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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和江深何飞来到账房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程稚文。

程稚文同样也白着一张脸,上前来,握住沈清的手:“怎么没在屋里休息?”

沈清神色凝重:“听说你大哥出事了,我来看看。”

“别看了,回去吧。”程稚文严厉地看一眼江深何飞,“带朱小姐回去休息!”

这一眼,是对他们私自带沈清离开院子的警告。

江深和何飞上前劝沈清:“朱小姐,回去吧。”

沈清没听,跟在程稚文身后进去。

账房门口围了不少丫鬟小厮,每个人都哭哭啼啼的。

走进去,里面人更多,见程稚文出现,他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沈清也跟程稚文走进去。

程稚武躺在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

程老爷跪坐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看到他耳朵哗啦啦往外冒血,沈清会以为他只是摔倒了。

人已经没了,死不瞑目。

前几日还活着的人,眼下成为一具尸体,沈清又惊又怕,怔怔地望着朝尸体走去的程稚文。

他蹲下身,手探到程稚武鼻下,然后又摸向大动脉。

程老爷神色脆弱地望着二儿子:“稚文……稚文……”

程稚文也红了眼眶,无力摇头:“人已经没了。”

程老爷一听,立即趴到大儿子的尸体上,悲嚎道:“稚武啊……爹的儿啊……稚武啊……”

这惨厉的哭声,沈清从未听过。

她在现代也参加过葬礼,但从未听过哭得这般凄厉惨绝的。

周遭仿佛都因为这哭声而进入阴森的黑白炼狱。

恐惧笼罩着沈清,她连呼吸都觉得难受,悄悄退到一旁。

江深和何飞的脸色也很差。

沈清朝他们走去:“人没了。”

江深没吱声。

何飞说道:“我带您回去吧,这里人多。”

沈清看一眼程稚文,也觉得自己在这边纯粹给他添乱,于是交代江深好好协助程稚文,就跟着何飞一起离开了账房。

回院子前,她去了程张氏那儿一趟。

大夫在给程张氏把脉。

瞧见沈清进门来,程张氏急道:“稚武伤得严重吗?”

沈清摇头:“丫头小厮都在那儿,人多,我就没进去,寻思着等稚文回来再问清楚些。”

程张氏就觉得是下人紧张程稚武的伤势,所以都挤过去了。

抬手抚了抚孕肚,克制道:“那我先在院里等着,人多我过去确实也不方便。”

万一被挤了、摔了,那就不得了了。

沈清见程张氏情绪稳定,原本想走,但看到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不见了,怕程张氏需要人,又留下来陪她。

瞧见程夫人不在程张氏这儿,沈清问:“夫人呢?”

“娘她去账房了,说想看看稚武的伤势。”

沈清叹气。

账房里。

程夫人见着大儿子没了,当场晕死过去。

程稚文让人把父母带回去,又差人去报了官。

永州知府带着仵作急急赶来,齐振恒也来了。

仵作当场验尸。

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仵作提出将尸体带回衙门解剖,程稚文同意。

事情处理完,已到日落。

程稚文去接沈清。

程张氏已经知道丈夫没了,躺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清怕她出事,提出今夜在此处陪她。

程稚武不做人,但程张氏和孩子是无辜的。

程稚文也留下来。

看着程张氏怀着孕,还要面对丈夫突然暴毙的打击,程稚文不忍,几次红了眼眶。

“大哥虽然没了,但程家永远是嫂嫂的家,嫂嫂放宽心把侄儿生出来,我定倾尽全力,像栽培我的亲儿子那般栽培侄儿。”

程稚文说着,抬眼打量偌大的院子:“将来程家的一切,都会给到侄儿继承,嫂嫂请宽心。”

这些话,保障了程张氏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儿的未来,可对今日刚失去丈夫的程张氏来说,安慰不大。

她和程稚武结婚几年,虽说感情并不浓烈,但到底有丈夫,是正室。

可一眨眼就成了失去依靠的寡妇!

孤儿寡母的,将来怎么活?

就算程稚文承诺将整个程家给她,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和彷徨。

夜深了,程张氏哭累了,睡着了。

沈清悄悄关上门,见程稚文一人枯坐在凉亭里,她走过去,小声问:“知道死因了吗?”

程稚文回神转过身,见她一身单薄的羊绒长裙,立即将西服外套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

“你大哥怎么这么突然就……”沈清回想程稚武不同寻常的死状,“看上去不像自然死亡。”

“尸体已经送去县衙,仵作过两日会给出明确的死因。”

程稚文的声音很冷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沈清怕他伤心过度,安慰道:“节哀。”

“我会的。”他轻拍她的背,“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嫂嫂这里有我。”

沈清确实也累了,招呼何飞回院子。

一进院门,齐振恒就迎了过来:“清儿,你终于回来了?身体感觉如何?”

俩人进屋,在沙发坐了下来。

沈清道:“我还行,看到程稚武死了,身体好了大半。”

她也就在齐振恒面前才敢说这些。

“之前住在这里,一直担惊受怕,情绪和身体都很不舒服,现在知道他死了,人舒服了一些。”

齐振恒点点头:“不管怎么样,现在程稚武死了,对我们来说总归是好事。”

沈清呢喃道:“可程稚文看上去好像很难过……”

“那是他的亲兄弟,多少会有点。不管他了,咱们过几日,等你身体稳定了,就离开程家。”

沈清点点头:“好,我没事了,大哥你去休息吧。”

……

另一边。

江深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程稚文面前,鞠了一躬:“程先生。”

程稚文忽然挥拳,他毫无防备,被打得往后倒去。

程稚文俯身,单手锁住他的脖子,低吼道:“是你还是何飞?”

“……是我。”

江深撒谎了。

不是他告的密,是那日一起进地牢的其他兄弟告的密。

但他不想程稚文因为此事去怪罪其他兄弟,寒了大家的心。

他挨训没关系,他不会离开程稚文,但其他兄弟寒了心,有可能会倒戈到李翀那边。

李翀一直虎视眈眈程稚文的位置……

程稚文又落下一拳,江深顿时听到自己鼻骨裂开的声音。

“我明明已经安排好了船送他去美国!你们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