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杰听见头顶上方传出一阵古怪声响,还没抬头,四周陡然洒下水雾,竟是这毛胚楼房中的消防洒水系统启动了。
水雾褐黑腥臭刺鼻。
易杰被臭水淋了一身,混天绫化了、乾坤圈散了、风火轮和火尖枪上的火纷纷熄了,且随即破碎烂成了泥,随着臭水流泄一地。
“原来如此??”易杰望着远处高安,冷冷说:“老师的资料不是你查出来的,是他自己给你的,你们搭上线,而且合作了。”
“真聪明。”高安笑着说:“不过还是那家伙更聪明绝顶,我真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他。”
这是易杰第二次被这怪水淋了一身湿臭,还被淋坏了法宝。
前一次,他透过投影和老师面对面交谈,被同样的怪水淋灭法宝,且受困阴间一处仓储里,所幸当时太子爷早附在他身上,直接现身破了鬼门,将他带回阳世。
“宰了他。”高安嘿嘿一笑,转身走出十楼,转上十一楼。
本来挡在十一楼楼梯中的杂物,已被刚刚下楼的刑天搬开,高安进入十一楼。
十一楼中央,摆着几张长桌,桌上有几部计算机,围着一票研究员,后头还有七、八只刑天待命。拾贰叉着手站在研究员身后,瞪着屏幕合不拢嘴,一见高安走来,立时朝他大喊:“高部长!你快来看,老赵他??”
“啊?”高安加快脚步,走向几张长桌,来到拾贰身旁,望着监视器中的易杰。“老赵怎么了?”
监视器中,易杰便孤身一人,并无老赵身影。
“怎么回事?”高安愕然,又瞧瞧其他几个监视画面,仍无老赵身影,他连忙按下一具通话装置,对着十楼易杰问话。“老赵上哪去了?”
“我把他送回妈祖婆乩身身边了。”易杰抖抖手上那条渐渐化散的香灰绳子。“你自己不要的。”
“什么!”高安骇然大惊。身旁拾贰急急操作计算机,让监视画面倒转,回到数十秒前,只见屏幕上的易杰朝老赵喊了一声,老赵立即松了口气般,快步凑近易杰。
然后易杰揭开风衣,揪着老赵后颈往风衣内侧一塞,接着拉实风衣将老赵一裹,像是变魔术般,将老赵变不见了。
“他??他做了什么?”高安错愕不解。
另一处实时监视画面上,易杰东张西望,发现监视器位置,对着镜头笑说:“你慢慢猜吧,总之你今天如果运气好没被我宰掉,就乖乖等着被地府通缉吧。”
“你??”高安恼火透过听话装置大吼:“还愣什么,通通给我上啊——”
监视屏幕上,围着易杰的春花帮众一拥而上。
墨笔一马当先,拔出打刀冲向易杰。
当——易杰举起金光闪闪的铝棒格开墨笔斩来的黑刀,且飞快补上一棒,打在墨笔胸口,将他打飞老远,跟着转身去战身后的白扇子。
“喝?”高安瞪大眼睛,见易杰举着两柄闪耀金光的铝棒打退白扇子,愕然大惊。“他哪来的球棒?”
十楼臭水持续洒落,易杰一双铝棒上的金光很快熄了。
白扇子掀起一柱冰风,将易杰双脚冻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几个春花帮众持刀冲上前要斩易杰。
一阵霹雳啪啦的光爆在易杰身前炸开,春花帮众捂着脸退开一大圈。
“又怎么了?”高安错愕,透过监视画面见到易杰身前飞绕着一群纸鸟,那些纸鸟身上写着符箓,撞着春花帮众就炸。“到底哪来的怪东西?”
“你猜啊。”易杰嘿嘿一笑,朝着涌上的春花帮众扔出一枚东西,轰地炸开,将几个春花帮众炸飞老远,躺倒一地痉挛颤抖。
“我操,小归!你这电击弹威力这么大?不会也是违禁品吧?”易杰自己也让电击弹的威力吓着,伸手在风衣里又摸出两枚电击弹,紧握着保险栓直直高举,与身边春花帮众对峙。
............
阴森大楼街道上,停着一辆大型货柜车。
“是不是违禁品你就别管了啦??”小归窝在货柜角落一处屏幕墙前,透过对讲机和易杰对话。“有什么用什么,痛快大干一场吧!”
这货柜角落布置得像是电影里情报单位侦搜车辆一般,装着满墙屏幕、计算机操作面板。
小归身前负责盯着计算机的,是王小明和几名小归保全员工。
货柜另一端,是陈亚衣、林君育、马大岳、廖小年、老猕猴及十余只山魅。
众人围着一只木制澡盆,澡盆里盛着莲藕水、躺着易杰;易杰肉身衣着和大楼里的魂身一模一样,也穿着一件大风衣。
澡盆周围堆放着几只大箱,装着各式道具武器,几只山魅守着,听老猕猴号令挑拣适合武器,递给林君育和老猕猴,他俩接过道具武器,便小心翼翼放入澡盆。
这次魂身迎战——是易杰考虑了两日之后做出的决定。
关键之处,就是先前与老师对谈那次经验,那时倘若不是太子爷降驾多时,长驻他身中待命,他受困阴间,又被浇灭了法宝,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此次倘若和老师无关,易杰或许懒得深思战术,大胆正面迎战。
但扯上老师,就得谨慎些了。
他假设高安约战那地点,确实布置了顶级遮天术,让太子爷无法降驾,那么肉身出战一大优势就没了;
加上肉身在阴间虽如铜皮铁骨,但这次主要对手想来是刑天和百炼魔尸,肉身在阴间的对鬼优势大为削弱。
而陈亚衣却能将妈祖婆神力,透过他的肉身加持上他魂身,优势此消彼长,便是易杰最终决定用魂身迎战高安的关键。
但遮天术不仅能遮着天,也能遮断阴间与阳世一切联系,因此陈亚衣无法在阳世传法,而需要将易杰肉身一齐带下阴间待命。
易杰联络上小归,想向他借辆面包车,让陈亚衣等躲在车内安全施法。
小归问明了情况,说面包车哪里够用,要专程调一辆货柜车借他,还告诉他,自己旗下研发工厂最近研发出了个好东西——
就是此时易杰身上那风衣套组。
说是“套组”,是因为那风衣一套两件,外观款式相同,但一阴一阳,两件风衣的口袋和内衬互通,俨然是活动鬼门,能够让身着两件风衣的人和鬼在阴阳两地互相传递物品。
这风衣也非完全由小归旗下工厂研发,而是花了笔钱,向其他厂商购得核心技术,再进一步改良而成。
严格来说,这东西并不符合阴间法规,却也没被列入违禁品清单上——在阴间,这类游走法律边缘的道具或武器多不胜数。
易杰那铝棒、可乐、电击手榴弹和湿淋淋的鸡排,都是老猕猴塞进风衣,让易杰取用。
自然,在大楼里消失的老赵和那份老师的数据文件,也是通过易杰身上那件阴间风衣,来到货柜车里。
此时老赵捧着老师数据文件,安安分分地坐在角落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易杰对老赵说,他受高安逼迫上来放鬼,其实罪在高安,只要老赵乖乖配合行动,当个污点证人,就能将功折罪,不仅保证老赵往后不受高安迫害,也能补发给他一张轮回证。
老赵虽然惧怕高安和铁兵集团势力,但与易杰合作,让神明使者当自己的靠山,又换得一张新轮回证,自然好过在阴间一穷二白,甚至要被高安灭口的处境了。
“这金粉写上的符咒会被大楼里那水浇灭呀!”苗姑托着支铝棒,捏着毛笔,脚边还搁着一罐金砖粉,见大屏幕上,刚送给易杰的金粉铝棒立刻又被臭水淋去驱魔符箓,便不落笔,嚷嚷说:“那臭水专破神赐法力,太子爷金砖粉没用呐!”
小归走来,从道具箱子里取出一只小瓶,递给苗姑。“试试用这个写符,说不定有用。”
“这啥?”
“这是画阴符用的凶鸡血。”
“连这玩意儿你也有?”苗姑接过那小瓶,揭开瓶盖,果然闻到一股血腥味,立时换了支笔,沾着凶鸡血,在铝棒上写起符来。
“外婆!”陈亚衣回头对苗姑说:“用凶鸡血写驱魔符,就不会让那臭水破法了吗?”
“不知道。”苗姑边写边回答:“不过我写的不是驱魔符,我写的是阴符,让易杰试看看以邪治邪。”
“什么?”陈亚衣愕然,她知道苗姑生前担任妈祖婆乩身时,曾经鬼迷心窍,干了些错事,甚至修习了些旁门左道,但此时苗姑身为妈祖婆分灵,再写凶毒阴符似乎有些不妥,连忙出声提醒:“外婆,你现在是妈祖婆分灵呀??”
“对啊。”苗姑朝着写上鸡血阴符的铝棒吹了几口气,递给老猕猴。“试看看,不灵我再写别的符。”
“不是灵不灵的问题??”陈亚衣啧啧摇头,突然感到澡盆微微一震,忙转头看屏幕,只见几个画面都是易杰让白扇子架着,被墨笔持着打刀捅入腹部——拍摄这些画面的镜头,自然也是小归提供的微型针孔镜头,装设在陈亚衣那纸虫身上,在易杰尚未踏入大楼之前,便已经事先潜入大楼侦察,再将大楼内的部署告知易杰。
“易大哥,妈祖婆借力加持你啦——”陈亚衣一手按着澡盆边缘,一手举起奏板抵额祝祷,红光自她额头耀起,循着她胳臂一路亮至按着澡盆的手掌。
整盆莲藕水都耀起了红光。
老猕猴将写着鸡血阴符的铝棒放入莲藕水中、伸入易杰风衣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