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天花乱坠,碰上个小丫头和只老鬼,通通不管用了??”赖琨怒气冲冲地瞪着罗寿福。
“你们自作主张把王智汉女儿卖去阴间,又跟我说她跑了,然后那乩身下去救她,还有其他人去救乩身——也就是说,王仔女儿应该平安回来了。现在那些闹事的山魅也没解决,他们继续闹事,方董工地那批工人就不愿开工,多拖一天,就要损失好多钱!你们忙了几天,什么事也没干成??”
“琨、琨哥??”罗寿福哭丧着脸,鞠躬哈腰。“因??因为我不知道那乩身竟然还有帮手呀,琨哥放心,等??等我老婆回来,我们会做好准备??下次一定帮你把他们一次解决!”
“下次?下次是多久?”赖琨恼火地说:“方董早上才问我这两天进展如何,你要我怎么跟他报告?”
“三天!”罗寿福急急地说:“琨哥你就跟方董说,三天之后,我绝对会替他把所有挡路石头清得一干二净!”
“??”赖琨叉腰瞪着罗寿福,余怒未消。他身旁手下个个鼻青脸肿,有些手脚上还打着石膏,都是被苗姑附身持棍乱打出的伤。
“三天后,事情没处理好,我就找其他人来处理他们,顺便处理你。”赖琨招了招手,领着手下转身离去。
罗寿福站在路旁,呆望赖琨背影许久,才赶紧回到自己车上。
他的厢型车上拥挤杂乱,除了本来的杂物外,还多了早晨临时从旅舍搬下的数箱道具。
他六神无主地驾车在镇上走走停停,不时拨电话给李秋春,她一通也没接听。
此时已经入夜,车上虽仍有些泡过魍魉酒的草球,但秀萍和李秋春不在身边,他不敢独自接近六月山,他知道那些山魅一旦清醒再见到他,肯定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将车停在一处静僻巷子,买了点晚餐躲回车上吃,边吃边打电话,心中更加不安;吃完继续等候,等着等着打起盹来,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罗哥、罗哥??药??药??”
虚弱的女声和敲窗声惊醒了罗寿福。
秀萍站在车外,手歪脚折、姿势歪斜,全身似乎断了不少根骨头,摇摇晃晃,脸色难看至极。
罗寿福连忙下车,左顾右盼,却没见到李秋春,急急地问:“我老婆呢?”
“药??秋春姐??血??罗刹??药??”秀萍神智恍惚,讲话结巴含糊,动作也僵硬诡怪。
罗寿福拉着她上了厢型车后座,在成堆杂物里翻找,取出一包符药和半瓶古怪浆水让她配着吞下。
秀萍吃了药,心智稍稍恢复,喘息着说:“秋春姐被血罗刹上了身,跑下山了??”
“什么?”罗寿福骇然尖叫。“她不是还带着好几只山魅?你没帮忙?”
“他一露脸,山魅全都怕得退开??”秀萍说:“我也打不赢他??”
“那大枷锁呢?”罗寿福激动问着,和秀萍鸡同鸭讲半天,终于勉强听懂。原来囚魔洞里另有厉害符籙,破坏了大枷锁的效力,让血罗刹一出石棺再无人能挡。
“那我老婆跑去哪了?”罗寿福茫然地问。
秀萍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呐??”罗寿福颓丧抱头哀号起来。
罗寿福只懂炼尸,他那些用来维持秀萍身体机能的药材,大多也是李秋春向年长青买的,他连怎么召唤年长青都不会,要是李秋春不在了,车里的药材仅能让秀萍再活动一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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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语办理退房,步出金欢喜旅舍。
易杰、马大岳等人已将她行李搬上小发财车。
林国彬是王书语法律系学长,也是同间事务所里的前辈。
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战友。
他们一致认为,在距离林国彬踏上大轮回盘这最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最好的相处方式不是远走调情,而是并肩作战,共同守护六月山下居民。
易杰说,如果要作战,金欢喜旅舍肯定不是好据点,他们得找个更安全、更便利的地方窝身。
老猕猴提议上山扎营,但只有骑在他背上的小家伙举手赞成,活人全都反对——见月坡上仅有几处荒废小亭,连间厕所都没有。
王书语联络上反拆迁自救会的成员,准备进驻街区一间被拆去一半的空屋。
那间空屋几面墙都给拆了,前院堆满破砖,露出客厅和两间房,只剩后院一间房大致还保有四壁——
这房子的产权,其中一半持有人已将持分卖给方董,另一半的所有权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赌气不卖屋,也不愿离家,因此这屋拆至一半;
在老猕猴等闹得工地停工前,挖土机每日轰轰隆隆驶来晃去,这头多敲一点,那头不小心撞垮一点,老奶奶每次抗议,方董律师只笑咪咪地请她提告,法官判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老奶奶气得病了,被送进医院,每日嚷着要回家,听自救会成员转述王律师带了帮手要帮她看家,一口答应。
易杰将小发财车停进后院,带着叶子巡视周围;
王书语则与林国彬在被拆去墙面的客厅挂上布廉,整理起老奶奶卧房,作为未来几日里休息的房间。
陈亚衣和马大岳走上二楼,大房间本是老奶奶儿子的房间,他十几年前带着老奶奶的积蓄出国念书,毕业后还在美国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几个月前,他在方董律师知会下返回老家,游说妈妈卖屋不成,便将自己从爸爸那儿继承的六成持分卖了,招呼没打一声,一早就返回美国替老婆庆生去了。
隔日工人拆墙时,老奶奶正在午睡,睁开眼睛,客厅都给挖去一大半。
陈亚衣站在二楼空房,从被挖去一面墙的房间往外望,可以见到几辆无人工程车,威吓般地高举怪手和破坏鎚朝着这屋子。
“大岳,你睡这间。”陈亚衣这么说。
“什么?”马大岳摊手抱怨。“这间房没墙呀!”
“没墙有什么关系!”苗姑说:“没墙你能听得更远,小年来的时候也能更快看到你呀。”
“那你睡哪?”马大岳问陈亚衣。
“我睡后面那间房。”陈亚衣指门外那间被老奶奶当作储物室的小房。“要是敌人从正面进来,你应该第一个发现;你一喊,我立刻就可以赶下楼。”
仓储小房门外是通往一楼的楼梯,底下就是老奶奶卧房,也是此时王书语的房间;
小房内有扇对外小窗,陈亚衣探头出窗,后院里停着易杰的小发财,他似乎打算继续将小发财车斗当成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