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像你们一样吃人吗?”林恒冷笑了一声。
那些本该消逝在岁月长河中的至尊大帝们活下来的源头,便是千千万万的生灵。
生灵虽弱,却蕴含着弥足珍贵的命元,那是“长生”最本质的秘密,只要数量足够多,就能修补帝道生灵的裂痕与创伤,为至尊大帝续命。
并且,同族生灵的命元,效果更佳。
而太玄至尊身为人族帝者,化禁区自斩一刀后,活过了极度漫长的岁月,发动了一次又一次黑暗动乱,数不清的生灵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这其中,数人族为最。
所以,林恒所说的“吃人”二字,也没什么不对。
太玄沉默了亦会儿,漠然的回答道:“所以说,你的心智还是太年轻了,只有区区两千年,不明白何谓岁月如刀。
不过,你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以你这具躯体的帝道本源,最多一万四千年的寿元。
加上你和我在这具躯体中连绵不断地征战了一万年,始终得不到修养,加剧了气血枯竭、命元衰败的速度。
而今的你,还有几年可活?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五百年?”
说完,太玄至尊低笑了一声,他确实命不久矣,即便林恒不对他出手,他也会走向衰落与死亡,但是,胜出的林恒也好不到哪里去。
留给林恒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点倒是不需要你来操心。”林恒冷漠的回应道。
“是吗?
我想你应该清楚大帝晚年是何等的凄凉吧,这是一个决定命运的十字路口,想活下去,你别无选择。
以你曾经那位护道者和禁区主宰们的关系,即使你想化禁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若是有我的相助,那就两说了。”太玄意味深长的说道。
林恒没有再接话,而是冷冷的回答道。
“好好享受夕阳西下的最后一段时光吧。”
他非常明白太玄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是不甘心就这样落幕,想要说服自己坠入黑暗当中,到时,太玄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听到林恒的话,太玄至尊沉默了下去,不再多说,当然,他依然相信,在大限来临之际,在生与死的徘徊之间,林恒定然会“大彻大悟”,投向黑暗的怀抱中来。
“轰隆隆!”
林恒控制身躯缓缓站起,脚下传出了巨大的崩裂声。
苍白的发丝披散在肩,骨瘦如柴的身躯颤颤巍巍,看上去虚弱无比,犹如一块即将腐朽的枯木。
他的帝躯之内,已然听不见帝血汩汩而涌的声音,也听不见心脏雷鸣般的跳动声……
然而,他终究是一个大帝,哪怕步入晚年,气血干枯,依然强大到不可想象。
只是站起,就让常年经受帝力洗礼变得坚不可摧的大地开裂、崩碎,乱石纷飞。
散乱的发丝间,一双无法形容的瞳孔激射出眸光,落在满是褶皱的双手之上。
那里,太阴之力与太阳之力并存着,黑白相间,纠缠、碰撞、融合……
一股可怕的力量出现了,黑与白消失不见,竟融合成了一种恐怖无比的道则。
它有时呈现出红色,有时呈现出蓝色……更有灰色、五光十色等。
颜色在这种力量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它包容所有,森罗万象,一种种大道在其中一闪而逝,似璀璨的群星一般。
这是混沌道则,太阴与太阳结合之后形成的、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大道。
万年征战,林恒并非在虚度光阴,他在帝级争锋当中,将太阴与太阳法则磨炼到了巅峰,最终突破桎梏,将两种大道融合为一,修成混沌大道。
能击败太玄,混沌大道功不可没,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要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而今的林恒,执掌混沌大道的同时,还拥有一副被两位帝者当作战场,锤炼了万年之久的帝躯,道行也在与太玄的交手中,登临人道极巅,但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他气血衰败,行将朽木的事实。
凝望自己那布满帝道伤痕的肉身,他知道,太玄所言非虚,自己没多少年可活了。
怎样做才能安然渡过这一劫?
林恒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只想走出这个“牢笼”,看一看万年之后的人间是何模样。
他一步迈出,走出了盘坐万年的灰暗古洞,立身在苍穹之上,俯瞰脚下。
黄沙漫天,赤地亿万里,更有群山万壑,丘陵连绵……然而,却看不见一丝绿色。
这便是边荒地带,荒凉,贫瘠,枯竭,渺无人烟。
放眼望去,看不见丝毫生命痕迹,根本不会有生灵到这种地方来。
当年被太玄至尊偷袭入侵后,林恒立即远遁,斩去自身与外界之间的一切因果,隐匿到无人问津的边荒,就是因为这里荒无人烟,适合藏身。
若是不这样做,状态不佳的他必然会成为猎食者口中之食,惨死当场。
对于禁区中蛰伏的至尊而言,一个大帝的命元远胜亿万生灵。
太玄至尊口中的“大帝的悲惨晚年”指的便是,每一代不愿化禁区的大帝,到了气血枯竭、肉身衰败的晚年之时,都会被禁区主宰视做食物,视做延续生命的良药,进行围攻与分食。
大帝虽强,却也无法以一敌多,毕竟那些禁区主宰也曾是傲视天上地下的至强者,即便自斩一刀,境界跌落,但只要放手一搏,极尽升华,就能短暂的重回巅峰。
最后的结果便是,当世大帝寡不敌众,凄惨陨落,被禁区至尊们分食殆尽。
历史上,也只有少数的一些大帝能逃脱这种厄运,安然坐化,亦或是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这一世的大帝林恒,因为太玄至尊侵袭的缘故,失踪万年,而今出世,仅剩区区数百年光景。
摆在他面前的路屈指可数。
除却坠入黑暗禁区之外,要么一直隐匿,直至寿元耗尽,找一个地方作为帝墓,留下传承,安然坐化,要么殊死一搏,攻入禁区,强取能让至尊大帝再活一世的不死药,续一世帝命。
这个世间的不死药,早已被禁区垄断控制,导致后世的大帝只能憋屈的一世而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