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偃旗息鼓,不再提和高门大户联姻的事情。
而其他人还在就好生养、会经营家业等等的事情进行激烈的意见交换,甚至脾气不好的还打算通过肌肉较量来决定苏咏霖的娶妻路线。
苏咏霖很快就叫停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
“我的婚事不是小事,我会谨慎思考,但是最重要的肯定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身段好屁股大之类的,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比我小,年龄比我大的也多的是,是时候也可以考虑一下成婚的事情了。”
苏咏霖这样一说,这群光棍们才意识到他们其实也是适婚年龄的大好青年。
只不过如果不是苏咏霖帮着他们改变了命运,让他们有了地位,他们根本也活不到结婚的年纪。
而现在不同了。
他们也有了可以选择结婚对象并且结婚的资格了。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苏咏霖不结婚,他们就不结婚,绝对不能在苏咏霖之前结婚。
苏咏霖对此有些感动,也更加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沉重。
不过在他看来,就当下这个阶段,他虽然声名赫赫权势庞大,但是在婚恋市场上,他还真不是那个最抢手的。
甚至随随便便一个地主豪强都可能比他更加抢手。
他看起来强大,但是一旦战败,势力就会烟消云散。
除非他真的击败了完颜亮,推翻了金帝国,那么一切自然完全不同。
而在目前这个状态下,其实一切都是非常尴尬的。
苏咏霖也明白这个时候形势严峻,但是郭敬顺既然提起,他就真的打算去做了。
说到底,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赢,所以这个时候能做出决定以身家性命相托付的人,一定是孤注一掷死心塌地的。
这才是他需要的朋友。
他只要往外放出风声,差不多就能看到目前光复军真实的政治状态到底是如何的了。
于是苏咏霖就往外放出风声,说一直单身没有婚约的苏咏霖正在考虑结婚的事情。
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不出苏咏霖所料,反响其实远没有苏海生他们所预料的那么疯狂,甚至可以说有点平常。
地主豪强们纷纷意识到,这应该是苏咏霖的一次试探。
一次什么人可以进一步接纳、信任,什么人只是普通盟友、并不值得信赖的试探。
跟随苏咏霖造反作乱、趁机攫取利益,本质上可以看作一种投资或者是投机行为。
事成则一拥而上,事败则如潮水般退去。
按照过去的经验,统治者一般不会赶尽杀绝。
尤其是叛乱规模如此之大,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了的,统治者在平定叛乱以后也会元气大伤,一般只会除掉首恶杀鸡儆猴,而不会追究跟随的大部分人。
这大部分人往往都被认为是遭到裹挟,只要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逃回家,躲过军队的杀戮,一般就能在战后恢复良民的身份。
而且统治者一般也没有时间和人力物力挨家挨户的调查考证一户人家在造反的时候做了什么,只能精准的除掉首恶和领导者。
所以并不是说只要参加了光复军大起义就一定会全部死光光,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和光复军绑定的很深,真的属于“裹挟”的范畴。
他们只是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得到优待,回馈以经济和军事上的支持,这种关系是有时限的,并不是固定而长久的。
而这个时候苏咏霖放出了自己要结婚的风声,意义其实非常明确。
他无非是想扩大铁杆支持者的数量和力量,为对抗金国创造更多的筹码。
当前状态下,苏咏霖并没有多少铁杆支持者。
支持者和铁杆支持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一旦与之结亲,整个家族身份就直接转化为铁杆支持者,一旦金兵主力南下并且打败了苏咏霖,那么这些本地的铁杆支持者一定会被金廷连根拔起,毫不留情。
所以现在问题的核心就在于苏咏霖到底能不能打败金军主力,就像一条鲤鱼一样一跃而起,越过龙门直接变成真龙。
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说他可以吧,金国强大的印象并不会因为一支骑兵被击败而被彻底扭转,因为金国还有主力军队没有动用。
说他不可以吧,他又的确手握河北军事力量,扭转乾坤绝对不是不可能。
很多有待字闺中女儿的大户人家就为此感到非常矛盾。
一边矛盾着,他们也在埋怨着苏咏霖为什么要挑这么个时候结婚,简直是把婚姻大事当成政治筹码来用,把自己都给利用起来了。
我算计我自己可还行。
面对这样的狼灭,他们也觉得自己是初次见到,没有应对的经验。
可以说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局,赌注就是苏咏霖本人的前途,如果他成了真龙,血赚一生一世,直接翻身当主人,如果他成了死鱼,举家为他殉葬,啥都不用说了。
纠结啊,郁闷啊,胆怯啊,难以作出决定啊!
苏咏霖放出结婚风声的同时,和苏咏霖有关联的各方势力也各有各的打算与准备。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赵开山了。
赵开山拿下大名府之后,迫不及待的宣扬自己的武功,结果遭到冷遇,心中愈发不满。
于是他在大名府大规模演武,宣布进一步征召兵员扩充军力,准备以更多的军队向西征伐,以显示自己武德充沛。
但是依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别说外人,连自己人往日都在议论苏咏霖在河北又做了什么事情,又攻克了什么地方,如何如何的威慑金主之类的,根本没什么人在意他。
这让赵开山更加恼火,但是他又慑于苏咏霖军队之精锐,不敢肆意妄为。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能和苏咏霖一较高下的,但是这一回苏咏霖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让他怕了苏咏霖,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于是他的心情越发苦闷,便找来赵作良,希望他可以帮自己排忧解难。
赵作良就很郁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排忧解难呢?
无非是扩充军队,向西发展,进一步扩充势力,让自己人对自己充满信心之类的。
难道你还要北上和苏咏霖争锋吗?
北上的胆子他当然是没有的,但是苏咏霖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总觉得会被苏咏霖夺位,心中不安,十分苦恼。
赵作良十分无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赵开山沟通,只觉得赵开山是猪油蒙了心,已经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开山,你可想好了,你的心思苏咏霖和孙子义可都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在东平府、益都府都留下了军队,这就是在防着你,有了准备了,你可别以为他们都是傻子。”
提及军事,赵开山就很不爽。
“他们果然心思不良,对我如此提防,完全是有异心的表现!”
“所以呢?”
赵作良看着赵开山。
赵开山默然无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赵开山让赵作良离开,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作良点点头,离开了赵开山的房间,把空间留给赵开山。
离开赵开山府邸的路上,赵作良碰到了赵玉成。
“叔公!”
赵玉成恭敬地打招呼。
“嗯。”
赵作良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忽然间看到赵玉成年轻风采,又想起赵玉成和苏咏霖关系不错,多有书信往来,心中便多了一些想法。
“玉成啊,你最近……还有和苏雨亭书信往来吗?”
“有啊,怎么没有?”
赵玉成呵呵笑道:“雨亭叔就算在行军征战的时候也不忘给我写信,督促我读书学习,了解兵务,并且激励我努力向上,这次雨亭叔大战获胜,我还写了信恭祝他。”
赵作良想了想,便开口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赵玉成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自然,我和雨亭叔关系很好,我经常会向他请教一些问题,雨亭叔也会认真的回复我,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奇怪,明明雨亭叔只比我大两岁,但是却像是我的长辈。”
赵玉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了出来。
赵作良的心里顿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哦,这样啊,那……”
“嗯?”
“没什么,多和苏雨亭书信往来吧,这个关系可以维持下去的,苏雨亭是个很值得你学习的人。”
“那是自然!”
赵玉成举起了拳头:“有朝一日,我也要和雨亭叔一样,就算面对金贼千军万马,也绝对不会认输!还要拼死一战,打败他们!”
“好……好!”
赵作良勉强地笑了笑,随后缓缓离开了赵开山的府邸。
真是奇怪。
老子如此忌惮苏咏霖,儿子却把苏咏霖当成偶像和心灵之友,你们这对父子,当真不会出问题吗?
赵作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是为他们的未来感到担忧。
但是很快,赵作良就没有心思顾及赵开山和赵玉成父子两人了。
因为他自己出事了。
被赵开山派去反腐的赵开河直接提溜了一个贪污抚恤金和战争赏金的贪污犯回来。
而这个贪污犯,就是赵作良的长子,赵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