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十年
林恒离开了，不再坐镇星空，注视云沧舟成长，为他护道。
人皇体第九转既然已经完成、圆满，他也该开始进行最后的推衍了。
不过，对于这个古来无双的妖孽徒弟，他不会不管不顾的放养，早已留下后手，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无论如何，云沧舟都能安然无恙，成长下去，除非禁区至尊不顾脸面，一连出世好几尊，齐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因为涉及到了古代至尊的名誉，如果说，一头巨龙不惜降低身份，亲自出手灭杀一只强壮的蝼蚁，那么，这头巨龙即使达到目的，也会被人所不耻。
禁区至尊虽然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内心依旧认为自己是帝者，有属于大帝的骄傲，亲自下场针对一个小小古圣，有损他们的无敌威名。
如今的云沧舟有林恒护道，他们选择任其成长，只等林恒大限到来，发动帝陨，灭杀林恒，再来好好处理云沧舟的事。
所以，林恒在其身上留下的手段，足矣庇佑云沧舟安全了。
当然，这一切只能维持到林恒大限到来之前。
……
行走在枯寂空旷的宇宙深空中，林恒帝眸璀璨，思绪纷飞，想到了自己波澜起伏的一生。
这一世，历经一万二千多载沧桑，已如夕阳西下，明日黄花，即将落下，一去不复返。
而今的他，只有十六年寿元可活。
他必须在这十六年中，推衍完剩下的道路，做好充足准备，然后开始尝试。
胜则活出第二世，再临巅峰，更胜往昔，败则灰飞烟灭，在无穷无尽的混沌大道中消散成空，再也不会出现在世间。
生与死，皆在这次闭关当中。
曾经的岁月里，林恒自微末而起，历经艰险，扶摇而上，最终证道，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生死之危，他都闯了过来，安然无恙的度过。
按理来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死时刻，理应没有意外。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不仅要拯救自己的生命，也肩负着宇宙万灵的生命。
如果他功败垂成，那些不得不发动黑暗动乱的古代至尊就会让这一盛世染上鲜红，留下遍地哀嚎，让万灵恸哭，让乾坤悲鸣。
只有成功，立身巅峰，将这些如饥似渴的古代至尊斩杀，尘归尘，土归土，才能避免这场浩劫和悲剧的发生。
同时，唯有成功活出第二世，战力更上一层楼，才有希望拔除所有禁区，终结黑暗纪，让黑暗动乱这种波及九天十地的祸乱消除殆尽。
遥望无尽的星空深处，林恒独自迈步，眼眸深邃而沧桑，他以指为刀，对着虚空轻轻一斩。
动作很慢，很沉重，仿佛在斩断什么坚不可摧之物。
“嗤！”
虚无中，一道轻响传出，某种事物被斩断了，一分为二。
那是因果，是所有和林恒相关的因果，都被他斩断。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那些禁区至尊合力推演他的状态，他的下落，从而干扰他换体的进程。
可以想象到，如果他在凡体化混沌的关键时刻，有古代至尊突然杀至给予他致命一击会是什么后果，到时，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全都成空，一切皆作古。
林恒可不想经历这样的事，所以，他未雨绸缪，提前斩断因果，隐匿踪迹。
同一时刻，一些生命禁区有感，寂静的虚空中传出轻咦之声，似乎很惊讶。
作为曾经的帝与皇，他们对因果的感应很敏锐，故此，林恒斩断因果的瞬间，他们就察觉到了异常。
冰冷与黑寂中，响起了古老漠然的低语声，像是自遥远的万古前传递而来，带着光阴碎片，给人一种时空更迭之感。
“恒武，以混沌大道截断因果，这是何意？做最后的挣扎吗？”
“困兽犹斗，更何况是一个惊才艳艳的帝者？”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道。
“困兽终究只是困兽，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抗争，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从来没有哪个生灵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浩瀚的纪元，在大势面前，在历史洪流面前，一切的反对声音皆是螳臂当车，会被碾的粉身碎骨。
或许，几百世，几千世，几万世后，我等还会忆起，曾经有一个惊艳万古的生灵，逆大世而行，最终泯灭，成为历史的印记。”一个古代至尊发出这样的感叹。
禁区中沉默了，所有至尊的心中都赞同这段话，原因无他，这一次针对林恒，各大禁区已然达成了一致，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让恒武大帝成为历史，生命终结。
八个即将破封围攻林恒的古代至尊，不过是表面的力量罢了，必要之时，所有禁区都会出手。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恒武是一个天大的变数，不仅是双道大帝，还融合出了前所未有的混沌大道，而今又培养出一个同阶之中古今无敌的超级人皇体。
禁区对世间的统治在无形之中被动摇了，有人在撼动这个趴伏在纪元之上的庞然大物。
故此，禁区要出手，将一切可能的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呵呵，任他有天大本领，区区十数年也翻不了天，我等只需静静等待他衰落至最虚弱的时刻便可。”一位禁区至尊冷笑道。
他便是这一世将要破封而出，极尽升华的八大至尊之一。
虽说各大禁区达成一致，要灭杀林恒，终结他的生命，但是，禁区至尊惜命，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所以，他们八个相当于探金石，是最先对林恒动手的主宰。
八大至尊齐出，发动帝陨，这等阵势，望穿万古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出意外的话，无需禁区支援，他们八个就可以解决掉林恒，到时，平分林恒血肉和帝命，一窥混沌大道之秘。
想到这里，这位古代至尊漠然一笑，心中无比期待那一刻快点到来。
林恒斩断因果的行为在各个禁区都引发了不小的波澜，不过最后，所有禁区皆归于平静，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没有人相信林恒能用最后的十几年逆天改命，获得抗衡禁区的力量。
无论是数量还力量，两者间都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即使再强，也无法和庞大的黑暗纪对抗，只会被碾压，成为飞灰。
宇宙虚无中，林恒徒手开辟出一片混沌净土，而后迈步走入其中，在混沌净土最深处盘坐下来。
一条条大道，瑰美而绚烂，化作一条条灿烂的秩序神链，围绕着林恒纷飞起舞，这是万道，是融合成混沌所需的道则，也是世间万种特殊体质的源头，是它们，造就了一种种先天强大的体质，在世间显露狰狞与威名，如今，尽数浮现而出，在林恒周身穿梭不定。
随后，他开始了最后的推衍，盘坐之处万道缭绕，仙雾朦胧，有大道天音迸发而出，波及整片混沌净土。
云沧舟的人皇九转之路，犹如一颗凡璞的种子，提供了一个基础，一个高台，使林恒可以立在高台上摘月，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他不断推衍，利用强大的力量演化出凡体化混沌的整个过程，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全部考虑周到，提前准备应对之法。
很快，林恒盘坐之地就被无尽的混沌大道淹没，再也看不清了，偶尔时，混沌净土的虚空中会生出金色道莲，神霞万道，瑞彩千条，但是很快，这些异象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年、两年……十年，修炼无岁月，距离林恒脱离帝路，闭生死关，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他就盘坐在自己开辟的混沌净土深处，一步也不曾离开，始终未出，一直在推演凡体化混沌的道路。
期间，异象频出，时常波及天地大道，引动骇人天象，但是最后都散去了，没有后续。
直到十年之后，一朵朵大道金莲缓缓出现、盛开，天降仙音，地涌甘泉，一片圣洁的仙云落下，垂落一道道神圣之桥，降至林恒身前，意在让他踏上此桥，接引而去。
此间种种，皆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惊人异象，而今一一浮现，围绕在林恒身侧，将他衬托的神圣超然，不可临近，仿佛是一位落下凡尘的古仙。
随着林恒睁开眼眸，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净土寂静，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的眼神有些沧桑，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看到十年过去，自己的变化后，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岁月，实在是太无情。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十年是如此的漫长。”太玄的声音响起。
“亲眼看着你的头发一根根坠落，不剩下几根，宛若看着一轮太阳熄灭，结束辉煌灿烂的一生，走完最后一程。”他摇头感叹。
林恒闻言，凝望盘坐之地，以及自己的帝袍上，有一根根散乱脱落的苍白发丝堆积，全都是从他的头顶坠落的。
十年岁月，他一头苍白发丝落的不剩几根了，真正是风烛残年，日暮西山。
不仅是头发，他的血管中，帝血枯竭，干涸的不像话，如果说巅峰之时，帝血奔腾似长河，似大海汪洋，十年前是潺潺小溪，那么现在，就只是涓涓细流了，随时都有可能断流。
肉体不再饱满，不再生机勃勃，已然透出一股死气，很突兀，但又理所当然。
突然，他表情微微一愣，伸手捂嘴，张口吐出十几颗自然脱落的牙齿。
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大限在逼近，那仿佛是一道红线，是天地为生灵所规定的禁忌之线，死亡之线，一旦临近，对着生灵扫过，无论这个生灵何等的伟岸，有多么强大，都无用，生命将不可避免的凋零，走向终结。
“寿元红线扫来，万物皆灭，强如大帝也无法幸免啊，我有些理解你们自斩前的感觉了。”林恒轻语，静静体悟这种死亡之线逼近的感觉，只觉得灵魂和肉体都在微微颤栗，在恐惧。
这是生命的自发反应，无论强弱，在死亡来临前，皆会如此。
“呵呵，怎么？想通了？要就此堕入禁区？”太玄嗤笑了一声，调侃的问道，他知道林恒是不可能回头的，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嗯，想，只是，禁区这艘小舟，容不下我，会翻船。”林恒认真点头。
“说这些没用，你推演的怎么样了？按理来说，云小子的完美人皇体，在一定程度上快赶上混沌体了，九转之路给予伱的参考，价值之大，不可想象，极大的增加了你成功的几率，有这十年的闭关悟道，应该足矣。”太玄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恒神秘一笑，推演的整个过程只有他自己知晓，太玄是不知道的。
“自然是收获颇丰。
凡体化混沌，如在虚无中搭建一条通天大道，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难以估量，好在有沧舟的九转之路为基，我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始换体了。”
“终于要来了吗？你只有六年时间了，并且，在这六年中，状态每况日下，甚至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不能随意动用大道，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化道，回归天地之间。”太玄自语，随后又提醒了几句。
“应该够了，如果六年还不够的话，就算再给我一百年，一千年，也同样还是会失败。”林恒颇为自信的说道。
他推演凡体化混沌的过程，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年，特别是最后的这十年，一遍又一遍的预演，几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都提前预演了出来，并一一解决，到了现在，他已胸有成竹，自信可以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史无前例的后天混沌体，若能成功，将开创一个奇迹。”太玄评价道。
“后天混沌体也算不得什么，要知道，禁区可是藏有先天混沌体的。”林恒摇头，想到了天弃之地神凰一族所记载的古史，曾有先天混沌体现世，被禁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