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望着蓉蓉,望着她左耳那枚她没有发觉的耳环——里头藏着快乐,是蓉蓉自己的快乐,先前夜鸦决心保护她时,事先囤积了一部分她的快乐,加工藏进几枚特制耳环里,让蓉蓉被夺取全部快乐之后,能够得到额外的补给,免于心神受到巨大创伤。
他掳走蓉蓉之后,定时替她更换耳环,让她在受掳期间,不致于因为惊吓过度,留下心灵创伤。
他虽嫌蓉蓉不停说话打扰他工作,但意识到这是耳环生效,使她大胆、开朗的结果,便也不那么烦躁了。
“我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是谁打伤你的?”
“仇家。”
“仇家?你有仇家?你被仇家追杀?”
“对啊。”
“你被追杀还绑架我?怎么不自己逃命?”
“你管我,我喜欢一边绑架一边逃亡,不行吗?”
“等等!”蓉蓉检视自己手脚,发觉自己虽一身脏臭衣服,却没受什么伤,困惑问:“这几天你带这么多行李跟我,被人追杀,还能躲这么多地方?你怎么办到的?”
“可能我有翅膀,会飞吧。”夜鸦笑着答。
“飞??”蓉蓉听夜鸦这么说,沉默几秒,倚墙坐下。“我前男友的梦想,是能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
夜鸦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说真的,你的眼睛有点像他。”蓉蓉随口说。“背影也有点像。”
“少来。”夜鸦哼哼地说:“干嘛?想哄我放你回家?”
“对呀。”蓉蓉说:“你喜欢自己或家人、爱人,被人绑架吗?”
“我没有家人。”
“那应该有女朋友或老婆吧。”
“??”夜鸦点点头。“算有吧??我也不知道??”
“你有老婆,怎么不在她身边保护她,绑架我干嘛?你不怕你仇家找不到你,改找她麻烦吗?你做事情很不合逻辑耶。”
夜鸦没有答话,默默持续对那怪异骨架加工。
“你为什么在猴子骨头身上装金属骨头?那是手工艺?你一面逃亡、一面绑架,还一面做手工艺术品?”
“这不是猴子骨架,也不是手工艺。”夜鸦说:“这是『黑孩儿』。”
“黑孩儿是什么?”
“是我的秘密武器,我本来要用它来对付一个家伙,可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夜鸦说到这里,突然转头问。“对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大量羽毛?”
“羽毛?你要羽毛干嘛?”蓉蓉有些困惑。
夜鸦侧过身子,让蓉蓉瞧了瞧黑孩儿背后那支独翼骨架,说:“这是翅膀,装上羽毛就能飞了,我需要羽毛,最好大片一点。”
“你还真悠哉??”蓉蓉说:“有些手工艺品店有卖装饰用的羽毛,或是网络购物??”
“嗯??”夜鸦望着黑孩儿,像是认真思索蓉蓉提供的信息,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急急起身来到门边,贴在门上侧耳倾听。
“怎么了?”蓉蓉缓缓站起,见夜鸦着急对她竖指挡嘴、示意她别出声。
砰砰、砰砰砰——
拍门声重重响起,伴随着几声喊话。“里面有没有人?开门!临检!”
夜鸦快步退回杂物堆边,拾起一管针剂揭开针盖,正要往颈上插,却见到蓉蓉瞪大眼睛,口唇欲张,陡然明白她念头,连忙起身阻止她向外求救。“不行!他们不是??”
“是警察吗?”蓉蓉已经尖声叫喊,往门奔去。“救命、救命——”
“怎么有女人的声音?”“是被他带走的女人!”“他真躲在里头?”“快破门、破门!”门外不只一人。
“白痴!”夜鸦恼火追上,拉着蓉蓉胳臂,却被蓉蓉转身一巴掌搧倒在地,手上的针剂掉落在地。
“呃!”蓉蓉呆望倒地夜鸦,不太明白自己这巴掌威力竟然逼近重量级拳王,将夜鸦一击倒地,她见夜鸦挣扎要起来,赶紧奔到门前,这才想起门上还锁着锁头,她惊慌之余,大力扯动那锁头,喀啦两下,竟将镶在墙上的锁片整个扯下——
门开了。
蓉蓉瞪大眼睛,望着门外几个身穿黑西装、正准备着破门工具的家伙,这些家伙西装内衬衫领口上不是人头,而是牛头和马面。
牛头马面见门竟自己开了,一拥而上,挤过蓉蓉身边,将房里夜鸦团团围住,抽出甩棍照着他一阵乱打。
蓉蓉惊恐退到墙边,望着夜鸦被狠狠打趴在地,心中隐隐浮现几分歉意,望着围殴夜鸦的牛头马面。“你们??不是警察?”
“警察?”一个马面转来安抚着蓉蓉情绪,搓着手说:“小姐,你是阳世活人对吧?这里??嗯??我们算是警察没错。总之呢,你别怕,等我们忙完了,会送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不会有事。”
“阳世?活人?”蓉蓉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知问谁才好。
“这是什么?”几个阴差扣着夜鸦,检查一地杂物、工具,将一管管禁药、符箓全装进搜证箱中,一个阴差拍拍夜鸦的脸,指着那黑孩儿问:“这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夜鸦被按在地上,听阴差那么问,喘气笑着说:“那是??大枷锁。”
“大枷锁?”“用来缚魔绑鬼、抓厉害山魅的大枷锁?”“值不值钱呐?”
夜鸦报出个数字,阴差们瞪大眼睛,狐疑地问:“是不是真的?这么贵?”
“那是大枷锁中,等级最高的一批??”夜鸦苦笑说:“我替喜乐爷打垮不少敌对势力,那是喜乐爷赏我的战利品??让我无聊时上阳世抓只厉害山魅养来玩,我没兴趣养宠物,花了不少时间改造,当成秘密武器??”
“哦。”几个阴差瞧瞧彼此,像是听出兴趣。“是喜乐爷送的,那应该真的值钱??”“是呀,这家伙本来就是喜乐爷手下红人,藏着值钱宝物也很正常。”
一个阴差望着夜鸦,不解地问:“喜乐爷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背叛他老人家?”
另个阴差笑着插嘴。“听说是为了个女人。”
其他阴差听了,一齐望向蓉蓉。“就是她?”
“??”蓉蓉瞪大眼睛,只觉得他们这番对话,自己没一句听得懂,却又隐隐感到这些事情,似乎和自己有关。
“妈的逃亡还能带这么多垃圾??”阴差翻了翻夜鸦那些行李、工具箱,将零件盒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捏着其中几枚比较大的东西,随意抛玩。“这都是些啥玩意?你还自己做玩具呀?”
蓉蓉望着两个阴差,将零件盒里两块体积稍大的金属组件堆雪人般迭在一块儿,不禁讶然。
那两块零件组一大一小,小的有眼有喙,像是脑袋;
大的两侧有翼,像是身体;
迭在一起,像是雪人。
更像是只尚未替它造爪子的猫头鹰。
“它叫什么?小鹰?”
“叫蓉蓉。”
“蓉蓉是我。这个叫小鹰。”
“可是小鹰我正在做。比蓉蓉大只一点。”
“那你应该先做小鹰,蓉蓉你自己留着呀。”
“小鹰做好了也给你呀,两只摆一起。”
“那你不就没有了。”
“你可以做一对送我呀。”
“好。我想看看怎么做。”
蓉蓉见阴差将零件随意堆栈,又哈哈笑地踢散,转头望向夜鸦,喃喃地问:“为什么你有小鹰??”
“??”夜鸦被按在地下,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无言以对。
马面走向蓉蓉,从口袋掏出一只像是喷雾剂的管状物,笑嘻嘻地对她说:“小姐,放轻松,我们送你回家。”马面这么说,一面将喷雾剂对准了蓉蓉脸面。
“不要呼吸,那个有毒!”夜鸦陡然大吼。“蓉蓉——”
“啊!”蓉蓉猛然一惊,马面对着蓉蓉口鼻按下喷雾,喷雾笔直喷出,但马面颈子突然缠上一圈黑气,将他整个身子连同喷雾瓶子,一并往后拉倒——因此那阵喷雾喷得歪了,没有直接喷在蓉蓉脸上。
同时,蓉蓉也本能地闭气扭头闪身,扑跪倒地,她无法理解此时变故,只吓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