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具有局限性。
局限于时代的科技水平和教育水平。
一旦教育水平上去了,眼界开拓了,科技水平自然而然的也就能上去。
比如想象力和执行力明显会高上几个档次。
这个年代的铁皮还是铁匠用铁锭一锤一锤锤出来的,这样就很难保证质量,要想有质有量还得需要借助机械。
可这个时代能弄出什么机械量产呢?
伍桐目前没什么思路。
好在这里的人比较多,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干死诸葛亮,他这一堆人,没理由傻坐到最后毛也没想到。
“院长,您说的铁皮靠重物碾压能不能赶出来?”
“可以是可以。”伍桐点了点头。
“那就用重物滚过去就好了!”
伍桐摸着下巴,忽然笑着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制作这个所谓的重物?”
“木头...”学生看着伍桐嘴角带着调侃的笑容,尴尬的挠了挠头,“木头是肯定不行的,要不用铁,造个铁圆柱。”
“就这横着,在铁上滚过去碾出铁皮!”
学生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做了一个铁滚滚过去的动作。
伍桐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想法了,可他想知道这些学生究竟能想到什么地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讲台,拿起一根粉笔,转过头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柱,“我们从头开始捋一下,你想要做一个铁圆柱,他要能碾压出铁皮。”
“那,你的铁柱的长宽高分别是多少,顺嘴了,你的铁柱高和半径分别是多少。”伍桐在黑板上画了两个道,中间空了一段,等着学生将数值说出来,他好直接填上。
“嗯。”这位学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直径三尺,高三尺怎么样?”
差不多直径一米,高一米。
体积就是四分之三π。
直接当成一立方米的体积吧,伍桐懒得详细算。
“我亲爱的学生啊,你怎么让这块重量差不多有一万八千斤的铁坨子随你心意,让它想滚就滚,想停就停?”
“呃...”台下的学生挠了挠头,“用人推?”
反正绝对不缺人力,用人推也可以。
伍桐点了点头,“好主意,我亲爱的学生们啊,未来这一个月,你们就去推铁坨子玩吧,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力气。”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相信你们没问题的。”
“加油么么哒!”
伍桐撂下这句话,直接跑出教室,虽然有一部分是想和自己的学生开个玩笑,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下课铃响了。
伍桐是一个好老师。
从不压堂!
“最近怎么有空来学院?”
董钰冲着一旁的书童招了招手,让他去泡壶茶,转过头看着伍桐继续说道,“明年学院应该能招收不少学生,天南海北都有,你的方法很有效,从魏国文脉宗庙开始,到现在你推行新学,对天下学子都有很大的启发,还有你弄的那个周报,更是神来之笔。”
“现在刚十月份,今年招进来的学生都算是新生呢,老爷子你就想到下一届学生了?”
伍桐笑着打趣道,不是他故意质疑,主要因为,他去年对学院就充满期待,然后今年的招生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那些人的影响力很大,大到可以让很多人忽略他的成果。
伍桐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所以才来学院看望他亲爱的学生们,并提出了一个,很多个问题,让他们去解决。
解决好了,自然就有广告的作用,就不怕没有学生上当了。
“诶,不对啊,您老怎么知道明年会有很多人来报考?”
距离下一次招生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呢,大半年啊,这也能未卜先知?
董钰哼了一声,“老夫年纪是大了,可老夫还没傻。”
“没事去乡下溜达溜达的心情还是有的。”
“在外面还有很多老朋友也给老夫写了信。”
老爷子这么一说,伍桐就觉得正常了。
“董师,您在外面还有朋友?”伍桐捕捉到老爷子话中的重点,那可都是文物啊,得好好保护起来。
他的天博学院最擅长保管这些文物了,有丰富的经验,再多几个也不在乎。
或许是看出了伍桐肚子里的小九九,董钰哼哼笑了两声,“你这臭小子有了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满足,还得陇望蜀,想要把老夫的朋友一网打尽吗?”
“瞧您说的...”伍桐讪讪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尊重学问吗,学院就是研究学问的最好地方,学问学问那就得又学又问,在山沟沟里自己憋那得憋多少年啊?”
董钰沉吟半晌,“那几个老不死的,恐怕不会来的,他们都是名家大儒,不会来这里的。”
“您不也是名家大儒吗?”
伍桐低声嘟囔道。
声音刚刚好是董钰能听到的。
老人家一瞪眼,“你骗老夫来的时候可没和名家翻脸,老夫是上了你的贼船,你知道吗!”
“我也没和名家翻脸,就是提出另一种可能。”伍桐的声音逐渐硬气,“再说了,我不也没禁止学院的学生不学名家学问啊,他们这是嫉贤妒能,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的土匪思想。”
“说起这事...”董钰问道,“你问什么不禁止名家呢,学院的课程本来就紧,你硬要加上一节文史课,已经有很多学生抱怨了,他们也不会去参加科举,学习文史干什么,老夫也听过不少学生谈论此事。”
伍桐微微皱眉,脸色愈发严肃,“有多少学生不想学文史?”
“很多。”董钰沉声说道。
“文史不可废。”伍桐先为文史可定下基调。
“学文可学文章谈吐,学史可知兴替。关键是有您老几位讲的文史可让学子养成浩然之气,心有浩然,才算是人啊。”
伍桐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文史约束,我不怀疑学院教授的人很有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人。”
“这么严重?”董钰一惊,旋即问道,“何为罪大恶极,恶贯满盈?”
“践踏礼法,草菅人命,视生灵于草芥,观天地如浮数。”
伍桐的声音愈发低沉,“我不想让学生变成用术算字符衡量天地的人,所以文史一定不能废。”
“做人比做学问更重要!”
听了伍桐的话,董钰还是有些诧异,“你的学问会让人失去感情?”
“如果他们学会用数字来看待世界的话,我不怀疑他们会失去感情。”
伍桐想了想又说道,“比如我们同样看着那只兔子。”
伍桐指着远处孙景和他怀中的那只兔子。
“在你我眼中,那东西是只兔子,可在一些人眼里,它变成由骨骼肌肉皮肤毛发组成的生物,血管密布心脏跳动。”
“他们在想从哪里下刀能让这只兔子死亡,从哪里下刀能让这只兔子轻伤。”
“医学院就在弄这些东西,可医学院不也是你力排众议要建的吗?”
“医学院的本质是要教育出能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一点才是我的初衷。”
伍桐望着那只兔子,“兔子是让他们学习的生物,但不是让他们学习漠视生命,而是更加重视生命。”
“要有一位良师,用文章史记告诉他们,生命是多么沉重。”
“这才是文史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