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上垂下一个竹筐,这是用来走人的。
关隘不开,所有人员只能走这条路。
而且这条路只能一个一个的上。
魏军的将领望了一眼高耸的剑门关,轻磕马腹,“殿下,千金之子不垂堂,殿下不可以身犯险。”
拓跋乐脸色铁青,显然也是对伍桐的狂言有些忌惮,不过做了二十年的储君,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将军以为将全部火药压上,能不能破了剑门关?”
魏将闻言,先是动容,而后缓缓摇头,“殿下,火药的威力我们试过,刚才那些人背得火药重量已经是炸毁我大魏城墙的两倍之多,可...”
魏将望向方才被火药炸了一通的剑门关城墙,“可,剑门关并无任何损毁,那么就是将我们剩下的火药都压上,也无济于事,咱们不知打探到这火药与这位肃国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吗,想必这位被排挤的肃国公手里定然握着克制火药的法子。”
拓跋乐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不怀疑。”
“我们兜兜转转,最后让周国龙神卫背着火药去炸剑门关,就是不想和这位肃国公彻底撕破脸,他如今开口相邀,不去,弱了大魏。”又一位魏国将领打马上前说道。
“孤身入城,实为不智。”魏将顿首说道。
“末将愿代殿下走一遭。”后来打马上前的魏将抱拳说道。
拓跋乐望着剑门关,久久未曾言语,身后几名将军也不敢说话,终于,这位魏国储君拿出了魄力。
“本宫上去走一遭,几位将军看好大军便是。”
“殿下!”
“殿下,末将愿随殿下一同前往。”
拓跋乐看向再次请随的魏将,摆了摆手,“本宫一人去就是了,安于...肃国公是天下少有的妙人,你们莫要担心。”
拓跋乐孤身赴约。
伍安于是故意为难拓跋乐吗?
这还真说不上为难,两国也算是敌国,这次魏国陈兵剑门关,分去了蜀州近半的兵力,夏国和周国敢想着翻天?
不是伍桐大放厥词,凭借关隘之险,没有魏国参与,夏国与周国来多少吞多少。
都不带打嗝的。
就是因为魏国的加入,才让蜀州形势变得凶险。
今天又给自己来一手欲盖弥彰,她难道不知道在蜀州东南边,沉寂百年的陵山军刚完成一次三千对十万吗!
日后,蜀州要发展离不开魏国,今天要是不给拓跋乐点教训,以后蜀州在魏国面前怎么!
他这个蜀州肃国公是好欺负的吗!
“拓跋...殿下。”
伍桐对这个女储君很是欣赏,不只是她还有他亲爹,魏国的皇帝,这父女俩真是一对奇葩。
奇葩归奇葩,这办事一点不含糊,凡是能增加国运的事,他们是一点都没错过啊。
“蜀州有句话,叫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长枪。”
伍桐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远来是客,请!”
拓跋乐面色复杂的看了伍桐一眼,真的,要不是这剑门关跟龟壳似的,你看老娘抽不抽你!
伍桐看拓跋乐阴着脸下了城关,也是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叶三叔盯着城外,不要放松警惕。
两军仍在对峙,关内这场凭借私人友谊的聚会自然没有多少人参与。
两个人就坐在一张石桌上,上面摆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伍桐给她斟上酒。
“以往就看到两军阵前,主将在战场中对弈闲聊,然后各自归阵开始厮杀。”伍桐举起酒杯,“殿下,请。”
拓跋乐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小心眼,果然就应该像父皇说的,要么根本不出兵,要么就直冲蜀州,和阮凌辅商议好一鼓作气拿下剑门关,犹犹豫豫最后都会被伍桐逐个击破。
苦笑着端起酒杯,拓跋乐小抿一口,忽的皱眉,“怎么是果酒?”
拓跋乐对伍桐可谓是关注已久,伍桐起家的东西是酒,是烈酒,那个酒她自然是喝过的,只不过方才心神不宁一时没注意酒水的颜色,下意识以为杯中酒是烈酒。
“找你是谈事,又不是一醉方休,要是二锅头,你觉得你能喝几两?”伍桐奇怪道,果酒在女眷里口碑不错,伍桐是特意给她准备,难道这娘们喜欢喝大酒?
“我只是...”拓跋乐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那个酒太上头,真要喝两杯,那什么事都不用聊了。
“拓跋,这次联周攻打剑门关应该是你做主的吧?”伍桐看着拓跋乐的看着杯中酒浆研究个不停,他也不打算再和拓跋乐叙旧了。
“是我。”拓跋乐点头,虽然还是好奇这种果酒是怎么酿造的,却还是回答了伍桐的问题。
“果然。”伍桐在叶旺安全回来的时候就有感觉了,若不是拓跋乐做主,叶旺恐怕不能这般轻易回来。
“国与国之间哪有情义可言,你顾念情义,又不想让魏国亏损太多,犹豫之间失了主动,虽然才情斐然,可本性没变。”伍桐轻声说道,“你要登临大位,首先要心狠一些。”
拓跋乐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在这件事上她的所作所为完全配不上魏国储君的身份。
优柔寡断!
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拓跋乐皱眉思索,良久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白了伍桐一眼,“如果剑门关的守将不是你,我肯定一早就攻进来了!”
这话像是强行给自己狡辩一般。
不过伍桐也不反驳这句话,要不是自己来到蜀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固三关,阮凌辅的劣质火药真有可能破开剑门关。
至于拓跋乐,伍桐倒是不怀疑她的能力。
主要还是魏国有这个能力。
“这次十万大军走了一趟,颗粒无收,回国之后怕是会不安宁吧。”
拓跋乐有些醉醺醺的,这种酒喝着是可口,酒劲却不小,一不小心就容易上头,她的手指在杯沿上滑动,目光迷离,“父皇和我虽然不怕他们,他们要真想搞事我也会头疼的。”
拓跋乐突然看向伍桐,眼中带着几丝凶狠,“不然你以为我失了智,明知道打不了还要冲一下。”
“打了,没打过,非战之罪,要是不打,呵呵。”
伍桐明白了,这家伙还是当初那个魏国储君,一点没变,旋即他又瞟了一眼拓跋乐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的又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
自古套路得人心啊。
你看这几杯果酒下肚,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不是。
“我倒是有个主意。”
拓跋乐一愣,“什么主意?”
“你不是和周国口头签订了个合约吗,借着合约的由头让周国支付魏国出军的粮草。”伍桐阴恻恻的笑了笑,阮凌辅这次玩的挺好,不给那更好,魏国正好有借口打一打周国。
拓跋乐眨着眼睛看向伍桐,“伍兄果然大才!”
伍桐看着醉醺醺的魏国储君,招了招手,一旁的叶旺拿着几张纸走了上来。
伍桐接过纸,“拓跋乐,你魏国这次大军压境意图犯我蜀州,这件事得做个了断。”
“怎么...了断?”
“别害怕!”
伍桐这一刻活脱脱的像个恶魔,一声声低语让拓跋乐难以抵抗。
“签个字,按个手印就是了!”
拓跋乐晕乎乎的接过纸,排头几个大字。
《魏蜀互惠通商合约》
再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小字,要放在平时,自己肯定要仔细研究一下的,可现在...
拓跋乐摇了摇头,试图去看清这一个个小字都在表达什么。
眼睛不太听话,小字一个套一个,她是一个都没读懂。
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大醉之下媚眼如丝,红唇微动。
伍桐看着拓跋乐晃着脑袋,然后一头攒在桌上。
摸了摸鼻息,还活着。
伍桐松了口气,招招手,叶旺托着红泥走了过来,伍桐握着拓跋乐的手,快速的在红泥上按了一下然后按在合约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啪!
伍桐弹了一下纸张,“完事。”
叶旺则略微担忧的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拓跋乐,“道长,她没事吧。”
“就是喝醉了。”伍桐风轻云淡的说道,“果酒兑二锅头,一杯一杯的干,谁能扛得住,这家伙也真能喝,小一斤二锅头都让她干进去了。”
“果酒兑烈酒,一点酒味都没有,酒劲可不减。”叶旺可知道这杯酒的成分,他都害怕。
“和外面的魏军打声招呼,就说拓跋乐喝多了睡下了,他们要是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当然,他们要是起兵进攻,我们也接着。”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想了想,又走了回去抱着拓跋乐走了。
叶旺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总不能让魏国的储君喝多了在这里趴一晚上吧,毕竟剑门关这边连个母苍蝇的都找不到,除了道长也没人敢扶魏国储君。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最起码他不会向叶青鸾告状。
叶旺视线一瞥。
至于三哥和叶大龙,他可就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