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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

一举坠入年轻老师病房里的麻雀,见年轻老师呆坐在病床发愣,整张脸红润发光,陈亚衣和红袍老太婆围在病床旁,叽哩呱啦地研究那手机和水果刀。

“你又是谁?”红袍老太婆一见麻雀现身,立时扔下水果刀和手机,举着红袍朝麻雀窜来。

“我是喜乐爷手下大将麻雀!”麻雀从口袋掏出小刀,与窜到面前的红袍老太婆缠斗起来。

“我是妈祖婆分灵,我外孙女是妈祖婆乩身——”苗姑见麻雀模样像个少年,但邪气不小,知道他道行不浅,小心迎战游斗。“阴间恶鬼好大胆,敢上阳世作乱。”

“哼!”麻雀几刀逼退苗姑,见陈亚衣举着奏板,一张红脸渐渐变黑,知道她要与苗姑连手对付自己,连忙飞快念咒。

床上那柄水果刀突然轮转上天,刀身探出一只怪鬼半身,自背后勒住陈亚衣颈子——这怪鬼是麻雀施在刀里的秘法,负责刑虐被封入刀中的痛苦灵魂,令无辜痛苦魂魄痛上加痛、苦上加苦,进一步调制出更加美味的痛苦。

“手机还来!”麻雀飞快窜向病床,伸手要抢手机,脑袋突然被一颗糯米团子掷中,炸开一片掺盐糯米,捂着眼睛连连喊疼;苗姑立时抖开红袍,卷成绳状,自后勒住麻雀颈子,将他拖离床边。

本来在病房门前把风的许保强扔出糯米团后立时冲来加入战局,他奔到被苗姑勒着的麻雀身前,对着麻雀头脸胸腹一轮乱殴——他双手上戴着柳枝编成的露指拳套,打在麻雀身上,击出阵阵焦烟。

另一边,被水果刀怪鬼勒着脖子的陈亚衣整张脸一片墨黑,双手力气增大数倍,一把将那怪鬼胳臂掐开,伸脚往前一踏,在地板上踏出一圈墨黑,跟着将那怪鬼硬生生从水果刀里甩出,结结实实砸地板上。

水果刀落在年轻老师病床被褥上,老师伸手取起刀,凝视刀锋,对病房里乱糟糟的人鬼大战漠不关心。

“把刀放下!”陈亚衣大声喊着,身后许保强和苗姑却怪叫起来——麻雀口袋里飞出一只只古怪麻雀,蜂群似地啄咬着许保强和苗姑。

同时,病房门口窜来一个红影,是穿地遁回病房大楼支援的凤凰,凤凰捂着肩头伤势,正要冲进病房帮忙,突然盯住坠至窗外那身影——易杰。

易杰是凡人肉身,不会穿墙,但踩着风火轮却能在墙上跑,他左手缠着混天绫吊在窗外,右手拿着的却不是火尖枪,而是一枚尪仔标。

他瞪着病房里的麻雀和凤凰,揉烂手中尪仔标,熊熊大火在他手中烧开——九龙神火罩。

“麻雀,撤退——”凤凰尖叫,跟着飞快遁地。

麻雀本来被许保强揍得火大,刚派出一群麻雀小弟扭转劣势,但见易杰杀到,一条条火龙轰隆隆从他手中窜起,吓得也遁地逃了。

一条条火龙窜进病房、穿地追鬼,易杰望了望病房内情势,也没开窗进来,而是踩着风火轮继续往下追捕麻雀和凤凰。

………………

“你相信??轮回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到,随口问问,我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夜鸦窝在滨海旅馆阳台双人躺椅上,望着星空,对身旁的蓉蓉胡诌自己身世。“我就是太随兴,所以之前几次创业莽莽撞撞,赔了不少钱,换过不少工作,也都不喜欢??这两年学乖了,不再乱搞,想认真学点东西??”

“你已经很幸运了,肯定超多人羡慕你这样的生活耶??”蓉蓉这么说。

在夜鸦虚构出来的人生里,他有个富有但早逝的父亲,留给他一笔遗产、一间公司和几处房产;

他对接手父亲那小公司没有太大兴趣,放任父亲过去老员工自行经营;

他过去自行创业几次,几乎赔光现金,如今仅靠着挂名父亲公司董事长兼个虚职领干薪,加上几间房屋收租,生活倒也惬意,还有时间上课学点东西。

他用手枕着头,望着远方漆黑海岸上几艘渔船光火,他在编织虚假人生的同时,自然而然地对比起许多年前,他还在世时的真实人生——

他真实的人生坎坷多了。

那是个不同于现在的时代。

他出生在大户人家,母亲是三房,他出生不久,父亲病逝,他和母亲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几乎和奴仆没有分别,他八、九岁时的一个寒冬,母亲打破了大房宝爱的花瓶,被震怒大房责罚数日,派给她繁重数倍的杂役工作,还派其他仆役监视,没做完不准她睡。

母亲身心俱疲下,积劳成疾,大房也不许她就医,某天清晨,无论他怎么叫唤,母亲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之后的日子,他像狗一样活着,每天从早到晚只负责两件事情,一是怎么也做不完的杂事,二是逗大房二房的哥哥姐姐们开心。

他觉得自己甚至比狗还不如,至少狗不用洗碗,就有剩饭吃。

他每日洗碗、做工,还是只能和狗一同吃剩饭。

他十二岁时,陪几个哥哥玩摔角,没按照哥哥指示乖乖被摔,被哥哥揪着头发压在地上打,他累积多时的怨怒一口气爆发,从怀里摸出夜里削尖的木枝,刺进哥哥肋下。

那位置应该是肝脏。

他拔出木枝,鲜血从哥哥腹肋破口大量涌出。

在其他哥哥姐姐惊骇求救时,他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那个对他而言如同地狱的大宅。

他不知逃了多久,躲入一辆载货马车里,被载到不知名的远方市镇。

按照他的年纪,独自一人、身无分文地在陌生异地存活下去,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他过去几年和狗一般的生活,让他拥有比同龄孩子更加坚韧的生存能力;

起初他在异乡偷吃农家耕作,或是深入山郊捡虫啃野菜,有天他晃进镇上,看见有钱人家落单孩子手中点心,忍不住伸手抢夺,被那孩子亲戚指挥家仆随从痛打一顿。

他像是负伤的野猫野犬般蹒跚爬进小巷,蜷曲着身子静静歇息。

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鼻端闻到热汤气味,四周摇曳着火光,那是一间破旧小屋,聚着些人,那些人年纪都不大,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都有。

一个年纪大他两岁的女孩,递了碗汤到他面前。

“你没有家,对不对?”女孩睁着一双俏丽眼睛望着他。

女孩左眼角有一枚小小的、深褐色的痣。

............

“有段时间,我连家也没有呢??”蓉蓉望着星空下的海,淡淡地说:“不过都过去了,现在每一天,我都努力让自己活得很开心。”

“如果可以把快乐量化,你的快乐数字,应该是一般人的一百倍。”夜鸦侧过身,用手撑着头,望着蓉蓉侧脸。

望着她左眼角那枚小小的痣。

跟许多年前的她的眼角旁一模一样的痣。

除了痣以外,蓉蓉的睫毛和她也有点像——像把温柔的梳子,眨眨合合地梳去悲伤。

“遇上你之后,可能变成一千倍了。”蓉蓉也侧向夜鸦,伸手点了点他俊挺鼻尖。

夜鸦伸手将她身子揽得更近点,探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微笑望着她。

“你相信轮回吗?”夜鸦再一次问。

“不信。”她笑嘻嘻地说。

“那就好??”夜鸦将她紧拥入怀,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