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潘春梅在家遥控指挥夏装设计,熊贵清在猪场和加工厂之间来回跑的时候,北安老姨打来了电话,还是潘春梅接的。
潘春梅月份大了,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她是不会往北安跑了。
每天在家溜溜弯,养养神,吃吃零食,看看电视。
这些算是她每天的活计。
反而跟儿子更亲近了。
3月15号,植树节后的第三天。
熊贵清上午带着加工工厂全体职工跟着机关干部在场部西侧的植树林进行了义务植树活动,下午正常上班。
他和老方探讨了现阶段增加产能的可行性。
“厂长,我还是那句话,想要做大必须产品升级,咱们得对标饲料行业的老大才行。”
“正大?”
“是啊!”
“咱们还真干不过人家。”
熊贵清咂咂嘴。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饲料出去跟饲料大厂竞争。
他主要做的是奶牛饲料,可不是猪饲料。
当初他承包加工厂作饲料一是为了先占个位置,为以后的转让做准备。
二是配合农场的奶牛养殖战略,也就顺势做了奶牛饲料。
至于猪饲料,他也没精力去做。
主要还是他的猪场自己能加工。
在北安片区,猪饲料还真是“正大”的。
只有奶牛饲料是当地生产的。
比如,北安制粉厂每年七八千吨的奶牛饲料,比如熊贵清现在每年七千吨的奶牛饲料。
这些都是配合当地政府的产业布局来发展的。
现在熊贵清处于矛盾之中。
自家的饲料厂不生产猪饲料,而自己却在大力发展养猪事业,真的很矛盾。
前一阵子,王兴初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贵清啊,咱们以前是自己养猪,饲料自产自销也就算了。可种猪场要是以后扩大了,咱们自己养殖不了那么多,就得对外销售。要是没有饲料的支持咋发展养殖?”
对于他们提出的这些问题,熊贵清早就发现了。
在两年前,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当时他没有种猪场,也就没有那么多紧迫感。
现在不行了。
种猪场已经开始发力了。
成年母猪一批一批的成熟,要是到明年自己没有配套的猪饲料配合,到时候就得抓瞎。
他早就琢磨了。
自己跟外面那些做饲料的不一样。
比如跟“正大”这些类似的饲料厂,他们生产饲料是面向全国的。
自己不养殖,跟养殖户之间的关系是简单的。
而熊贵清不是。
熊贵清是既要卖给人家小猪崽,又要卖给人家饲料。
这是他走到现在这步的必然结果。
看样子猪饲料生产已经该提上日程了。
至于这个饲料厂设在哪里的问题,熊贵清也很纠结。
在跟老方的讨论中,两人的意见相左。
老方的意思就在场部生产,既然已经有了饲料厂,生产啥饲料设备基本通用,没必要另设。
而熊贵清的意见是单独设立猪饲料厂。
为啥?
他的理由也让老方没法反驳。
一个是方便问题。
熊家猪场都在三分场,尤其是种猪场也在三分场。
明年要是开始对外销售小猪崽,那客户都会去三分场抓猪。
如果饲料厂也设在三分场,客户就可以就近购买饲料了,没有必要再跑场部来购买。减少了客户的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
同时,也让客户改变购买意向的机会大大降低。
如果是在场部购买饲料,人家回家一琢磨,有可能就去购买别人的饲料了。
还有个重要的原因,自己的商品猪场也在分场,也有就近使用的优势。
老方沉吟了半晌,说道:“那就需要重新购置一套设备了!”
“老方啊,就是在场部的饲料厂生产也得添加设备,现有的设备生产牛奶饲料都很紧张,你觉得再加上猪饲料的生产可能吗?”
老方也不抬杠了。
他当初的考虑也是有些私心的。
作为加工厂的负责人,他当然希望饲料生产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要是在三分场设饲料加工厂,很显然是脱离了场部的管控的。
当然充分利用原有设备的考虑也是有的。
不过跟老板的理由比起来,自己的理由好像有点站不住脚。
他也就不再反对。
于是老方开始出差,在哈市挑选设备,商谈价格。
而熊贵清回到家商量建饲料厂的事。
熊长禄一听又要建饲料厂,他提出自己的意见来。
“这几年,咱家养猪挣的钱都投到建房子上了,我觉得你得考虑一下减少这方面的投入,把钱用在设备和原料上。”
“对,有道理。”
熊贵清也知道自己前两年投在基建上的钱太多了。
可当时是为了配合系统,自己不建也不行。
到了现在,他要建猪饲料厂可不在系统范围内。
因此如果能不投这些资产就不投为好。
到了此时,他又想起了当初的俱乐部。
自从当年那德林承包俱乐部失败之后,就再也没人关注这栋大房子。
包括这两年公房对个人出售都没人敢要这房子。
因为啥?
面积太大!
谁买的起啊?!
如果按照准备,俱乐部就是半价出售,也得十万块!
熊贵清却有点动心。
当年王福林在的时候,他其实就觉得这栋房子改建一下当厂房挺好。
现在他想着,如果能把这个俱乐部拿下,自己既节约了时间成本,花钱也少多了。
现在建房子成本太高。
建材涨价涨得厉害,一天一个价!
尤其是钢材,去年直径10-18的螺纹钢,出厂价940元\/吨。到了今年已经涨到1330元\/吨。
零售价1900元\/吨。
木材这几年也是连年涨价。
1986年初,红松原木每立方批发价:143.6元;落叶松原木每立方批发价:115.6元;红松中板每立方批发价:181.3元;落叶松中板每立方批发价:145.3元。
到了9月份,取消批发价,保留供应价和零售价。
非计划锯材上调价格,加价40%。
连续几年的价格调整,到1990年,红松原木每立方米326元,落叶松原木每立方192元。
4-4.8米长、二等红松中板每立方米484元,同规格落叶松每立方米312元。
水泥已经从当初的90元,上涨到了近200元一吨。
玻璃也涨价。
1986年初,2毫米平板玻璃10个平方,20元。这是国家规定的基价。
可到现在,2毫米平板玻璃4.5个平方,72.7元!
这个价格是一个重量箱的价格。
而红砖的价格已经上涨了每块0.12元!
以前是五分钱,现在是一毛二。
涨了2倍多。
鉴于现在的物价,熊贵清不想建厂房了。
如果能租他就不买,能买他就不建!
他提出租用分场俱乐部的方案。
熊长禄眼睛一亮。
“对,这是个办法,咱们不能再建了。”
这事还得找分场主任。
不,是连队队长。
贾队长正忙活春耕的事。
他骑着旧摩托回来了。
刚刚他去了整地现场,春风大,灰尘漫天。
搞得他一脑袋土。
他刚吐了几口带着黑灰的黏痰,身后就响起了声音。
“队长,刚回来啊?”
“啊?!啊,是你呀!呸、呸!”
贾队长连吐了几口,这才看向熊贵清。
接过熊贵清递过来的香烟,他好奇的问道:“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我找你有事。”
“走,去办公室说。”
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往办公室走。
熊贵清跟在后面,不敢往他跟前凑。灰太大!
贾康,就是我们贾队长,打了盆水,兑上开水,先洗了把脸。
他一边忙活一边招呼熊贵清先坐。
“这灰,太大了!”
他自言自语道。
熊贵清坐在沙发上等着,也不能不搭茬儿啊!
他说道:“春天风大,拖拉机在地里一搅合,可不就灰大嘛。”
“擦,还是在机关好啊!在下面真遭罪!”
把一盆泥汤子似的洗脸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又倒点水涮涮。
他又洗了一把,这才擦净脸问道:“有啥事啊?”
“我想问下,俱乐部分场是咋打算的?”
“干啥?你想要啊?”
“嗨,要是不敢,我想问问分场有没有啥安排,要是有安排我就不打它的主意了。”
“嘿,你这话说的。本来老沈说他原先的配件库小了,想换个地方。他倒是说可以拿俱乐部改改。”
姜队长坐在了对面,拿起熊贵清给他的香烟,咔哒按下打火机,吧嗒吧嗒的抽起香烟来。
“哦,老沈要做配件库啊?那就算了,我没啥事了。”
熊贵清起身要走,却被贾队长拦住了。
“哎,别急啊!来来,坐下慢慢说!”
他先把急着要走的熊贵清按在沙发上,然后这才说道:“说说你有啥想法?”
自从去年贾队长接任三分场的队长以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熊家走近些。
可熊贵清去年确实太忙,还总往北安跑。
贾队长想找机会也不容易。
过年的时候,他以为熊贵清怎么也得去家里拜拜年。
可熊贵清愣是没来。
这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这是没看上我啊!
随着熊贵清的事业越搞越大,地方上的干部他确实没有必要一一的结交了。
自己规规矩矩的,咱们听领导招呼就得了。
再加上现在结交官员风险太大。
现在的官员今天当权,明天可能就下台了。
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结交。
“我想租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