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伍桐也想拖一拖。
自古以来,我朝就有几个可以劝人大度放松的话。
大过年的,便是其中最有名,效果最好的一句。
毕竟谁也不想在一年的结尾,下一年的开头被一些破事烦心。
伍桐都决定过年之后在办周皇给的差事了,但根据墨菲定律,你最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那件事就会找到你。
比如你最不想工作的时候,肯定会有工作来找你。
看到雍王柴玑的瞬间,伍桐面无表情。
绿雀又叹了口气,今天又是自己做菜的一天,明明兄长都开口要帮忙了,怎么总有人会打断这短暂的美好时光呢。
“你来了。”
仿佛是早就猜到柴玑回来,伍桐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在学院学会做菜了吗?”
柴玑面露窘色,“这个,有些难。”
似乎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柴玑又说道,“我倒是会择菜。”
“还有点用处。”伍桐扬了扬头,“去把那的青菜择了,我要做菜,你的事等会儿再说。”
柴玑苦笑,院长还是那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会做菜就看着点,不要只会吃。”伍桐接过绿雀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你可以不会做菜,但最起码能分辨出别人端上桌的是什么东西,你觉得味道,可味道不错的东西可能是用蚝油料酒煮出来的鞋垫子。”
“这个我还是能分清的。”柴玑看着手里的青菜,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狄子旭没和你一起来?”伍桐随口问道,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雍王和狄子旭的关系很好,雍王有文才,狄子旭家学渊源,两个人兴趣相同成了很好的朋友,以至于京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没让他来。”柴玑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些事他不能知道。”
“他不能知道,我就能知道了吗?”伍桐骂道,“我看你是想搞死我!”
“你都知道我要过来了,明显是已经知道的了啊。”柴玑低声嘟囔道。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切得肉,调整了一下菜刀的方向,“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咱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有点久,记不清了。”柴玑摇头道。
“你和我刚来京城时候见到的雍王不同了,我记得当时你意气风发,统领京城文人才子,时不时就弄一次诗会,怎么到了学院之后,你的组织能力消失了?”伍桐将切好的肉片递给绿雀,抬起头看了一眼柴玑,“学院不排斥文章诗词,虽然教的东西以数算物理为主,可你依然能创办诗会啊,就算不办诗会,你难道不会隔三差五半个什么学习会?”
“听说你在学院里面接触的人不同,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菜都是狄子旭给你准备的。”伍桐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我...我是...”柴玑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菜,择好了吗?”
伍桐摇摇头,伸手问道。
柴玑将择完洗好的菜递向伍桐,“好了。”
伍桐接过菜,视线在柴玑的脸上停留一下,“笑一个我看看。”
“......”
“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这幅苦瓜脸,要真是笑一下,我可能会害怕。”伍桐伸手指了指灶台,“闲着没事就过来烧火,不要急也不要让火灭了。”
“......是。”
雍王柴玑来烧火,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伍桐说的这么自然,柴玑都想不到自己怎么拒绝伍桐这么自然的命令。
“绿雀,今天多炒两个小菜,花生给我多炸一些。”伍桐随口吩咐道。
绿雀点了点头,她喜欢这五尺厨房里的所有事。
不过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讨厌的东西了。
就是在灶台前蹲着的东西,他都不看气氛的吗?
腊月二十七。
伍家的晚饭多了一个人,而且晚饭用毕,伍桐罕见的带着小菜去了书房。
伍桐端着两个盘子,冲着柴玑一撇头,“想什么呢,跟我去书房!”
柴玑哦了一声起身要过去,绿雀适时的将菜盘递了过去,柴玑顺手接过,迷茫的看了一眼绿雀。
绿雀面无表情,“这是兄长要准备的小菜。”
柴玑点了点头,捧着菜盘跟着伍桐进了书房。
伍桐进到屋里就将小火炉升了起来,将酒壶放在火炉上,“坐。”
柴玑很乖巧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你真是变了许多啊。”伍桐感概一声,随手捏了一颗花生米,“光喝酒容易醉,吃点花生米不至于喝多。”
柴玑听话的也捏起花生米,慢慢品尝。
“看来那些人真把你逼疯了啊。”伍桐摇摇头,倒了两杯黄酒,“就这么难熬嘛,这么难熬的话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找你了,可是你一直很忙,我是知道父皇和大哥都找到了你,才找了一个时间过来请教。”雍王的脸色有些古怪。
伍桐的表情也意味深长,“谁和你说什么了?”
柴玑犹豫了一下,“狄子旭找到我,说京城还有一个人能破死局,便是安于你。”
“狄子旭?”伍桐恍然,“狄英生给你指路了啊。”
“那家伙被弄到朝堂了,可算是能展示抱负了,有了实权真不一样啊,话都敢乱说了啊。”
“不怪狄英生,是子旭太担心我了。”柴玑辩解一声。
“看来我的行踪还是被有心人抓到了啊。”伍桐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你来找我应该也有事要说吧。”
伍桐坐直身体,端起酒盅小抿一口,“你说你的请求,我听你的请求,说多少是你的事,听哪些是我的事,你准备好了就说。”
柴玑垂眉沉思,良久之后道,“张毓汝是我母族的舅舅。”
“这位舅舅我也曾见过,一直是个温和的人,他不会做出那等罔顾人命的事情。”
“是不是不是你说的,他已经做了这种事。”伍桐咔的一声咬碎一颗花生,“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你的猜测不好使。”
“他真的承认了?”柴玑的瞳孔放大,伍桐明白这种精神殿堂崩塌的感觉,被自己最亲的长辈背叛,确实难以接受。
“承认了,我当时就在旁边。”伍桐点头,“所以也被下了封口令。”
柴玑有些担忧,“既然又封口令,你和我说了,父皇不会怪罪你吗?”
“你可以出去宣传,我肯定不会承认的。”伍桐很不要脸的说道。
“朝中那些大臣,我与他们真的不熟。”
“和我说没用,和你父皇说这件事。”
“......”
伍桐看了无语的柴玑,又捏了一颗,“你要是只想说这些事,那就先听我的问题吧。”
柴玑身体前倾,洗耳恭听。
“你母妃做的事情,你难道真不知情吗?”
伍桐盯着柴玑的脸,直直的看着,目不转睛。
柴玑脸色发白,额上流下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