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心里慌极了,呼吸都有点跟不上来。
我爷瘫坐在椅子上,泛白的眉头久皱不散。
长叹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三天前,李军盖桥的时候,不小心掉河里死了。”
“死了?”
我怔在原地,整个人脑子瞬间发麻。
李大哥死了,那我白天看到的是什么?
联想到白天李大哥那诡异渗人的模样,我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浑身湿透,沾满泥沙,难不成那是从河里爬上来的尸体?
“据说是桥桩怎么都打不下去,工地老板看你李大哥老实,故意用他的命打了生桩,给河里的孤魂野鬼当祭品。”
我爷语气阴沉道。
我当即感到一阵腿软,虽说拥有阴阳眼的我经常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但我大多数都是避而远之,从来没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还说了话。
“你李大哥这是心有不甘,想找我帮忙,可你却应了这份请求,今后他的鬼魂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将他的尸体捞起来入土为安。”
捞尸不难,可正是祭河神的日子,这怎么下河捞尸啊!
难不成我要像孙小东那王八蛋一样去拿小命开玩笑?
思索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狗蛋直接冲了进来,脸色比白天更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看见我爷也在,一把将我爷的胳膊拽住。
“秦大爷,出事了,快,您快去看!”
“不着急孩子,什么事你说清楚。”我爷问道。
“孙……孙小东下河死了。”狗蛋喘着粗气道。
“什么!他下河了!”
我爷拍桌而起,脸上满是震愕。
我将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我爷,我爷听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老祖宗的规矩都敢破!他孙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人现在在哪?”
“尸体被浪打上来了,刚被抬回孙家。”
“走!”
我爷大步出门,直奔孙家。
孙家夫妻俩就这么一个独苗,这会儿已经哭的晕了过去,被人扶进屋里躺着。
村里人见我爷来了,纷纷让道。
“秦师傅,您快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爷走上前,将盖尸的草席子掀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我站在我爷后面都闻得到。
捞尸人想要出师,打小就要泡在浸尸池里跟尸体打交道,习惯尸臭味,可眼下孙小东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比寻常的尸臭还要浓郁几倍,就像是几条蛇顺着你的鼻腔钻进五脏六腑,让人忍不住呕吐。
我爷原本淡定的表情顿时凝重了几分。
“小海,过来。”
我照我爷的吩咐朝前一步,眼前的景象让我五官陡然紧缩,倒吸一口凉气。
孙小东七窍流血,整张脸被水浸泡得不是发白,而是发黑,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珠子不知所踪,露出漆黑的空洞,嘴巴仿佛被撕开了一般,夸张地张开着,舌头只剩下半截,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齿印。
身体的其余部分更是腐烂不堪,有的甚至连皮肉都没了,绿花花的肠子就那样散乱地暴露在空气中,惨不忍睹!
“仅仅一天时间,尸体变成这副模样,你觉得是为什么?”我爷淡淡问我。
“黄河河情复杂,不缺巨兽,所以尸体被撕咬情有可原,只是短短半天时间就腐烂成这样,恐怕不是鱼兽导致的。”我仔细分析道。
“当然不是鱼兽,而是河里的脏东西。”
我爷用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音量,冷冷地说道。
脏东西。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微微一颤,身为捞尸人,我捞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大多数都是白天进行,所以从未见过水里的脏东西。
但我打小就听我爷讲水里的邪物,水猴子,人鱼怪,水魃,禁婆,这都是他曾经亲眼所见,所以我对这些存在深信不疑。
“爷,中午他下水的时候,我看见河面上有一层黑雾,好像有人影在河里窜动,你说会不会……”
我正要说出口,我爷立马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巴,而后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
“走,回家。”
回到家,我爷将大门紧闭,随即一个人钻进屋子找出一大叠画满诡异图案的黄符,将家里的门窗甚至缝隙都贴得严严实实,又给神台上那尊常年被红布遮盖的神像上了三根红香,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作罢。
那神像自我有意识起就摆在大厅之上,可我从未见过其红布下的真容,只是每次一靠近便会感到彻骨的寒意。
“爷?”
我试探问了一句。
我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传闻水鬼每杀一人,便会吸取他的三魂七魄,短暂地伪装成活人悄悄上岸,混迹在人群之中。如果有人发现这是水鬼所为,水鬼便会将知情者赶尽杀绝,不惜一切手段。”
“你看到的那些黑色人影,便是黄河里的孤魂野鬼,趁着河神祭祀才集体探头出来,孙家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下水,只能成水鬼的活祭。”
我听后只觉得一阵后怕。
“爷,那李大哥的事……”
“今夜十二点之前你就上床睡觉,把脑袋钻进被子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声,更不要睁眼。其他的,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