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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命独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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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龙魔君为种族大义,弃置自身荣辱,转进万万里,想办法支援前线……或者潜心思考怎么支援前线。

却把荡魔天君,留给了面面相觑的飞仙岭。

所谓倾巢来援的龙魔宫大军,又倾巢而返。声名赫赫的【万法魔鉴】都没来得及展现威能,就只剩一团折光映雪的碎片。

洞天复返于现世,又不知会再现于何年,落于何人之手了。

飞仙岭上一众天魔虽然各怀心思,总体还是牵挂魔族的命运,有同仇敌忾之心,能够在此团结起来,有跟荡魔天君决战的心情。

但鬼龙魔君这般来而复去,反倒将他们的士气绞杀干净。

平日口口声声称“陛下”!

怎么为天下王,弃社稷垢?

怨铸天魔一时恨心大起,直欲生食这些尸位素餐者的血肉,仰见却是一惊——

一枚正对着他的视线、尚在空中翻转的魔鉴碎片里,忽然映出一点火光。

诸多雪亮的魔鉴碎片,折射出茫茫多的火光。

碎镜炸开琉璃隙,千万点灿烂的红,一时照在飞仙岭。令得满山黑色为赤色。

一朵焰花遂开放。

其形如莲,花瓣似蝉翼,质若宝石,艳红乃有幽香。

看起来这是最简单最基础的道术焰花,只是过于庞大而已,可是点燃它的火焰,却是无上法术【红尘劫】!

花开已成海。

它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火焰华盖,覆盖了十万里的飞仙岭。

尚在路上的荡魔天君,先就以此为敬,礼贺飞仙岭上群魔。

“这火……无法扑灭!”怀劫天魔斩断了自己被劫火沾到的手臂,面露骇色:“不要以道身接触!”

妄念、怨铸、无间,几位天魔各都无言。

谁会肉身去接荡魔天君的红尘劫火啊?

真以为自己号有“怀劫”,就什么劫都不怕了?

无惧天魔是带着军队过来的,此刻聚兵煞为旗,搅进红尘火海,如翻大江大浪,将那灿烂的红色,隔在天穹之上。

“荡魔天君不过如此,大名鼎鼎的红尘劫火,也非不可抗拒!”

他摇旗而高呼:“其以伤疲之身,擅闯凶煞之地,是自绝于诸天。一败神意,二伤道躯,终将末路。此刻踟躇不至,不过是虚张声势,趁机回气养伤!咱们合兵结阵,怎么不能压他一头?使天下之魔,共飨此尊,分其血肉!”

仿佛是为响应他的言语。

那十万里火海的上空,艳色如纱。在扭曲时空的高温中,喧然展开一道焰光织成的镜幕。

鲜红的焰雀环飞于镜幕边缘。

镜幕之中由小而大,映出一只染血的手。

这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竖握着一卷雪白的长轴,像是握着一只玉槌。

就此轻轻地一敲——

啪!

焰光镜幕便敲碎。

不同形状的镜幕碎片摊开来,散成一周,仿佛嵌在时空的门洞。是这扇未知之门的装饰品。

当然“未知”很快有了答案。

一手握轴一手提剑的荡魔天君,微微低头,从这碎镜割开的门户中走出——似谁家不羁公子,终于午睡醒来,不修边幅地起身,悠然走出前庭。

就这样来到了飞仙岭外,独面滚滚魔潮,浩荡魔军。

虽一人,而独进。

魔海却退潮三顷!

“我再问你一次,仙魔陛下究竟何时出关主持大局?”妄念天魔严厉地看着怀劫:“我等奉勤王诏命而来,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和一个具体的时间。不可以用性命忍受你们的敷衍!”

“陛下自有周虑,岂容你来质询?岂需向你解释!”

怀劫天魔咬牙道:“咱们先顶上,不可叫这恶贼逞威!在必要时候,陛下自然会出手!”

妄念天魔并不愤怒,因为仙魔宫不值得牵动情绪。

只是“哦”了一声,魔躯便像是一个泡影,轻轻地碎了。十万里飞仙岭,他消失在此间。

魔界并非他妄念独据的魔界!

帝魔死了,龙魔逃了,敌人都已杀到飞仙岭,仙魔居然还躲在深宫。

这个命不拼也罢!

妄念天魔一走,随他远遁的真魔足有七位。

倒是他们带来的军队,那些不值钱的将魔阴魔,还留在了飞仙岭。

各大魔君的军队是优中选优,寻常真魔的军队是随地取材,没有谁会可惜。

那边无惧天魔已纵长枪而起,便如血色流星贯霜月:“今人族寇境,若使其来去自如,则诸天无有畏魔者。万界荒墓,终不为魔土。我等沦作无根浮萍,旦夕何存?此神魔陛下前番以死逐荆帝也!”

“便随我上,怕他甚么!?”

“我亦绝巅,他亦绝巅。何来我命独悬,难道他不怕死?今日逐他于飞仙岭,为万古魔族开新天!”

这般悍不畏死的架势,这般慷慨激扬的宣言,的确挽回了几分士气。

怨铸、无间、怀劫,亦都同他冲杀。

尤其怀劫天魔作为仙魔宫的东道主,执掌宫卫大军二十万,在魔潮之中,亦是最为显眼的一部——

浩荡兵煞结成一尊黑角黑鳞但血蹄血眸的魔麒麟,踏血厄之云,分火海之势,绝茫茫天光。

仙魔君虽未露面,这军队操演得着实不差!

这镇宫的兵阵也已经练成,甚至较之历史,还有所演进。

无惧天魔心下大定。

只要撑过这一合,诸魔对荡魔天君、对《上古诛魔盟约》的恐惧,便会被抹消大半。

无垠魔界,茫茫废土,源源不断的魔军都在驰援路上。

活水不竭,何须他燃薪焚火?

耗也能耗死这所谓的荡魔天君。

姜望只身闯境,以为自己是老鼠进米缸,真是小觑了万界荒墓!

在各大天魔的亲身统御,和魔界诸多古老大阵的辅助跃迁下。飞仙岭聚集的魔军已经超过了五十万,无边无际,魔气成海,将仙魔宫外铺得满满当当。

此刻怒海翻涛,如噬人之巨兽,向姜望卷来。

姜望静眸无波,一脚点碎青云,也就仗剑而前。

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他的移动轨迹,耳朵也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

唯有魔海之上正在开裂的一线,向世界描述他的君临。

无惧天魔的夜血长枪,的确凌厉凶悍,染就永瞑之毒意,势如血电裂长天。

但姜望不闪不避,只是往前——

这一枪即掠过他的鬓角,与他错身。

虽为绝巅强者,有搏命之勇。奈何其所见也错,所听也错,所感也错……意海翻波千万次,根本就杀偏!

无惧天魔一枪贯空,已知不对,当空反折,重塑感官,杀了一式回马枪。

可他没能等到姜望的绝杀手段。

姜望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从他身边掠过,仍自往前。

把他当成了一棵树,或者一条路边的狗!

无视是最大轻蔑。

无惧天魔身燃焰,力贯长空。从一个面对面的冲锋者,变成了一个执枪不舍的追逐者。

但他的速度……

太慢,太慢!

一缕错身时迎锋而断、又被狂风卷随的荡魔天君的发丝,是他所能抓紧的不多的真实。

可枪锋追了很久,都未企近。

竟一毫不能加!

惊鸿掠海,岂意蜉蝣逐尾?

姜望大踏步而前,杀在五十万余魔军所汇涌的魔海中,反手握轴,往下一拄。

血痕犹在的大手,仿佛天穹倾落。

白玉之轴似擎天之柱……赖以拄其间!

便见白玉天柱,贯进魔海。

一如那定海之镇,压住了长河。

自上古人皇以来,一代代人族修士对魔的剿杀,方成就这洁白的玉色。

古往今来最强大的镇魔宝具,直接杀进了魔的咽喉里!

这浩荡如海的魔族大军,定了一刹,波澜都止。正在演化中的种种魔界军阵,全都暂停了一个瞬间。

姜望垂眸而视。

混转无极的庞大军阵,在这一眼里千疮百孔。

而后有一剑长横——

劫无空境!

翻手遮天的荡魔天君,在横剑的同时,也箕张大手,于一众天魔之中,选中了最为激烈的怨铸天魔……遥遥相对。

这只松开了《上古诛魔盟约》的大手,掌心血迹未涸,在这时扭曲成一个恐怖的魔文,其字曰“欲”。

【苦海永沦欲魔功】!

“怨不可有,欲伤真性。”

姜望轻描淡写地开口,却吐出魔气交织如龙游。定声曰:“怨愤。”

怨铸天魔眸色骤赤,披发高扬。

“不甘心啊!我如何能甘!埋头苦等,缄忍蛰伏,等到欲魔失位,七恨超脱,为何又来一恨主?!”

他撕心裂肺地怒吼。对这总是失机、总是苦等的一生感到怨愤,心口的血眼纹路,已经实质地滴出血珠!

姜望又道:“欢喜。”

怨铸天魔忽然咧开大嘴,放声大笑!

愤怒变成了欢欣。

“欲魔已死,怨魔当兴!”他大笑:“我看到路了……看到路了!七恨能够替道,我又凭什么不能?”

姜望轻张其唇:“悲伤。”

怨铸天魔忽而自抱其身,嚎啕大哭:“怨铸万岁将终,此生年复何年?吾欲求不朽之道,何日得魔祖垂怜!?”

“恐惧。”姜望吐出第四个词语。

又哭又笑的怨铸天魔,遽而赤眸圆睁,面露惊恐,一时骇色!

“死。”姜望说出最后一个字。

一生就此到终篇。

披发赤身的怨铸天魔仰头便倒!

在倒下的过程里,他身上的血肉便如蜡烛融化,最后只是点点滴滴,泛在魔海。

这位曾经隶属于欲魔宫,历经欲魔君、七恨魔君、恨魔君三代魔主的老牌天魔,终究死在了欲魔的手段里。

姜望只是一把那些点点滴滴的残存,从魔海中捞起,顺手捏成了一张黑色斗篷,将之飞进命运的河流。

这张怨铸斗篷,直接通过命运轨迹,先于所有阻隔,飞进了仙魔宫!

“有人曾面称恐怖天君。”

“今日天魔以惧死。”

“便以此试——”

“看他是否真的懂得恐惧!”

接着姜望才施施然回身,势如弓满月,以剑当刀,劈在了逐杀而来的夜血长枪的枪尖上!

迸发的火星从剑柄一直延续到剑尖。

无惧天魔本来第一时间就要被劈飞,却被这一剑牢牢地粘在空中,硬生生等到长相思走完这一整竖——

而后才连身带枪,被斩为天边的一个星点,茫茫不知复去何远。

那边怀劫天魔拥仙魔宫宫卫大军而来,在大军乍住、军阵骤止的当下,惊觉眉心一凉!

本以为是那位荡魔天君单骑闯阵,要斩将夺旗,却只感到魔躯一轻——

仙魔君加于此身的禁锢,被荡魔天君斩断了!

命运的桎梏,今不复存。

他又惊又疑地看过去,只见到斩飞无惧天魔的姜望,在无边魔海之上,半回其首,额发飞扬,容颜如这喧嚣世界中的静景。静海般的眼眸里,有的是漫不经心。

“今为仙魔君而来,闲杂魔物,无谓劳我筋骨。”

“长相思横绝诸天,更懒杀无名之辈。”

荡魔天君慢条斯理地道:“退下免死——我只说这一次。”

姜望并不否认自己受了不轻的伤。

他甚至裸露他的伤口给众魔看。

但谁能知道他还有几分余力,长相思一横之下,还能陨落多少绝巅?

曾经一剑横世,叫诸天万界,后来者不敢登顶。

如今斩下诸天万界登顶者,如刈麦割草!

此剑无极也。

怀劫天魔面无表情,心中已经剧烈挣扎,余光旁扫——

在劫无空一剑之下挣扎浮沉半晌的无间天魔,已似渴鱼逃网,一头扎进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了。

执掌兵旗、紫发独角的怀劫天魔,一手捂住先前的断臂,猛然间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瞠目惶声:“好强的剑!!”

气息急剧衰落,身形倒栽入军阵。而后散入魔气,混为其中,终是一缕袅袅而逝的黑烟。

参战的路线并不相同,逃走的方法也是各有千秋。不愧是绝巅。

当无惧天魔回枪而来,意似下山虎,势如奔潮归。却只见茫茫魔军上空,荡魔天君一人独立,正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此刻虽有魔军五十余万,失去天魔统御,又有《上古诛魔盟约》搅阵,却也各自为营,难见体系。

亏得魔族是天生的军队,阴魔无识,将魔少智,这才没有发生溃营的事情,还能合阵为潮,相抗荡魔天威。

但在失去天魔主持的情况下,仅剩三五尊顽强的真魔,勉强调度着军势……这样的军队,显然无法同荡魔天君相抗。

无惧天魔顿止于空中。疾飞九万里才回到战场,尚未来得及融入魔潮,独与荡魔天君相对。

他明白他和魔潮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线。

对方一剑把他斩出这条线,也会在他回归这条线的瞬间,将他斩杀。荡魔天君杀至此刻,不会允许任何一位天魔执掌魔军。

这里明明是魔界!

此时他孤枪独影,对面却风云煊赫。

魔云在其上空就如华盖盘旋,魔潮在其脚下似乎举起神座。

仿佛姜望才是那个统领群魔的至高领袖,而他无惧天魔是外来的挑战者。

无惧天魔抿了抿唇,握紧了手中长枪。

他心中从不知惧,但未免有恨。

鬼龙魔君敖馗毕竟比仙魔君田安平、恨魔君楼约要“资深”一些,先一步来到魔界经营。

龙魔宫里至少有两位天魔,真魔之数将近十位,其杂糅海族秘术所组建的魔军,更是拥众百万,堪称劲旅。

其一旦倾巢而至,再加上仙魔君田安平,飞仙岭上便是九位绝巅,近两百万魔军。

这九位绝巅中,还有两尊圣阶!

此等阵容,如何不能同姜望一战呢?

可两位魔君陛下,一隐一逃,全无担当!将大好局势,荒弃于此。竟使无垠魔界之堡垒,皆如粪土之墙!

夜血长枪像一道横在空中的血色闪电,无惧天魔握此长枪,继续往前。

敌势三鼓当竭也!姜望本以为这场战斗可以避免,未料此魔不走。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你难道以为自己能拦住我?”

无惧天魔摇了摇头:“我是无惧,并非无智。”

姜望看着他。

无惧天魔已经开始冲锋:“诸天大争,末劫祸境。败阵者不亡,失土者不亡,亡族者必先死族志!”

“今知死也。赴一场必死的战争,唯愿能唤起几分魔族血勇。”

他的眸光如枪锋一般寒亮,也一般无前:“使万界知天魔之担当,并非尽龙魔、仙魔之属!”

姜望叹了一声:“今知无惧天魔也!”

然后他也往前。

他选择尊重,故向这样一尊天魔,发起同等的冲锋。

两尊绝巅身影,在空中只是一个错身,仿佛惊电交汇在长空,有一霎照彻魔界的亮闪。

然后血电消散了,白虹倒折,复入魔潮中。

魔族大军浩荡,魔兵悍不畏死。

魔潮是现世不可忘却的疮痕。

但失去了天魔的统御,这五十余万魔军,也不过是一条无头的巨蟒。徒有凶狠的姿态,找不着绝巅的方向。

当姜望重点清除军中的几尊真魔后……一眼望不到头的魔军海洋,顷而波涛自翻,狂澜飞卷。兵阵和兵阵打起架来,无识的阴魔乱作一团,稍存灵智的将魔亦被裹挟其中。

飞仙岭上魔潮崩溃,东西自流,再也顾不得什么荡魔天君。

姜望只是一把接住上古诛魔卷轴,自顾登岭,往仙魔宫走。

那混乱不堪的魔潮,也知为他分流。

他平静地往前走。

茫茫黑煞之中,体现一笔如此深刻的空白。

起笔在飞仙岭下,落笔在“仙魔宫”三个魔字之前。

姜望抬起眼睛,轻吹一口气。

霜风一缕,吹散了墨字上的阴翳,让仙魔宫的匾额,愈显明确清晰——

仙魔君确然在宫中。

而后西北现霜色,天降不周风。

狂风席卷飞仙岭,正是浩荡天风过魔境!

如扫落叶,在他身后扫出大片大片的空。

他并不回头看一眼,抬步踏入宫中。

……

吱呀~

厚重的青铜大门缓缓拉开。殿内并不寒凉,但有岁月的冷意扑出。

飞仙岭上的厮杀,丝毫不能惊扰这深宫的幽冷。

在人族早期的情报里,仙魔宫的内部建筑是飘逸轻灵的,兼具仙魔之盛。

田安平显然为它带来了变化。

推进殿门即是宫室,走出宫室就是长廊,长廊尽头又为宫室。

烛台,屏风,丹陛,廊柱,龙椅……就连帷幔的织纹都完全相同。

一间间完全看不到差别的宫室,像砖石般垒在一起,毫无美感可言。没有一丁点视野上的波折,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重复。

出入此间一万年,不过是重复踏进宫门的第一天。

这不能不让人想到即城。

曾经姜望代表齐天子传旨,问罪大泽。无论田安平怎么邀请,都站定在即城之外,寸步不入城中。

那时候的确是心怀忌惮的,离城之时都是面门而走,不肯交出后背。

如今他只身踏进宫门,在长长的廊道漫步而行,却也似观花赏月,漫不经心。

廊道重复着廊道,宫室复刻着宫室,视野里千万载不变的布景,疑似有无穷,在感知里并没有终点。

啪嗒。

姜望站定了。

“田安平。”他波澜不惊地道:“你既不出战,又不逃亡,难道就只是为了在这里故布疑阵,跟我玩这迷宫的游戏?”

他的声音渐冷:“四十年前我会陪你,如今却失了童心。”

密密麻麻的宫室中,层层叠叠的田安平的声音响起:“诚如阁下所言——虽诸天万界,宇宙无极,我又能往哪里逃呢?”

“在这里,凭借不朽魔功支持,有魔军相援,占据天时地利,我还能有一战之力。”

这位仙魔君的声音很平静。他只叙述真相,而不表达情绪:“一旦离开魔界,真是惶惶无立锥之地……只能任凭宰割了。”

姜望审视着当前这间宫室,便如审视田安平的表情:“既然这样,刚才大军列阵,天魔云集,你怎么不站出来,趁机与我一战?”

田安平没有正面回答,却道:“你知道吗?魔族其实并不在意士气、意志、精神之类的塑造。”

“什么‘亡族者必先死族志’,此言谬于魔族。”

“在这个种族里,所谓的‘士气’,只存在于天魔、真魔之中。”

“能在极度恶劣的魔界,杀出一条路来,成就真魔,乃至天魔,这样的强者自然不缺意志。”

“而真魔之下,那些将魔、阴魔,大都可以奉命填死,无须锤炼,已怀第一等‘卒不畏死’的兵员意志。”

“魔界君主练兵,只需要让这些愚蠢的东西将各种兵阵刻进魔性本能,就足以摧枯拉朽。”

“在无数阴魔中大浪淘沙,筛除孱弱之辈,很快就能组建一支军队。”

“若还能嵌进一些罕有意志的将魔,能够将兵阵再次升华,就称得上强军。”

“什么文明,种族,我们并不在乎。魔的自我认同,在诞生之初就已经形成。”

田安平回荡在全部宫室里的声音,做最后的总结:“他们无法支持我赢得胜利,我也不看好你故意留出来的机会——这是我不走出仙魔宫的理由。”

姜望问:“但你又召他们前来?”

“多少能耗你一点精神。”田安平毫无波澜地回应。

姜望微微挑眉:“看来你真的很适合魔界。”

田安平持不同意见:“不,不。在那些不甘于牺牲的地方,能做到冷酷的牺牲,才能叫做本事。因为你的决定不止要对抗人性,也必然会招致伦理秩序的反噬。”

“但在这里实在没什么好说——”

他的语气有些惋惜:“所谓用卒如泥,以命填胜,在魔界也太稀松平常!”

姜望沉默了片刻:“没有想到会在你口中听到‘伦理’这个词。让我觉得新鲜。”

身为齐国名门公子,妄杀名门天骄。身为齐军统帅,轻掷大军生死。身为田氏核心,行事从不考虑核心,甚至他自己的亲哥哥田安泰,都在他的麾下沦为疯子。

这样的一个人,其实是对伦理秩序有深刻认知的!

这只是现世诸多“线条”的一种,是应当获取的“知识”。

他从来都知道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不符合人族公序意义上的正确,可他不在乎。

田安平的声音响起来,仍然情绪寡淡:“荡魔天君是不是在想——他怎么敢?田安平怎么敢杀李龙川,又怎么敢在你这魁于绝巅的强者面前,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牺牲’?”

姜望眸光微抬:“你田安平没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认为这件事情你能够承担得起代价,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靠近真理的道路有千万条,你近乎贪婪地往前走,生怕浪费了一点时间。”

他重新开始迈步:“我要做的事情,无非是告诉你——你在求知求真的过程里,犯了巨大的错误。你根本没有认清现实,没有看到真相。这件事情的代价,你无法承担。”

对田安平这种不知惧不知死、眼中只看得到所谓“真理”的人来说,最大的惩罚是“错误”!

层层叠叠的宫室中,终于响起田安平的叹息:“很好,你非常了解我——你的确重视过我。这是我的荣幸。”

怎么不重视呢?

今天他放一个真魔来仙魔宫报信,给田安平逃跑的时间,给田安平准备的时间——恰恰是为了展现他的无敌姿态,以横压一界的威势压迫群敌,瓦解仙魔宫必然会有的、本该源源不断的援军!

同时也是给自己一点恢复的时间。

他不认为自己突入仙魔宫,能够瞬杀田安平。他相信田安平这样的存在,必然有创造奇迹的本事,能够在他面前挣扎几合。届时魔族援军再涌来,反倒令他腹背受敌。局势为难倒是其次,让田安平趁机逃掉,却是不美。

他是抱着一定要杀死田安平的决心,以绝不容留任何机会的谨慎,来到这飞仙岭。

对于这一切,姜望并不言语。

他只道:“你的外府内楼,确如真理长存,远迈前人所想——但这千篇一律的布景,我已经看厌了。”

“那么。”他问:“你准备好了吗?”

是否做好去死的准备!

仙魔宫里数之不尽的宫室,似都在这一言之下,散发浓重的死意。

殿中烛台皆垂泪,漫长的时间,好像已经走到终点。

“见外府知内楼,能以真理述之,可见荡魔天君是真看懂了!”

田安平完全能够感受到命运的莫测,但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赞叹:“仙魔宫本有大阵,甚至有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封镇。但我想那些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我都主动裁撤。”

“不知荡魔天君棋艺如何?可知天衍局么?”

“当年在齐国,你我没有机会坐下来落子。”

“今日我临摹先贤古章,布了一局小天衍——异界他乡遇故识,还请不吝赐教。”

宫室之外又有宫室,长廊尽头再接长廊。

整个世界都是机括声响。

一根根竖垂的线条,如垂帘般卷。

整座仙魔宫,果然都被田安平炼成了“外府”。

其人擅长解析规则,利用规则,洞察世界本质。

甚至是以传说中的天衍局为基础,在人身宇宙,开拓这无垠迷宫。

所谓飞仙岭上天魔齐聚、浩荡魔军聚集,不过是第一道关卡。

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

但……

姜望抬起眼睛:“你也配考验我么,田安平?”

他抬眼的时候,视线暴射而出,竟然体现为白虹贯日般的实质,仿佛千万年不灭的闪电,在仙魔宫内骤折骤转……一念已经无穷。

这些宫室的确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明显的线索。总要懂些六爻,通些易数,才会给你谜题。

总要熬疼一双眼睛,熬白几根头发,才会零星出现答案。

它的格局也的确有万古第一棋局“天衍局”的意蕴,环环相扣,算穷难尽。

其以一人之力,复刻当年阴阳真圣与名家真圣的万古棋局,言则称“小”,却合外府,于这人身宇宙,别有新天。

即便是陈算那等“必得天机一线”的天纵之才,或照无颜那等学识渊博的杂学大家,或季狸那般擅于算学的书院骄子,也怎么都要在这里苦耗年月,累时而进。

姜望却来书写最简单的答案。

天衍局的终局是什么?

“公孙息算穷而终”!

天衍局是无穷之局,执棋者却有极限。

邹晦明也并没有推完这一局,但他算胜公孙息。

今天姜望不准备同田安平较量什么算力,他只以无穷无尽的目光,填满仙魔宫里的每一间宫室。

将棋盘上的每一个棋格都占据,直到田安平画不出新的棋格。

非超脱何以言无穷?

仗着不朽魔功才能体现登圣力量的田安平,又算什么真圣?

这似乎无垠的宫室,姜望一目即天涯。

抬眼的时候,就看了尽头。

嘀~嗒,嘀~嗒!

房间里有滴漏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千万年来不曾停歇的滴水落石,于并不宽阔的房间里寂寞回响。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一种令人发疯的枯燥感,点点滴滴敲在人心,誓要敲碎人心。

这是一间……灵堂。

房间正中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抵墙的位置供着灵位和香炉。

滴漏不知藏在哪支白幡后嘀响。

时间就这样冷酷地切割着旅人。

身着冕服的田安平背门而立,站在那口黑色的棺材前,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而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先落到了棺材里,再折返出来。

“我因鲍易而入狱,但明白离开齐国之后,李龙川才会成为我的死因。”

“我早知会有这一天。一旦局势不利,我就会被推出来,当做吸引你视线的武器。所以我才想办法脱离神霄战场,尽量避免与你相争。”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你甚至直接杀进了魔界里。”

他轻轻地叹息:“虎伯卿和帝魔君联手,都不能阻挡你的脚步么?”

残衫独剑的姜望,便于此刻踏进灵堂。

轰!轰!轰!轰!

顷刻天摇地动,一时彗尾横空。

本来逼仄的灵堂,刹那间变得广阔。

灵堂里的一切布设,似乎挪移到了虚空,茫茫宇宙为背景。

而虚空四角,各有天星。

星辰璀璨,光照此间!

此内楼也,立在田安平的外府之中。

古老星穹已被隔绝,诸天所有修行者,都难以呼应星光圣楼。

即便是姜望这般述道诸天的存在,仍能竖起星楼如人间北斗,也无法取回古老星穹里的那一份星辰力量。

而田安平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立的是“内楼”。

他的星楼立在他的人身宇宙。

能够呼应古老星穹自然很好,在古老星穹被隔绝的当下,他仍能展现最巅峰的星楼力量。

此时此刻真能说上一声……“独我伫星楼!”

“外府内楼,今见全!”姜望完全不在意那天摇地动的变化,抬脚迈过灵堂的门槛,从容得像是来敬香的人:“但只有如此吗?”

田安平一展大袖,于棺前转身。

这座格局简单的灵堂,霎时竟巍峨如大国朝殿!

无形而有质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压下,那是无处不在的威严。

九大仙宫有内横天地者,其曰霸府!

论及古往今来对于内府的开发,无有胜于此宗。

可他面对的是《仙道九章》之再传,云顶仙宫之总掌,群仙之主,万仙之仙!

姜望甚至都不抬剑,只是大步而前,一时眸放金光,身放金光。

全身数百万毛孔,顷刻都是仙窟,都住仙人。

万仙所朝,仙道至尊。

所谓威严,拂如尘埃。

所谓霸府,难容此尊。

所谓仙宫——

姜望抬起手来,即有一座巍峨霸气的仙宫,滴溜溜转在手心。纵雷煞滚滚,旌旗猎猎,终不得出。其名霸府,能容天下,却受囚在掌中!

“洪君琰也好,贞侯也罢,都不会如你这般,轻易失仙宫。”

姜望哂笑一声:“你真的懂仙术吗?”

黑棺之前,田安平冠冕沉晦,看不清表情。

“在当世仙帝面前卖弄仙术,是我之过也。”

他抬起手来,奉上一仙章:“今为你补全此章,成就仙帝总掌,助你再上一层楼……能偿命吗?”

姜望只是摇头:“你自诩‘求知者’,应然无法自欺。你当明白,今天没有任何事、任何力量,能够挽救你的性命。”

田安平抬望穹顶,略有惘声:“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虚空最高处,有一颗红色的星辰,骤然亮起,像一只血色的刚刚睁开的眼睛,正以无与伦比的凶厉,冷漠地俯瞰这灵堂。

而后鬼哭神嚎。

又有一道长长的彗尾,如扫帚般扫过虚空——以性命为尘埃,福运为蛛网,一遍遍地扫过!

他亦签星契!

除了左辅右弼两颗隐星之外,还有【荧惑】和【彗尾】。

他的四座星楼,正是如此竖立。

其外楼四字,曰“辅、弼、凶、灾”!

诸天联军有隔绝远古星穹之手笔,向来藏星于内的田安平,也早做准备,割星于此。

他是当下唯一还能引动星契的星占者!

“我是真的愿意助姜述为六合天子,可惜我高估了他的器量。”

他在黑棺前喃语:“他不再有驾驭我这柄凶刀的自信,才会为一个先犯错的鲍易,将我置于死地。”

“魔界给了我另一扇观世的窗,却也改变了我的研究方向。”

“真理无情,从不对迷途者怜悯。”

他的身后飞起黑虹!

作为当代仙魔君,在自己的人身宇宙,重构外府内楼,摇动藏于此身的星契星辰。

姜望走到这里来,的确面对的是最强的他。

而后剑出也。

姜望一言不发地出剑。

此时此刻万仙共朝,无尽仙光加身,他仿佛披上了一件仙冕,戴上了仙冠。如同仙帝行走在茫茫虚空。

可他的剑却撼动天道!

此乃田安平之人身宇宙,关乎天道,却不得不分出权柄。

长相思的剑光行走在此间,仿佛开天辟地以来,必然会出现的一道裂痕。

人情有失,必裂其心。天理有失,必裂其道。

此为天理人情,绝世之剑。糅合天道与人道,是争世而绝命的剑光。

当它横过,坠落星辰。

姜望一路往前走,星光一路在他身后飘落。

荧惑乱世?

彗尾灾临?

通通“天不许”!

无须辅弼,当者即坠。

姜望提着长剑,只是一剑,一步,就走到了田安平面前。

在他身后是正在垮塌的虚空宇宙,已经陨落的璀璨星辰。

在他身前,只有一袭冠冕,一座黑棺。

仙帝对魔君。

“你高看了自己,又小觑了他。”

姜望平静地道:“齐天子连我都可以放手,你又算什么凶刀?”

“他要你死,不是因为你凶,而是因为你背弃了齐国。你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国家。”

田安平垂眸静立:“那么你呢?”

“在东海我警告过你吧?”

姜望看着田安平的眼睛,把剑抵在他的心口,慢慢地推进去:“我要你死,只因为李龙川。”

? ?周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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