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易杰点点头,摇摇晃晃站起,走到被绑在椅上的蔡万虎面前——他胳臂弯上有几个新鲜针孔,一旁地板还扔了两支针筒,那是为了让饰演易杰的帮众在短时间内提高演技的助兴毒品。
这些主意都是导演想出来的。这导演满肚子创意巧思,让他生前拍了不少支专卖变态客户、极重口味的色情片,发了笔横财,也令他死后下了地狱,获得欲妃赏识,重新被招回阳世贡献所长。
导演指挥着喽啰,将相机对准蔡万虎,喊了声“Action”,开始拍摄。
假易杰举起双手,磅硠硠地往蔡万虎脸上揍了五、六拳,这几拳力道极重,重得连假易杰手指都有些挫伤。
蔡万虎的脸立刻变得难看吓人,鼻血染红了脖子和胸口。
在最初几秒里,蔡如意和严孝颖吓得连叫喊都忘了,过了好半晌,蔡如意才尖叫起来:“你干嘛打我爸爸?”
假易杰又赏了蔡万虎两巴掌,缓缓回头,望着站在床上对他怒吼的蔡如意,转身朝她走去。
导演不停在远处打暗号,假易杰便开始脱裤子,然后攀上床。
被陈亚衣一脚踹下床去,摔得四脚朝天。
“卡——”导演气急败坏对着陈亚衣怒吼:“你做什么!”
“你们不是要我演受害者吗?受害者不做点反抗怎么会逼真?”陈亚衣气愤回骂,整个豁出去般。“你会不会拍片啊!”
“喝!”导演被陈亚衣这么抢白,一时无话可说,只好焦躁骂起假易杰。“女主角说的没错呀,她是受害者,当然会反抗;你给我认真点,连女生都打不过,你有没有用呀?”
假易杰挣扎起身,像只虚弱的兽喘息着,再次往床上蹦,又被陈亚衣踹下床。
“卡、卡卡卡——”导演焦躁抓头大吼。
“把那人带进来吧!”欲妃突然高声打岔,朝外头吩咐几声,跟着转头,对陈亚衣说:“女主角,你要不要猜猜看,刚刚我向司徒城隍推荐了谁上来?”
“我不想猜??”陈亚衣摇摇头。
“是你认识的人。”欲妃笑着说:“我在你的记忆里见过他的样子。”
陈亚衣捂起了耳朵。
一道身影在其他罪魂带领下进入金库大房,那家伙身上满是刑伤,神情茫然,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导演将那家伙拉到假易杰身前,叽哩呱啦对他说明当前情况。
陈亚衣低着头、捂着耳朵,没看清楚那家伙的样子,但同时又很清楚那家伙是谁。
是怪兽。
欲妃或许已猜到她无法通过这场“考试”,不能当伙伴,只能当女主角,因此特地找来她这生最害怕、最讨厌的家伙上来,要让他对自己和两个孩子做出人类所能做出最恐怖的事情,以求拍出能把易杰打下永世炼狱的完美证据影片。
怪兽在导演聒噪指点下,稍稍弄懂状况,附上假易杰身体。
假易杰两眼透出异光,咧嘴贼笑、淌下恶心的舌头,喃喃地对着陈亚衣说起话来:“亚衣,你怎么??在这里?你把爸爸??害得??好惨??你知道吗?他们要我??嘻嘻、嘿嘿嘿??亚衣,你看看我呀、看看呀??”
陈亚衣紧紧捂着耳朵,一点也不想听怪兽说的任何话。
蔡如意惊恐地叫哑了喉咙、严孝颖缩在陈亚衣背后呜呜哭泣。
怪兽附在假易杰身上,缓缓跨上大圆床。
“三、二、一——”导演兴奋得摘下琥珀墨镜,两眼满布血丝,高声喊:“Action!”
“两位大姐,上头有批阴差来了!”此时一个罪魂闯入,嚷嚷大叫。
“卡、卡卡!你搞什么东西呀,你这??”导演本能地喊停,暴跳如雷要骂人,但刚骂出半句粗口,才意识到“阴差来了”这几个字的意义,吓得立时望向欲妃和悦彼。
“阴差?”欲妃和悦彼互望一眼。
“司徒城隍说来的那批家伙不是他过去手下??”罪魂瞪大眼睛说:“那批阴差说有人举报我们假造地狱符,要我们所有人全上去让他们检查地狱符是真是假,否则他们要请求黑白无常增援,把我们带回底下喝茶慢慢聊??”
“假造?”欲妃和悦彼皱了皱眉,走出金库大房,大声问司徒史:“老弟,你写的地狱符有问题?”
“不!”司徒史大力摇头,愤恨说着:“那批阴差里带头的家伙过去和我有过节,他故意来找我麻烦??我当城隍那么多年,写的地狱符绝不会错;规矩是认印不认人,盖上了真印,当然就是真正的地狱符!”
“符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他们要查就给他查。”悦彼冷哼,与欲妃指挥着百来个地狱罪魂列队准备上楼,还对司徒史说:“这批阴差什么来头?这么不给面子?”
“带头那个叫作张晓武,当年就是他害我丢了城隍官位??”司徒史恨道:“我后来到了底下,偶尔听见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当了牛头。他们那间城隍府自命清高,老是跟其他城隍府唱反调,仇家不少,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报仇的一天??”
……………
“全部给我排排站好——”
牛头张晓武双手叉着腰,带着几个牛头马面要五福会和六吉盟两边罪魂列队站好。他
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牛眼,指着蔡六吉和严五福臭骂起来:“干你们老师咧!我不是要你们安分点?你们以为挂着地狱符就可以在阳世横着走啦?没错啦,挂着地狱符真的可以横着走啦,但你们他妈的以为地狱符可以挂一辈子?要拿下来的!你们知道不停惹事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们知道惹毛快要过劳死的牛头会有什么后果吗?”
“对啊!”一个个头娇小的阴差马面穿着漆黑迷你裙套装和厚底重靴,从她语气和声音听来,生前约莫只是女高中生年纪。
马面女孩手里扬着甩棍,掀开每个罪魂身上的衣服,检视他们胸腹上的地狱符,一面气骂:“你们这些家伙都待过地狱,逮到机会还想搞事,真是不知悔改!”
蔡六吉叉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张晓武说:“阴差大哥,我们这里在干正经事,大家身上都有地狱符的??你无凭无据,一上门就说我们假造地狱符,你底下归哪个城隍管的?”
“正经事?”张晓武瞪大一双牛眼说:“你当我三岁小孩?你当我没混过?这算哪门子正经事?两票臭俗辣打得满地是血、躺了一地、死了好几个,你说这是正经事?你生前碰上条子临检也这样说?你觉得条子会相信你这种话?”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是一回事啊!”“既然牛头大哥你生前也混过,你不知道条子就只能这样办吗?不然你想怎样啊?”六吉盟帮众纷纷开口叫嚣。
另一边五福会的家伙们面面相觑,慌乱无主,有两、三个罪魂蹦了起来,伸手抹着肚腹上的地狱符,嚷道:“阴差大哥,我身上的地狱符是被人硬画上去的,我??我知道错了,带我们回去啊。”
“我现在自首行不行?”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张晓武扬着手摆在牛耳朵旁,像听见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立刻借题发挥起来:“终于有人承认啦!表示真的有人假造地狱符啰!”
他来到五福会帮众面前,拉起他衣服,盯着肚腹上的地狱符左顾右看,不时伸指戳戳他肚子,横看竖看那都是真正的地狱符,但他嘴上仍说:“效果挺逼真的、还会发光呀。原来现在伪造技术这么高明呀,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还有哪个乖孩子主动承认?”
“喂!他说符是被人画上去的,没有说符造假!”
“你别移花接木呀。”
“臭瘪三打架打不赢想投靠条子,混蛋!”
六吉盟罪魂们愤怒叫骂起来。
欲妃与悦彼领着大批地狱罪魂拥上一楼道场,将张晓武等几个牛头团团围在中央。
悦彼说:“哎哟又是你这牛头,你真闲呀,其他地方都没事做,专找我们麻烦?”
“没事做?开什么玩笑,我城隍府桌上的案件公文多到能当床睡了,你们还想额外让我加班呀?”
张晓武叉着手,气愤来到欲妃和悦彼面前,歪头打量她俩胸腹上微微透出的地狱符印红光。“有人烧符举报这里有混蛋伪造地狱符骗吃骗喝,到底是谁?快给我承认喔!”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欲妃还附着严宝妻子,索性解开衣服,对着张晓武和两派帮众敞胸露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