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死去的卢奎
因为太过突然,马车里毫无准备的两人被晃得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甩出去。
但好在两人身手不凡,应变速度都很快。
盛庭烨手腕一转,撑住了侧壁,迅速稳住了身形。
而坐在另外一侧的沈清辞一把抓住了车框,长腿一抻,抵住了自己的身子。
还没等两人喘息,一支长箭嗖的一声破空而来,转眼就钉在了车门上。
“主子,有埋伏!”
驾车的青云只来得及报出这样一句话来,就抽刀同突然冒出来的七八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长街上,两排灯笼摇摇晃晃,灯光明灭。
商铺和住户早已经关门闭户,此时就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停在路口,那几个黑衣人,正是从这路口几个方位冒出来的。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赶来?”
沈清辞撩起一角车帘,有些担忧道:“青云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盛庭烨坐直了身子,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他没有回答沈清辞的话,只听他咳了两声,才冷淡道:“我身负重伤,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不知道怎地,听到他前半句,沈清辞下意识的向着他的胸口和腿上扫了一眼。
就算她想逃,因着他这句话,她也不能没义气的就此走掉。
虽然他之前是可恶了些,但再怎么说,他身上的伤加重了,里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而且,在那密道里,他还救了她一命。
沈清辞没走,甚至还从车厢里找了一把长剑,起身护在了他身前。
她的状态其实也并不怎么好。
那日在密道里那一番折腾,她也伤了元气,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呢。
所以,她没有立即跳出去帮青云,而是先观察形势。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们林家最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从林云海,到林云峥,再到林越。
这背后的黑手,可比顾秋离更棘手了。
面对沈清辞的疑问,盛庭烨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没有直说,眼前的这批人,只是冲着他来的,而非林越,更不是林家。
“能不能让青云将人引开一些,我趁乱驾车……赌一把!”
沈清辞都已经将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可能和惊险考虑在内了。
话音才落,只听砰的一声,一具尸体砸在了车栏杆上。
整个马车被激得一晃。
有两个黑衣人杀近了马车。
青云独木难支,沈清辞提剑就要跳下去,下一瞬,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抓住了。
“哎?”
沈清辞不解,刚要回头去看,却突然听到两声闷哼,刚才要靠近的两个黑衣人被人一剑穿胸,顷刻间毙命。
那动作和手法,看得沈清辞一怔。
就连盛庭烨还抓着她手腕都没反应过来。
外面突然多出来几个跟青云一般装束的人,手起刀落,转眼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
沈清辞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也不由得有些后怕。
得亏她刚刚没有直接逃走,否则的话……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盛庭烨,“你的人不是在的吗?”
盛庭烨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我几时说过他们不在了?”
沈清辞:“……”
所以,他之前那句——我身负重伤,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分明就是故意误导她。
想要试试她的反应?
念及此,沈清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然后垂眸扫向他还扣着她手腕的手,“所以,大人这是要将我拿下,问案吗?”
盛庭烨似是也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松手。
他眸底划过一抹讶色,但转瞬即逝。
等再抬眸看向沈清辞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从容,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沈清辞的手。
只才碰过她手腕肌肤的指尖,依然残留了几分温柔细腻的触感,顺着指尖儿一路蔓延至心尖儿。
旋即,原本沉闷的胸口便是一阵剧痛。
盛庭烨并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儿不对劲,只不冷不淡道:“你身上有毒?”
不明所以的沈清辞抬手揉了揉耳后,又捋了捋袖子,“我身上藏了迷魂香,软筋散,化骨丸,大人说的是哪一种?”
这次轮到盛庭烨呼吸一窒。
他挑眉,重新审视眼前这胆大妄为的女子,“所以,平时你都将这些东西藏在身上?”
沈清辞心道:哪儿能呢,这不是为了要见大人您么。
但面上,她灿灿一笑:“不不不,我只是怕顾秋离那贼人找上来了,提前做些防备。”
青云等人很快将残局收拾好了,马车再次出发。
沈清辞看向对面带着几分慵懒和病态的某人,心中不解,他对这一幕似乎司空见惯。
难不成,他提前知道谁要刺杀他?
还没等沈清辞细想,盛庭烨目光一转,落在了她的面上。
“将军府连一个小小的顾秋离都搞不定?”
沈清辞:“???”
她听得一头雾水,“跟将军府什么事儿?”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跟秦娇娇关系匪浅,是在暗示自己去找秦娇娇?
一想到要将秦娇娇拖下水……若让她被这人缠上的话,还不知道给秦娇娇带来多少麻烦。
沈清辞连忙否定道:“我跟将军府没什么关系,大人千万别误会!”
然而,她的慌忙否认落在盛庭烨的眼里,却成了欲盖弥彰。
再加上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她就是秦娇娇,再联系到顾秋离要将她带去楚国。
盛庭烨甚至都在怀疑,楚国绑架了戍边的秦大将军之女,是不是又在筹谋什么大动作。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不管不问。
盛庭烨挑眉:“秦夫人此番回京,所为何事?”
沈清辞一听,就以为他当真是盯上秦娇娇了,连忙摆手道:“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为了给秦家老夫人办寿。”
盛庭烨冷淡一笑:“呵。”
显然不信。
沈清辞一咬牙,为了将秦娇娇摘干净,只得继续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给她家姑娘找个好夫婿,为了相看回来的。”
说完,沈清辞想了想,“毕竟也不小了,她家里人总不能让她继续胡闹下去。”
盛庭烨挑眉:“你了解得倒是不少。”
言外之意,想必跟她关系也不一般。
沈清辞:“……”
她这怎么还越描越黑了!
对上那人仿似洞察一切的眼神,沈清辞觉得多说多错,她选择闭嘴。
信不信由他,大不了,回头她再跟阿娇好好对对口径。
两人都没再说话,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马蹄声在长长的空荡的大街上哒哒作响。
沈清辞摸不准他心中所想。
到底是要抓她,还是要帮她去对付顾秋离,这人心思难测,也不给个准话。
她抬手刚要打起帘子问一句,这是要去哪里。
原本疾驰的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
青云对着车帘报道:“主子,到了。”
沈清辞的手才打起帘子。
外面是条黑漆漆的巷子,也没点灯,马车停在一处宅子门口。
虽然看不太清,但沈清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正是自己在榆树巷的那间宅子。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她还没说位置呢。
他怎么知道?
不过,仔细想来,这人心思这般缜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看出她的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这里肯定还安插了他的探子。
“大人。”
在下车之前,沈清辞清了清嗓子:“你是来帮我们的吧?”
可别是为了抓流苏而来。
沈清辞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盛庭烨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冷淡漠道:“就算我是来抓你们的,你觉得,现在你能跑得掉?”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自负,但这话却让沈清辞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一脸警惕,转瞬就换上了狗腿十足的笑意:“谢大人!大人,您请。”
盛庭烨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走下了马车。
青云已经前去叫门。
出来开门的,是秋娘。
这宅子里本来还有两个打扫的婆子,但沈清辞叫秋娘带着流苏过来的时候,就将人先打发了回去。
若顾秋离的人找到了这里,她不想多牵连两个无辜的人。
“姑娘?”
秋娘从门缝里看到沈清辞,这才将打开院门。
“流苏怎么样?”
秋娘看了看沈清辞身侧那一抹长身玉立的身影,“刚刚喝过药,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可要将他唤醒?”
沈清辞刚要说不用,盛庭烨已经提步跨进了院子,并主人翁似得吩咐道:“带路。”
沈清辞不知道他要见流苏做什么,但就如他所说,他若真想现在抓他们,她完全没有办法。
所以,与其扭扭捏捏,倒不如大大方方,信他一回。
秋娘向沈清辞投来询问的目光。
沈清辞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位是大理寺林大人,是来帮我们的。”
末了,她还提醒秋娘:“就是之前我给你提的那位?”
秋娘瞬间就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她忙让开身子:“林大人,请。”
一行人随着秋娘进了里屋。
流苏伤得极重,平时那般警觉的他,今日这么多人在他的窗前,他都还未醒来。
盛庭烨站在床前,仔细打量了流苏的伤口一番,最后转头看向跟在后头的青云:“人呢?”
青云连忙回道:“应该快到了。”
话音才落,就听院外风声渐紧。
两道人影翻墙入了院子。
其中一人是盛庭烨手下最擅长追踪术的青玉。
在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人。
那人青衫白面,生得俊朗,但骨瘦如柴,看起来年近不惑,一双眼睛格外精明。
“慢点,青玉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才一落地,他就忍不住抱怨:“你这小子越发没个轻重!”
说完,他才转头看向盛庭烨:“公子,您也不管管他!”
盛庭烨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先看病。”
那人立即噤声,转头向床榻上的流苏走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且难熬。
只见他仔细扒开流苏的伤口,又是诊脉,又是用银针放血,折腾了将近一刻钟,才长叹了口气。
“公子,是东夷秘术。”
“这些寻常的药,治得了他的伤,救不了他的命。”
话音刚落,沈清辞几乎腿软。
她怔怔的看向对面在床沿边上坐着的那人。
一时间,既为流苏忧心,又为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他而心乱如麻。
从看清他的面容的一瞬,沈清辞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就没停过。
原因无他。
只因此人正是她阿爹的至交好友,前太医院院首卢奎。
他曾是姜府的常客,跟老爹一起钻研医术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沈清辞自然印象深刻。
她之所以震惊,盖因他当年牵扯到了宫中一桩命案,不但丢了乌纱帽,更丢了性命。
这件事闹得极大,在京中几乎无人不知。
她老爹为此还消沉了很久。
也是自他出事之后,老爹就收起了所有的医书,极少再在人前展露他过人的医术。
如今,这人就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清辞觉得难以置信。
当年那么大一桩案子,他是如何瞒天过海死里逃生的?
又是如何上了林越这条船的?
她老爹知道吗?
一时间,诸多的疑问自沈清辞脑子里冒了出来。
但到了最后,她管不得其他,最关心最在意的,还是流苏的状况。
沈清辞压住舌根下的那句卢叔叔,像是第一次见他那般,带着紧张不安道:“大夫,可有办法救他?”
卢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沈清辞的心都跟着他这几句叹息而七上八下的。
最后,还是青玉看不下去了,直接朝他丢了一个核桃,正砸在他脑门儿上。
“哎哟!”
卢奎痛呼出声,转而看向盛庭烨:“公子,您瞧瞧!”
盛庭烨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青玉,声音没有半点儿起伏道:“下手还是轻了些。”
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的青玉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卢奎:“……”
他欲哭无泪。
一旁的沈清辞虽然也没了耐心,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得放软了语气道:“大夫,麻烦您务必救救这孩子!”
闻言,卢奎一改刚刚没个正形的模样。
他突然一脸严肃的看向沈清辞:“你管他叫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