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我皆鱼
“呵。”
林恒站在原地苦笑了一下，随即转头离开了大殿。
穿过曲折的小道，他迈步走出火红巨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磅礴神树之上，巨宫林立，枝杈繁多，一头头绚烂多姿的神凰在缝隙中穿梭翱翔，自由自在。
而在神树笼罩范围之外，则是浓的化不开的雾霾，遮天蔽日，蚕食着这片广袤的天地，以及所有步入其中的生灵。
忽然之间，林恒心有感触，似乎明白这一族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洗涤上苍诅咒了。
浓重的灰雾，就像一眼望不到边的牢笼，将本该纵横在九天十地浩瀚天宇中的一族锁困于此。
困兽犹斗，更别说身为神话种族的神凰一族了。
“希望一切都会按照预想的那样发生吧。”他长叹了一声，眼眸深邃，望穿古今岁月，仿佛看到了一尊尊高大模糊的至尊虚影袭来，杀气腾腾的恐怖景象。
就在林恒准备离开神树之时，五道人形生灵突然出现，并未阻拦，只是站在神树地树杈上，静静地看着，眼神中有无尽的期盼，显然，他们知晓了林恒和神凰族女皇之间的约定。
林恒微微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对着五个八浴神凰轻轻点头。
正当他迈出脚步，要穿梭虚空远离神凰族祖地，突然又将脚收了回来，转头朝着五位八浴神凰出声。
“可否告知，你们神凰一族女皇的姓名？”
“方才皇与道友商谈时，没有告诉道友吗？”一个容貌姣好的女神凰疑惑的问道。
林恒微笑的回答道：“你们的皇有些拘谨和害羞，没有告知，所以我才询问你等。”
“真是如此？”女神凰将信将疑，皇会害羞？不过想到眼前这位来自人族的恒武大帝未来有可能和皇结成道侣，她便信了几分。
“当然。”
“好吧，道友记住，皇的名字是诗瑜。”
“诗瑜……诗瑜……”林恒喃喃自语，重复了几遍，随后道谢了一声，挥了挥手，转身远去。
神树远去，上面矗立的磅礴巨宫与绚烂神凰极速缩小，到最后，化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浓重的雾霾之中。
天穹之上，模糊的光团也从十个变成了一个，意味着林恒已然离开了神凰族祖地。
“诗瑜，总算知道这位女皇的名字了，下次见面就直呼其名。”林恒自言自语。
说起来，他第一次知道神凰一族姓诗之时，内心之中相当的惊讶，有些出乎预料。
直到他了解到，在神凰一族中有一则十浴神凰成仙的传闻，“十”与“诗”谐音，故此，神凰族的生灵姓诗。
林恒的速度很快，顷刻之间便来到了界壁隔膜之前。
忽然，他停了下来，望向被放置在混沌小世界中的云沧舟，此时的云沧舟还处在昏迷状态。
第六转时，金色血液中涌出的恐怖热量，让云沧舟着实体验了一番什么叫生不如死，昏迷过去也在情理当中。
只是现在，即将走出天弃之地，昏迷可不是一个好的状态。
要知道，他利用凰血开启血秘藏，用的是最为纯粹的凰血，沾染的上苍诅咒也是最纯粹的，一旦离开天弃之地，立刻就会招来恐怖雷罚，这是上苍之怒，无处可逃。
即便林恒将他置放在自己开辟的混沌小世界里，也逃不脱雷罚的惩戒。
所以，在离开天弃之地前，林恒需要把云沧舟唤醒。
他想了想，六转的整个过程，前前后后才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因为有他这位大帝在，穿梭九天十地，不过是几步之遥，所以才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如果是其他人，横跨诸域，将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旅程。
时间还长，倒也不急于一时，所以，林恒没有唤醒云沧舟，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确认没有留下隐患之后，就任由他沉睡了。
……
混沌小世界中，鸟语花香，精气弥漫，万道化河，静静流淌，瑰丽而雄壮，更有浩瀚山川耸立，气势磅礴，巍峨壮阔。
这是林恒开辟的小世界，身为一位执掌着混沌大道的古之大帝，他开辟的世界，自然包容万道，甚至让它们实质化，化作一条长河。
万道河旁，一间茅草屋内，云沧舟悠悠醒转过来。
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内视己身，看到本来是灿烂银色的鲜血转化为璀璨夺目的金色，他内心止不住的一阵喜悦。
血之秘藏的开启，大大提升了他的天赋和潜能，战力水涨船高，超越同龄人不知凡几。
九转之路，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六转，过程虽然凶险而坚硬，但是他都熬了过来，收获巨大。
“伱醒了？”
林恒的声音响起。
“是，师尊。”
“嗯，接下来，我们要离开天弃之地了，你进行第六转时用了纯粹凰血作为开启秘藏的钥匙，血液内已经在无形当中沾染了来自神凰族血脉的上苍诅咒，一旦离开天弃之地，就会遭遇上苍劫罚。
由于是最为纯粹的凰血，诅咒之力会比其他凰血的要浓郁，劫罚更加浩大，这一劫，只能由你自己来渡，别人帮忙只会让劫罚更猛烈，你做好准备。”林恒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云沧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待到他出声，告知林恒已经准备好后，林恒直接迈步，穿过界面隔膜，来到了不属于天弃之地的另一片天地之域。
浓重的雾霾不见了，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瑰丽壮美的山河。
林恒感叹，对于修士而言，离开天弃之地就像是离开了森罗地狱，他不禁想到了神凰族女皇诗瑜，这应该是她梦寐以求的世界吧。
可惜，上苍诅咒无解，要不然神凰一族也不会想着利用通婚来稀释血脉中的诅咒。
“轰隆隆！”
忽然间风云变幻，朗朗晴天变的阴云密布，雷声滚滚，乌黑的阴云之中，偶尔闪过炽盛的雷霆，这是无上天威，威能浩瀚，令人悚然。
炸裂般的隆隆之声，仿佛是上苍在怒吼，天穹在哀鸣。
林恒仰望这股浩荡天威，知道这是冲云沧舟来的。
在他的意念之下，混沌小世界轰然洞开，云沧舟沿着通道向外界迈步，这一刻，他只感觉浑身毛孔都在颤栗，凰血带来的上苍诅咒，与这方美丽的天地格格不入，万道排斥，苍天怒号。
“轰！”
当云沧舟踏入外界的那一刻，天穹之上闪过炽烈的电光，惊雷炸响，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山峰之上，刹那间，山峰不见了，被夷为平地，轰出一片焦黑的深渊。
这种恐怖的威能，让云沧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第六转完美进化所要付出的代价吗？”他喃喃自语，眼中的惊色逐渐消失不见，变得坚定。
修士，本就是在逆天而行，向上苍争夺寿元，天罚也不算什么，
“砰！”
雷光炽盛，结成网状，朝着云沧舟迎头落下，仿佛是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在随意网罗一条小鱼。
云沧舟深吸了一口气，全力催动无瑕人王体和一部分完美人皇体，金银二色光芒交织在一起，金色盖过了银色，这一刻，战力汹涌澎湃，从全身各处源源不断的上涌，给予云沧舟无尽的信心。
“天要网我，我便逆天而行，打破这张网。”他自言自语，眼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因为他竟被所谓的上苍当成了一条鱼。
“轰！”
人皇体雄浑的气血，浓厚到不可想象，直接化成了一身金色的甲胄，无坚不摧。
云沧舟身披金色甲胄，挥动六道轮回，冲向天穹，轰击那张雷网。
林恒矗立在远方，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望着自己徒弟与天罚抗争的一幕。
看到缓缓落下的雷网，他心中亦有感触，对于上苍而言，众生皆鱼吗？相比于云沧舟来说，他恒武大帝也只不过是一条更加强壮的鱼罢了，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你我皆是鱼，那些至尊也不过是鱼，大鱼为了活下去，为了长生不死，不断的吃小鱼。”他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呵呵，或许这就是世界的本质，真相就是这般的残酷。”太玄冷笑了一声。
“如何能跳脱出去呢？”林恒自语。
对神凰族来说，天弃之地、上苍诅咒是他们的牢笼，禁锢了他们的自由，对林恒来说，这方天地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
如果不是牢笼，为何会有成仙禁忌之说？
“成仙！”太玄斩钉截铁，说出了林恒心中的答案。
真仙纪，传说是毁于一位真仙的诞生，那么，这既是劫难，亦是窥视世界本质的机会。
二人心中沉思，各怀心事。
雷声轰鸣，浩浩荡荡，最开始的那张雷网已经被云沧舟轰的粉碎，不过，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金色气血化成的甲胄到处都是焦黑破洞，隐隐有金色血液渗出，一些地方深可见骨。
他的骨，经过第一龙脉气息的引导，进行了最为完美的进化，已褪去铅华，绽放金色，看上去神圣无比。
“吼！”
云沧舟嘶吼，直面天穹上降下的雷罚，拳头之上，六口金色的大洞隆隆转动，碾碎世间万物。
他杀到了狂，与雷霆化成的生物激烈交锋，爆炸声不断，连绵不绝。
“仅仅是沾染纯粹凰血中的上苍诅咒，就遭遇如此恐怖的劫罚，很难想象神凰一族的后裔走出天弃之地会是怎样的情景。”林恒叹道。
当年的他在天弃之地中寻觅机缘，有幸沐浴凰血，经历了一次深层次的蜕变，事后离开天弃之地，他也遭遇了恐怖的劫罚，只不过，远远没有云沧舟面临的可怕。
雷网破碎后，上苍仿佛被激怒了，降下了更为严酷的刑罚，雷霆化成的生物接连不断降落，杀向云沧舟，要将他泯灭成尘。
云沧舟不甘心就此落幕，竭尽所能，燃烧自身潜能与天罚血拼，嘶吼声，雷霆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完全不停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密集的雷霆稀疏起来，如即将停歇的小雨，有一声没一声的。
待到雷声完全停滞，天穹上的乌云淡去，那种天罚的气息消散于无形。
林恒确认天罚结束，离开了所在之地，来到雷罚最密集的区域。
在一处焦黑的深坑中，他找到了自己的徒弟。
虽然还是人形，但看上去已经不像人了，更像是一截焦黑的木棍，全身上下一片漆黑，血肉模糊，连骨头都成了暗金色，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光彩。
不过，他还活着，气息尚存，只是很虚弱，出气多，进气少。
林恒检查了一下他的躯体，发现凰血气息被清除了大半还多，只有极少量尚存。
至于上苍诅咒，已经荡然无存，完全泯灭在了雷霆当中。
“还活着，这就足够了。”林恒轻语，将被劈成人形焦炭的云沧舟抓住，离开了这里。
他并没有出手帮云沧舟疗伤，此刻的云沧舟因为对抗雷罚，精力枯竭，气血衰弱，如果是依靠自己恢复过来，犹如干涸的沙漠涌出甘泉，对修士大有好处，能体悟到枯木逢春的过程。
……
星空变幻，光影穿梭，林恒脚下道则万千，极速穿行，越过一层又一层世界隔膜，来到了九天十地中，堪称最为神秘的一片天地之域。
这里，天地俱寂，很安静，亦很神秘，虚空中充斥着大量的精神能量，偶尔闪过一道奇异的纹路，蕴藏着神异的规则之力，高耸入云的大山，垂直苍劲的古树……一草一木，皆在虚与实之间变幻，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说起来，林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九天十地中最为神秘的神灵天。
以往时，他只是听说过关于这片天地之域的秘闻，从未亲身来此，这一次，为了云沧舟的第七转，他来到了神灵天，终于一睹最神秘天域的全貌。
他凝望神灵天中的万物，大帝眸光深邃，极具穿透力，所有隐秘都无所遁形。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神灵天的天地万物，大多都是由精神能量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