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行人也正在附近,听到动静都往这边来。
“何人在此闹事?”
看到几个人哀嚎着被捆绑起来,身着官服的中年不悦皱眉。
“郡守大人。”吴绪看到来人,行礼道:“此几人是村中恶痞,平日到处滋事,今日又在田中作乱,属下正要将他们押走。”
被称为郡守的张显往身边男子看了一眼,挥手赶紧道:“那带走,严惩!”
“徐大人,此处已经巡查了好一阵,是否先回府衙——”
“不急,郡守大人若是有事,可先行去忙。”
男子清和的声音回道,目光却望向远处一道身影。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那个人一看就形迹可疑,我们才——”
被捆着站得歪歪斜斜的几个恶痞腿弯突然一痛,悉数跪倒在地,痛呼得顾不上说话了。
徐成韫没有忽略那几人是被石子击中了膝弯,这附近必然藏着高手。
“形迹可疑?”如今永昌郡正不安宁,张显身为郡守,一听此话便问:“你们所指何人,若真有此事,定要严查!”
吴绪解释道:“回禀郡守大人,并非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而是——”
张显显然没耐心听,目光落在远处,似看到了什么,抬步便过去,徐成韫来不及阻止,只得跟上。
…
“那边是什么地方?”如音正站在林地坡上,望向远方。
两个老农在她身后,答道:“那边就是寮人居住的部落。”
境外……寮族,如音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又来两个大婶,争着跟如音道:“公子,您方才给的药比我们之前洒的管用,蝗虫好像特别怕那些气味,飞走了很多,那药粉还有没有?”
“是啊是啊,我也想给我家地里弄一些,这些蝗虫再除不掉,今年真是要颗粒无收了!”
昨夜连夜试配的药粉,有用就好,如音只能道:“药粉暂时没有多的,但我保证尽快。”
正说着,不知身后来了一行人,随从指着如音的背影,道:“大人,他们说的就是他!”
“把人叫过来。”张显停了步,命令随从。
两个随从便快步跑到林地半坡上,语气不善道:“你,跟我们过来!”
老农与大婶听到喝声回头,看到官差模样的人,都紧张起来,如音回头,面无表情。
看如音丝毫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两随从再次道:“听不见吗?郡守大人就在此处,有话问你!”
“有话让他自己来问。”
如音道,说完复又转身,继续跟几个村民了解灾情。
“大人,那位公子是睿王府的人!昨日属下才见过。”吴绪确认几个恶痞都已捆好,赶紧追上来再次道。
与此同时,两名随从折返回来,将如音的那句“有话让他自己来问”原原本本转述。
张显怒意才起,听到吴绪说是睿王府的人,脸色几变,一时不知如何发作。
说起来如今益州是睿王御皇柒的封地,永昌郡自然也在其管辖之中,但一个在梁宁为质十载才回,前几个月还在皇都闹出风波引起两国争端,毫无权势的亲王,张显并未放在眼中。
如今睿王府的人竟然如此狂妄,他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身份。
…
那两随从才刚走,又察觉有人靠近,如音以脚勾起地上一节竹竿,轻巧一挑,竹竿直往后飞去。
“这就是当初那一式‘燕归巢’?”
身后蓦然响起再熟悉不过的男子清越之声,如音回头,看到竟是御皇柒正朝她走来,而竹竿被常闵握在手里。
“音儿想玩蹴鞠了?”御皇柒眸色染笑望着她。
竹竿差点砸错人,如音有些不好意思,摘下面纱,道:“我以为又是他们来烦人。”
也才反应过来,御皇柒方才那句是何意。当初还在皇都,尚未发生那么多事之时,宫中曾举办蹴鞠赛,而她还与施玉莹比过一门白打。
“你取笑我!”不知何时旁人都走开了,只有他在跟前。
“怎会是取笑,明明是怀念。”御皇柒将她拉至身前。
曾经那场比赛,燕归巢、风摆荷、双肩背月,好几式花样都看得在场众人目不转睛,御皇柒还记得当日情景,日光下玩蹴鞠的她像是在跳一支轻盈的舞,无拘无束,恣意得像是一匹小野马,感觉难以驯服又让人心跃跃欲试。
“累了么,先回去。”
他浅浅抱了抱她,正欲牵着她离开,就看侍卫拦住了一行想要过来的人。
“下官张显,不知睿王在此——特来拜见!”
这声音让御皇柒眉间微蹙,并不想理会。
“下官徐成韫,拜见睿王。”
另一道温和之声跟道,如音暗暗扯了扯御皇柒袖摆,提醒他今日的目的。
接收到主子的示意,常闵才让侍卫退开。
张显上前来,满脸堆笑恭敬道:“王爷,今日怎会驾临如此偏僻之地?”
说时目光悄然往御皇柒身边看,方才随从所指的那名男子,不知与睿王到底是何关系。
“永昌郡蝗虫肆虐,这南境听说是最早发生蝗灾之地,本王想亲自看看。”御皇柒声音淡漠:“张显,你身为郡守,对于治蝗可有良策?”
“回禀睿王,下官已命郡中加强防治,喷洒药粉,召集村民捕杀,但人力有限,效果甚微……”
“永昌郡为益州最大,人口最多,如何能说人力有限?涉及百姓生计,若不积极防治,等到蝗虫将庄稼都吃光,百姓如何度日,如今还有比灭蝗更紧要之事吗?”
如音开口,不赞同张显的解释,又道:“我还听说村民们将鸡鸭鹅赶到地里,让它们整日捕吃蝗虫,这法子成效如何可有人实地监测?”
亲自到田间巡视是有好处的,多与村民交流,就可能得到许多不同于官方呈报的信息。
张显脸色微变:“本官认为此法并无不可,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按常理来说,鸡鸭鹅此等禽类确实会吃虫,但数量如此之多的竹蝗,要靠它们消灭是天真。”
“且我检查过官府分发下来灭蝗的药粉,毒性对禽类有害,让它们整日在地里,只怕虫尚未被吃光,鸡鸭先死光了。而村民舍不得那些死掉的鸡鸭,依旧宰杀食用,还不少人出现了不适之症。”
一直未说话的徐成韫听到此处,不禁眸色微亮,认真看向一身男子打扮的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