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绝从锦州挥军向东去,一路上接连击溃了金军三支小股侦察部队,顺利挺进到辽阳城以西十里处。
抵达之后,苏绝在这里安营扎寨,整顿兵马,然后派兵向前探路,清理障碍,为大军进攻开辟一条可行之路。
得知辽阳城周围遍布军事堡垒和障碍物,苏绝感觉这肯定是一场硬仗,但是手握强大兵力和攻击武器的他也非常硬,这场仗就是硬碰硬,看看谁比谁更硬。
结果当然是光复军比较硬。
虽然说金军集中的三万主力军队都有着不错的战斗意志,本身也是对光复军“残暴嗜杀”这种事情毫不怀疑,但是有些时候意志并不能决定一切。
就比如说当苏绝动用大型军械和火器为军队的前进开路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办法用血肉之躯阻挡光复军的前进了。
大量雷神炮落地爆炸的效果还是很惊人的,轰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声势震天动地,虽然说奈何不了高大宽深的城墙与护城河,但是外围这些军事据点的确不是它们的对手。
临时建造的军事据点都是木制的,薄一点的直接就给炸穿了,厚一点的也扛不住火烧,轰隆隆的爆炸声一来,金军士兵想不害怕都不行。
而且慑于光复军之前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金军似乎对光复军产生了些许的畏惧情绪,具体体现在不敢野战上。
据险而守可以,但是当光复军结束远程打击结阵而上的时候,他们就哗啦一下溃散而去,不能保持阵型,不敢野战。
城外军队连连溃散,不能与光复军交锋,以至于城外诸多要地失去,光复军席卷之势非常明显。
城内负责人是乌延蒲卢浑,完颜雍此时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开战之前离开了辽阳,去往了会宁府。
理由很简单,他们没有太大的把握守住辽阳城,所以为了不被一锅端,乌延蒲卢浑希望完颜雍可以去会宁府,以防万一。
完颜雍去会宁府还能就近征兵,扩充军力,所以乌延蒲卢浑也希望完颜雍去会宁府整军,到时候万一辽阳战事艰难,则希望完颜雍带兵来援,一起守卫辽阳。
“舅父已经为我而死,我不能再失去老将军了,老将军务必珍重,若事不可违,万万不可灰心丧气,留存有用之身,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完颜雍握着乌延蒲卢浑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乌延蒲卢浑闻言叹息,开口道:“老臣必将竭尽全力,为陛下守住江山。”
完颜雍走后,乌延蒲卢浑统筹整个辽阳防务,他知道光复军现在占据绝对优势,而金军则落入弱势,可他不甘心,于是决定用辽阳城和光复军来一场决战。
赢了,大金国还有希望,输了,一了百了。
他本以为至少可以在城外拖住光复军脚步十多天的时间,没成想开战不过两天,光复军就能看到城上士兵正在紧急调动了。
城外驻防金军的溃败速度远超乌延蒲卢浑的想象,他很着急,于是不得已派出自己的亲卫统领精锐部队支援各军事据点,与光复军野战,反复争夺重要的军事据点。
乌延蒲卢浑的精锐还是很善战的,支援前线之后,各军寨都能和光复军打的有来有回,在光复军优势远程武器的攻击之下咬牙坚持,就是不退却,逼得光复军不得不投入大量兵力与之鏖战。
比如曹正初就指挥军队和金军争夺一处军寨,三次攻入,三次被赶了出来,最后曹正初动用了自己的亲卫营,以折损五分之一亲卫营士兵的代价攻破了这座军寨。
曹正初在河北战事胜利之后积累功勋,于辽东兵团建立之后被任命为骁果军第一师师帅,统领一万人的兵马,正是志气高昂的时候。
结果撞上这么一个难啃的军寨。
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金军直到如今还是有不少勇士。
而曹正初的老朋友、第二师师帅董和光也遇到了硬茬,五次冲击五次失败,气得他嘴都歪了。
最后没办法,他下令直接往那个军寨里丢了一百多个雷神炮,一阵连环炸炸的里头浓烟滚滚的时候,他亲自带兵冲了进去,冒着生命危险拼杀,终于攻克了那个军寨。
攻克那个军寨之后,董和光瘫在地上大喘气,说那么激烈的拼杀自从苏咏霖在真定城外大破完颜阿邻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乌延蒲卢浑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自己辛苦培养的精锐亲兵都给砸了进去,也没能拦住光复军前进的脚步。
开战之后第四天,辽阳城外围军事设施全部被毁,光复军大军兵临城下,开始攻城。
雷神炮,火箭,床子弩,投石机等等攻城器械全部登场,四面围城,把辽阳城围的水泄不通,打从围城战开始的那天起,辽阳城内的火药爆炸声就没停过。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十余天内真的把守城金军的听力摧毁了,他们不得不大声吼叫着才能听清楚战友说的话,否则就完全听不到战友在说什么,又要做什么。
城头守军遭到了光复军毁灭性的武器投射,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掉,每时每刻都有人被炸飞上天或者砸成肉酱,吓得城头守军不缩成一团举着盾就不敢行走。
可尽管如此,乌延蒲卢浑也没有一点点放弃城防的想法,他想着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放弃辽阳城。
城外的苏绝借助优势兵力包围了辽阳城之后就四面出击,先后攻克了沈州、澄州、贵德、汤池、建安等多地,顺利把辽阳孤立。
这一过程中,地方上的一些守备部队根本无力反抗,看到光复军来了,当官的首先就逃跑了,跑不掉的就跪下投降,愣是没见到反抗的。
苏绝就感觉越往后打,这普通金国人的抵抗力度就越弱,他感觉要是打下辽阳府全歼守备金军,那么他一口气直接打到会宁府估计也不会有人敢于抵抗。
除非完颜雍来个【御驾亲征】,否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辽阳府一时强韧,但是又能持续多久呢?
苏绝不断挥军猛攻,麾下三个军的部队轮番上阵攻城,就当是练兵了,上午上一批,下午再换一批,或者一天一天轮着打,几支部队轮番休息轮番攻城,总而言之别给城内守军一点点休息的时间。
乌延蒲卢浑的确是坚韧,但是光复军的意志也依然坚韧。
这段时间除了攻城,就是指导员们下基层给降兵新兵们进行文化教育和思想教育,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当他们进攻失利不得不退下来的时候,告诉他们为什么要继续打,当他们精疲力尽想要回家的时候,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打。
打,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父老乡亲,为了所有华夏子民,为了他们都能站起来,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些敌人如果不趁现在全部消灭掉,给他们喘息之机,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夺走。
你们想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吗?
还想被当做牛马一样被金人驱使吗?
还想过上那种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日子吗?
几个问题问下去,军队的士气直接登顶。
这个时候军官再高喊一声【兄弟们跟我一起上】,一支不怕死的攻城部队就整顿完毕可以攻城了。
所以守城的金军就非常的诧异,就觉得光复军的士气总是高的可怕。
冲上城墙的士兵也是红着眼睛咬着牙,满脸杀气,一点也不怕死的样子,就算被围攻到只剩几个人也并不畏缩,拼命挥刀战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看上去凶悍极了。
为什么他们屡屡受挫却还能保持如此高昂的士气?
他们的指挥官到底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能让他们这么拼命?
这个问题连乌延蒲卢浑都想不明白,但是他只能针锋相对,不断撒钱给守城士兵,激励士气,告诉他们坚持下去,很快皇帝陛下就会带领援兵赶来救援他们的。
可是金钱激励起来的士气和真正的切身利益激发出来的士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自己不怕死,那怕死的就是敌人了。
被高士气的光复军连续半个月高强度的打击,任谁也撑不住了。
八月初二,负责攻城的是苏绝亲自指挥的骁果军,临近中午的事后,苏绝组织了骁果军在上午最后一次攻城战。
主攻的是曹正初第一师的队伍,他们攻上城墙以后取得了重大突破,不仅没有被赶下来,反而还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这可是个好消息,苏绝用手中的千里眼一看,大喜过望,立刻增派兵全力支援。
而金军的反应却稍显迟缓,当光复军已经有七十多个士兵登上城墙杀出了一片空间的时候,他们才慌张准备调集军队反击。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曹正初手下第一悍将、旅帅侯凯亲自登上城墙率部死战,拼命向前进攻开拓生存空间,给越来越多的援兵争取了落脚点,于是光复军在南城墙上的兵力越来越多。
在兵力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之后,侯凯指挥军队结成战斗军阵向外突击,全面反击,在城墙上和金军展开殊死搏杀,准备争夺城门楼的控制权。
侯凯红着眼睛一马当先,挥刀接连砍死三个金兵,势不可挡。
两个金兵挺抢来战,侯凯一伸胳膊把两杆长矛夹在腋下,整个人直接向前突击,唰唰两刀砍翻了这两个金兵。
又有金兵举起手弩要射击侯凯,侯凯身边的亲兵一甩手把自己手上的刀扔了出去,直接把那个金兵扎死了。
“好样的!”
侯凯拍了拍身边亲兵的肩膀,又嘶吼着厮杀去了,直杀的浑身浴血,根本分不清是活人还是死人的时候,城头的金军终于扛不住光复军的死战,崩溃了。
这一本愧疚是彻头彻尾的崩溃,残存的金兵惊恐地喊叫着不断逃窜,再也不能组织侯凯的冲击。
城头金军的崩溃很快蔓延到城下,侯凯率领杀红了眼的士兵们杀下城楼的时候,城下数以百计的金军预备兵非常恐惧,一哄而散,没有一个敢上前搏杀的。
于是侯凯又带人冲击城门洞,在城门洞内和金兵守备部队展开激烈拼杀,另外一支部队直接向城内突击,为城门突击队拉开了安全距离。
终于,在午时二刻时分,辽阳城南门轰然洞开,早已准备好的骁果军大军一拥而入,坚守半个月的辽阳城正式被破。
这是被光复军用硬实力硬生生啃下来的城池,是光复军坚强的战斗意志彻底压过了金军而攻克的,没有一丝水分。
南城部分的金军经过这一场打击也彻底崩溃了,快速溃逃,没有对入城光复军进行任何阻碍。
当乌延蒲卢浑派来的援兵赶赴南城试图阻击的时候,已经晚了,入城的光复军太多,他们根本阻击不了,乌延蒲卢浑投入了几乎全部的亲兵部队也没用。
战斗到未时末,四座城门已经全部被攻陷,投降的金军超过了一万,只有城中留守府一带还有金军在负隅顽抗。
苏绝快速审讯了一些投降的金将,得知守在这里的不是皇帝完颜雍,而是枢密使乌延蒲卢浑。
完颜雍在战前就离开了辽阳,往会宁府方向去了。
苏绝很不高兴,本以为可以把完颜雍抓起来,谁曾想完颜雍居然跑了。
于是苏绝下令全力围攻留守府,不用留手,尽快攻克留守府。
于是陆堂指挥攻击部队大量使用雷神炮等火器轰炸留守府,又推来冲车狠狠撞击府门,在付出了七十多人战死的代价之后,士兵们冲入了留守府,与残存的守军血战。
这批守军一样非常顽强,拼到了最后一刻,把陆堂身边的卫士都给扑倒了很多,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投降。
乌延蒲卢浑自从知道抵抗失败之后就没有离开留守府,他待在他所居住的房间里,看着房中供奉的完颜阿骨打的画像,心中悲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