水源、吃食。食物早就落在那洞里,被黄土掩埋了。
怪不得从来没有人能来到这四界开外的荒芜地,可能连回去都成了问题。他们越走越慢,变成了挪步前进,整个身体都垮垮的。
阿瑶停下脚步,连连摆手,屈着双膝大口哈着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走了,不走了。”
几人亦是如此,原本还靠着一丝意识支撑着自己,只要有一人说不行了,其他人也会瞬间丢掉那个意识,纷纷坐在黄土之上。
阿瑶摸着这黄土,竟还是高热的,一点都不凉,埋怨道:“蛮荒蛮荒,真是够荒的。”
出来可从来不曾想会有这样一个地方!都有了后悔之意。
吴彬这从未出过远门的人直直躺了下去,叹气道:“只这一天,便是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
“那便在此休整吧。”赤凤贴心的坐到阿瑶旁边,给她按了按腿。
而蓝依则靠着木参,朦胧的双眼几乎快要合上了。木参轻声言:“睡吧。”
夜半,沙漠的天空布满了星星点点,这沙漠空旷辽阔,毫无遮挡,好似天际线拉得很低很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繁星一般。
阿瑶可喜欢看星星了,身体虽然拖的很疲累,但是她的眼眸里都发着光亮,躺在热热的黄土上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赤凤在她身侧坐着,双手撑在身后,也抬头望着天际,悠悠道:“原来,沙漠的天空是深蓝的。”
阿瑶轻哼了一声:“是,在人间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赤凤略显含蓄地躺了下来,悄摸靠近她一点点,说道:“待事情解决,兴许我们可以多留些时日?”
这话一出,连赤凤都有些心虚,不敢看她。阿瑶轻笑:“谁知道呢?命运会如何安排,都不是你我说了算。”
哪怕到了现在,这一刻,阿瑶也对这世间没有什么留恋。即使在某一刻看到一些美丽的事物,也不过稍纵即逝,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信命?”赤凤询问道。
阿瑶说:“命?命算什么,虚虚浮浮,不过百年,人的一个轮回,就像一个圆盘,生老病死,到了轮回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我可以活多少年,但相比之下,应该比你们神仙短。”
赤凤淡然一笑:“你忘了你也是仙君,活个几百万年也说不定。”
言下之意是,他想与她几百万年都在一处。不过阿瑶并没有听出来这层意思,反而嗤笑道:“活那么久做什么…”
“阿瑶…”赤凤轻唤,转身面对她时,阿瑶也转过了身,满脸疲惫的喃喃道:“好累,睡了…明天还要赶路。”
赤凤抬起的手落在阿瑶的肩头上方,良久还是收了回来,枕着自己的侧脸,满眼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她,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许是因为都被压制了灵力,加上几天几夜没能睡个好觉,现下每个人都睡得特别沉,夜静悄悄的,静得都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蓦地,吴彬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那是一种陌生的眼眸和神情,冷漠的扬起唇角,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阿瑶的身旁。
食中指稍加施力,一条白银色蛊虫从他的手臂爬出,延展至手指尖,瞄准目标似的,悄悄进入阿瑶的耳朵里,阿瑶只觉耳朵一阵微痒,搓了搓耳朵,也没有醒来。
——常瑶,你害得本帝君受了七十二道天雷,废除神级,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可想到有一天,我会回来!这次,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吴彬无声的冷笑,轻幽幽地朝着黑暗的一处闪身而去……
(白银蛊虫:浑身白银色,晶莹剔透,喜鲜血,好居活物体内,把人、动植物当作宿主,不会吸宿主的血,有毒,毒入脑,易使人在梦境中癫狂、入魔等。)
蛊虫进入阿瑶的身体,从血管一路攀爬,攀爬至脑部神经丛,盘尾而缠住神经,毒素也开始释放…
阿瑶的鬼之魔气一直都控制得非常好,操控血玉玦之力游刃有余,除非她想,任谁都无法与她顽强的精神所抗衡,加之盘渊教给她的心法,她即使入魔,也有清晰的认知,所作所为皆与入不入魔没多大关系。
然而,附身在吴彬身上的主上,早已盘算了一大盘棋,白银蛊虫就是其中之一,即是白银蛊虫的威力,与炎黄真君密切相关,
这也是他的残魂飘飘荡荡无意飘到蛮荒沙漠发现的,
白银蛊虫一旦进入人体,缠上神经丛,人就会陷入一种自困的梦境,会挖出心中不愿面对的过去,人与动植物不同,有主观意识,所以更容易臆想和癫狂,中毒者入魔嗜血都是必然的。
与行尸毒不同,不会传染,没有传播性,也可以保持正常生活,不吃血肉,只饮血,可怕梦魇更是针对性的从内而外击垮一个人的能量,将魔气释放最大的程度,
最后借由“灵修”的方式,自动剥离血玉玦。
许久不做梦的阿瑶,因此又被卷入了一个辽阔的平川,与以前那个场景一模一样,只是身为心魔的她已经从那个水晶石里出来了,一身红衣,孤傲的站在那里。
白衣阿瑶散落一头黑发,赤着双足,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红衣阿瑶回首驻足,还是那句话:“你来了。”她的神情又淡漠了许多,眼里的红色好似烈日,稍有不慎便会被灼伤。
白衣阿瑶问道:“你不是应该待在冰晶里吗?”
红衣阿瑶发出诡异的笑声:“我说过,只要你想,我自然能出来的。你把我放出来,你却不知道?”
白衣阿瑶甩了甩头,道:“放出来又如何,我知你一直都在,只是没想到你变了那么多?”
“变了?是变得好看了吗?”
“不,是更冷酷了。”
红衣阿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白衣阿瑶阴阳怪气道:“哈哈哈哈哈…我可不像你,一点情爱就让你忘了所有,怎么?你又想活下去了?”
白衣阿瑶淡淡的说道:“我没忘。”
话音刚落下,红衣阿瑶突地飞到她跟前来,如同一条蛇一样扭捏着身子,滑溜溜的凑到她的脸前,鼻尖都轻轻点到了。
“阿瑶啊阿瑶啊,心上人的母亲杀了你,剖你的心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把心头血给了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类…你以为你救了他们,可是呢?一点点小事,他们就视你为杀人凶手,只因你的力量悬殊,与常人不同,你看啊…那些人巴不得你死…”
红衣阿瑶一边说,一边切换着平川上的场景,脚下闪动着南城中百姓们闹得不可开交,无一不把总衙堵个水泄不通,纷纷上诉求抓到常瑶这个杀人凶手…
人类丑恶的嘴脸在此时此刻尽显,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在乎死的人究竟是谁,人们在乎的是自己认为会威胁到自身安危的妖魔要怎么死,怎么付出代价,仿佛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妖魔所为,他们认为,你所拥有的力量是可恶的,你有着一肚子的坏水!
阿瑶才知道,三年前,甚至八年前,她自诩正义之道,救千万人于水火,后来的这些人,却大部分都盼着自己死,少部分的则不在南城,算了,少了也少不了多少。
白衣阿瑶脸色惨白,失了血色,红衣阿瑶突地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道:“阿瑶,你好好看看,堵在总衙门口的人们,有多少人是喝下了你的心头血,有多少人找你看过病,有多少人在你的针灸下活下来的…现在他们全都上诉让官家赶紧把你捉拿归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