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这帮人想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谁是罪人,谁是混蛋,对明国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明国不想攻击什么正统性,最大的正统性本来就是在明国身上,明国自身就是最大的正统。
对于一群罪人,明国想要怎么解决他们, 那是明国自己的事情,不存在什么还要借助别人的身份来做事情的可能性。
南宋自己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既没有迫害他们,也没有做什么错事,他们只是大义灭亲,做了正确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对于正统而言,毫无意义。
张越景等人颇为惊讶的看着被送来的一大票南宋皇室成员, 顿感南宋官僚的办事效率实属薛定谔等级,不知道是快还是慢。
有些时候说他快吧,他慢的要死,有些时候觉得他慢,他却如闪电般进去了就出来,快得很。
张栻再次归来,十分恭敬的把昨天夜里在政变之中失势的废帝赵昚交给了张越景,还有一大票南宋皇室成员。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们在皇宫里抓住的,还有少部分在临安城内其他地方居住的,则是天亮之后有沈该亲自下令逮捕的。
临安城内南宋皇室成员除了太上皇后吴氏、新帝赵惇和他的儿子、妻妾之外,被一网打尽。
包括废太子赵愭,二皇子赵恺,以及赵昚、赵构、赵愭、赵恺等南宋皇室男子的全部留在宫中的家眷,甚至还有之前被苏咏霖从金国人手里救出来送回南宋的北宋宗室们, 也全都被抓住了。
整个南宋的赵宋宗室子弟尚且不止临安城中的这些,在泉州、广州等地也有一些宗室子弟, 地方上也还有极少数宗室子弟在做官。
但是临安城中的自然是血缘关系最近且数量最大的。
他们被打包送到了明军大营。
若是有人将这个场面画下来,绝对堪称中国历史上的世界级名场面。
而同样的世界级名场面在数十年前的开封城内还发生过一次, 不过那一次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被金军逼迫的。
而这一次, 南宋官僚们的主观能动性到底有多大, 就不好说了。
至少张越景一开始都没有想到临安城内居然会主动发生政变,主动把赵昚赶下台,还真的就把赵昚交出来了。
好家伙,张越景直呼好家伙。
只能说发起政变的南宋官僚们十分担心有人会威胁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以及政变之后获得的利益,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减除一切祸患,还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了明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还顺带着减少了很多皇室经费,给南宋很糟糕的经济问题好好的奶了一口。
虞允文一看到被送来的赵昚就跟发疯一样要扑过去撕咬张栻,怒斥张栻不为人臣,怒斥张栻是天下第一大奸贼,他活着不能杀死张栻,死了以后化作厉鬼也要日日夜夜缠着张栻,把张栻生吞活剥,让他满门死绝,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虞允文血泪交加的残酷诅咒,张栻则显得云淡风轻。
“我不信鬼神,人死了就是死了,真要有鬼神,虞相公,当年三易回河时惨死的冤魂们早就把大宋君臣生吞活剥了,哪还会有现在?”
虞允文愣了愣,随后便更加凶狠的咒骂张栻,目眦尽裂,牙齿都被咬碎,嘴角不断流血出来,可见心中愤恨。
赵昚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眼见虞允文为他如此这般的模样,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张越景等人倒是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狗咬狗,很快就把送来的人清点了一遍。
“除却当今官家、太上皇后还有当今官家的子女、妻妾,所有皇室成员都在这里了,当然了,太上皇正在温州,吾等是在鞭长莫及,而且太上皇和此事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和此事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反正大明皇帝是非常讨厌你们的太上皇的。”
张越景开口道:“反正你们留下赵惇和吴氏也就行了,其他的对你们不重要,对未来的江南国也不重要,赵构对于江南国而言应该是个累赘,对吧?”
“这个,就不是在下可以揣测的了。”
张栻低声道:“那么您是否满意了?大明军队主力是否可以向后撤退了?城内军兵、百姓因为大明军队赫赫声威,十分不安。”
张越景盯着张栻看了好一阵子,咧嘴一笑。
“放心,我说到做到。”
张越景于是当着张栻的面下令包围临安城的明军撤除包围,向北后撤三十里,临安城外只保留神机营五千人,且所有火炮也相继后撤,不保留在临安城范围之内。
明军很快开始了撤退行动,眼见如此,张栻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许多了,将军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一切都好商量。”
张越景愉快的点了点头。
“张枢密那么好说话,一切当然都非常好办,除却那五个条件之外,其他的还要请示大明皇帝陛下,所以我大军暂时还要在城外稍微叨扰一阵子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其他的条件等着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就是了,只是当下我七万大军的粮秣还有一些困难,希望得到南朝的帮助,不知南朝是否可以提供一些粮秣给我大军,助我大军渡过难关呢?”
张栻笑了笑。
“如果只是粮秣,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就好,在下会和同僚一起为将军解决。”
“甚好。”
张越景笑着拍了拍张栻的肩膀:“南朝有张枢密这样的官员,真是想不兴盛都难啊。”
张栻当然听得出来这话里头的嘲讽之意,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
做自己心中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终有一日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他毫不怀疑。
这一日,是洪武五年九月十八日。
而就在同一日,发生了一件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事情。
明军威海水师主力南下,进入苏州洋,直抵临安城近海地区,对临安城的海上进行封锁,然后派兵登陆,还大张旗鼓把十几门大将军炮给弄上岸,把南宋方面吓得不轻。
张越景感到好笑,便和张栻一起前往威海水师所在地,打出河南兵团总司令官张越景的旗号,会见了威海水师正将周满城,向他通报了南宋已经彻底投降的消息。
周满城一脸懵逼。
“我才刚来,怎么就投降了?这……这有点……”
“没办法,他们的确投降了,而且还发生了政变。”
张越景把之前临安城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满城,周满城听得目瞪口呆,很难相信自己赶路的时候南宋居然自己把自己搞政变了。
“那现在做皇帝的是?”
“原先赵昚的第三子赵惇。”
“那赵昚他们……”
“都在军中看管着,严密看管,只待主席下令,就可以押解到中都进行处置了。”
“这样啊……”
周满城挠了挠自己的脸,感到一丝尴尬。
“那我南下不是毫无意义吗?”
“倒也不能这样说。”
张越景低声道:“主席不是非常讨厌赵构吗?也曾说过赵构是天字第一号罪人,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审判赵构,但是赵构不在临安,在温州,是眼下唯一的漏网之鱼。”
“你的意思是?”
“临安没得打了,你可以去温州啊,温州还是比较远的,从这里路上跋涉,我是没办法了,但是威海水师直接从温州登陆,奔袭温州,难道是很困难的事情吗?更别说你还有火炮。”
张越景咧嘴笑道:“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