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的早朝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早朝。
伍桐这个常年不上朝的人都出场了,这让一大早等在外面的朝臣心里直突突。
这位爷来上朝八成没有好事啊。
突突了一个早朝,终于迎来审判的阶段了。
太子自席位起身而出,低头拱手大声说道,“陛下,臣观今年大雪不停,恐成灾难,臣请调潭州预防雪灾。”
“雪灾?”周皇皱起眉,这可不是小事啊,可为什么会提起雪灾呢,周皇望向在前面缩着脑袋偷偷打哈欠的伍桐,这备懒小子!
“有这个必要吗?”
太子沉声道,“禀陛下,去年潭州就出现过雪灾,今年也是雪虐风饕,臣担心潭州今年又会闹白灾。”
周皇沉吟片刻,去年的雪灾他还有印象,当时也是向伍桐问计,朝廷也废了好大功夫赈好了灾,花了无数钱财,地方百姓也死伤许多,最后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百姓。
今年要是再来这么一遭,脑壳有点疼啊。
“太子,你是皇储,胸怀社稷,心系百姓,是为上上。”周皇收回双臂,上身微微前倾,“可是你会赈灾吗?你真的能比潭州知府做的更好吗?”
太子沉吟半晌,“陛下,臣虽然不通治灾防灾,可天博学院擅长此事,臣请天博学院柴琅为副手,助臣潭州防灾。”
“柴琅?”周皇眯着眼睛盯着太子。
朝臣们在思索周皇与太子究竟还有什么深意,他们也在盘算周皇会不会答应太子的请求。
不过最后周皇还是点了点头,“朕允了。”
太子没有露出异色。
伍桐低着头心里寻思是不是在昨天太子领柴琅进皇宫时候商量好了。
“陛下,臣要有一事要奏,我大周五府九州八十四县,上到州府,下到乡县,所有官员必须做好防灾准备!”
太子正色说道。
首辅夏邱脸色严肃,雪灾的后果他是知道的,雪灾不只会影响三五个月的百姓生活,更会影响下一年的收成。
次辅阮凌辅侧过头看了一眼伍桐,能知道雪灾的后果并且能做出预防的恐怕只有这个人了,他的知识是鬼谷都想得到的。
不过,这次他不出手吗?
武相李义挖了挖鼻屎,歪着头靠向伍桐,“小子,你放心让太子和四皇子去潭州防灾?你不跟着去?”
伍桐摇了摇头,“我不太方便。”
“怎么,你家夫人又有了?”
李义屈指一弹,大咧咧的说道,
伍桐一脸黑线,“布丁才一年多,怎么可能会再有啊,身体重要,我和青鸾还年轻呢。”
“太子为了雪灾去潭州,你想没想过后果?”
伍桐转过头看着李老将军,“太子去潭州会有什么后果?”
“你只想着预防雪灾成功,要是预防失败了呢,雪灾与往年一样,依旧冻死百姓无数,冻伤良田数十万数百万亩,届时太子将如何自处?”李老将军的声音很轻,嘴唇没有半点动作,就是坐在他对面,也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老人口中蹦出的。
“只要预防,就是雪灾降临,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害,最起码会比往年轻很多。”
伍桐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老将军一双鹰眸在伍桐脸上来回扫动,确定伍桐并不是在逞强。
老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要知道,如果雪灾降临,必然有人会借题发挥,变法改革可能会终止。”
“变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伍桐耸了耸肩,但是他注意到了另一点,“倒是雪灾的事,老将军,如果雪灾依然降临,纵使危害降到了最低,也会影响太子吗?”
老将军摸着胡须,能看到嘴唇上的胡子抖动,“那是自然,那是皇储之争。你莫要踏入。”
伍桐点头,“军方一直中立?”
“军方一般都是中立的。”老将军顿了顿,“几乎都是中立。”
伍桐没有再追问,这八成就是上一次靖难了,周皇靖难必有兵权,而交出兵权的可能就是朝堂上最有名的两位老将军了。
他听过魏国的王戬评价周国的将领,也就立国的那段时间还有几个能打的,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而且周国的将军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伍桐很以为然,他妈的三打一能让人打平,伍桐翻遍自己记忆里的历史,除了战国之外,就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窝囊。
“此事,准奏!”
周皇点头,旋即沉声喝道,“夏公,劳你拟旨,传令五府九州八十四县,各地严防雪灾,务必不要出现去年的灾难!”
“具体事务,等柴琅到了,让他说明如何防治,还要夏公细细记之。”
众人等了一会儿,夏邱已经将圣旨的前段拟好了,只等四皇子来说明防治之法,便可分发先去。
柴琅走进垂拱殿,一抖长袍下摆,直直的跪坐下去。
“臣参见陛下!”
周皇听到四子的话脸上表情明显凝滞,他摆了摆手,“听太子说,你懂防治雪灾之法?”
“回陛下,臣在天博学院求学,不求礼易经法,不学文章锦绣,臣只学富国强兵利民之法!”
两年的行伍生活改变了柴琅很多方面,虽然有时候也会向孩子一样,但此间问对,他没有半点犹豫,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进展皇家大气之风范!
“百姓多疾苦,苦于天灾,苦于人祸,人祸可治,天灾亦可治。”
“如何治天灾,臣以为有两方面,一是灾难未临之际,由官员带领治下百姓未雨绸缪,共同防治,防患于未然,纵然躲不过天灾,也可让天灾的危害大打折扣。”
“二是天灾已至,官员率部下小吏,地方将领与麾下士卒带头救灾,只有官吏豪绅去做,百姓自然也会去做,人心齐泰山移,天灾与泰山比之若何?”
柴琅从袖中取出已经写好的奏折,“陛下,臣观天象,今日大雪绵绵,多日不绝,恐有天灾将至,臣以拟好防治救灾之法,本欲献给陛下,而今也算了却臣一番心事。”
“呈上来!”
周皇叫道。
童贯正要迈步去取。
周皇又喝道,“朕让你呈上来!”
柴琅犹豫一下,站起身缓缓迈步到周皇身前,他立的笔直,即便走路上身也没有多少晃动。
“陛下。”
“叫父皇!”周皇接过奏折,忽然温和说道,“刚才你是作为臣子奏对,现在朕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看你。”
“瘦了,黑了,也高了。”
周皇伸出手比量一下,“朕记得两年前你还没有这么高吧,如今已经赶上父皇了,这两年你没少吃苦吧?”
“臣...儿臣在军中过得很好。”柴琅的改口是被周皇瞪的,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
“还有太子,你也上来。”周皇冲着太子招了招手。
太子起身走了过去,与柴琅并立。
“刚才你说的很好,很有太子风采。”周皇先是点头赞许,旋即轻声问道,“一定要去吗,潭州寒冷,你二人一定要去吗?”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太子抱拳道。
周皇按下太子的手,“有汝儿子,朕心甚慰。”
伍桐暗自撇嘴,从殿上传召到柴琅上殿,都没有盏茶功夫,柴琅一开始就在宫里,昨日这父子俩就见过了,今年弄出这么一副神情样子,就是为了告诉下面的官员。
朕的儿子已经不顾生死了,你们要是敢使绊子,朕绝对要弄死你们。
太子和柴琅在早朝之后拍马赶去潭州。
每隔三日一封信,不只是保平安,也是汇报潭州的情况。
伍桐从他们的信中得知潭州虽然大雪连绵,最后造成的危害少之又少,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做的已经足够了。
潭州那里避过了一场灾祸。
京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倒是让伍桐怒发冲冠。
甚至为此不惜大闹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