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从沃克那里拿到折合二十万两白银的英镑作为定金。
她决定明日就回国,去码头买好船票,喜滋滋地回了饭店。
然而轻松的心情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就想起今早和程稚文发生的事情,心情顿时又萎了,站在门外踟蹰着,没敢去打开房门。
身后,江深提醒道:“程先生出去了。”
沈清立刻掏出钥匙开门。
边开边问江深:“他又去找朱小姐了?”
“属下不清楚。”
……
牛津郡。
别墅里光线昏暗,唯有吧台落下三盏灯。
朱嘉悦端上两杯橙黄色的洋酒,放到吧台上。
“来,尝尝这款新酒,我刚取到,迫不及待跟你分享。”
程稚文回神,拿起一杯,轻轻晃了晃,抿一口。
朱嘉悦挨着他坐下。
喝一口酒,侧过脸去看他,看得异常专注。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手放到他肩上揉着,身子朝他挨过去,丰满的乳房蹭着他的手臂,柔声问:“怎么了?不开心?”
程稚文没说什么,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身子,摇晃着酒杯喝酒。
那副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只想喝酒。
但朱嘉悦知道他这是在拒绝自己。
她并不动气,妩媚的眼转了几道,笑着坐回去。
喝一口酒,侧着身子看他:“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程稚文无奈笑笑,依旧不言不语的,兀自喝着酒。
“今日早晨,江深带着一位女士来找你。”
这下他开口了:“我知道。”
朱嘉悦眸光暗淡一瞬,试探道:“她是你的女伴?”
“……不是。”
朱嘉悦满意。
一杯酒下肚,她胆子大起来,挽着程稚文的手臂,脸靠在他肩头,低低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程稚文盯着酒杯怔神。
灯光洒在水晶杯上,晶莹剔透。
他想起了沈清的眼睛,也像这水晶一样清澈、明亮。
……
马车在饭店门口停下。
程稚文下了车,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三楼。
守在门外的江深立即迎了过来,低声汇报道:“沈老板买了明日中午的船票回国。”
“随她去。”
他打开铜球锁,进屋去。
客厅只留一盏暗暗的夜灯,房门紧闭。
他从抽屉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
床上的人儿睡熟了。
瞧见她把被子夹在腿间,程稚文会心一笑。
他起先只是那样坐着看她,她翻了个身,长发劈头盖脸地散开。
他于是把散落在她额边的碎发拨到一旁去,看到她落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拿起来,要放进被子里。
这一碰,沈清醒了。
黑梭梭的环境里,程稚文坐在床边。
她登时吓得一下坐起身,身子往后退去:“你……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
“你有钥匙?”
“有。”
“……那你也不能随便开了进来啊?”
程稚文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欲望,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样子。
她有点怕,身子不断往后退,后背顶上床头。
内心在哀嚎:明天就要回去了,千万别在今晚出什么幺蛾子啊!
所幸程稚文只是无奈笑了笑,很快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门边的斗柜上。
“钥匙还给你。今夜睡个好觉,明日一路顺风!”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还帮她把房门带上。
沈清赶紧跳下床,搬了个斗柜把房门堵上。
翌日,她磨蹭到快中午才提着手提箱走出房间。
程稚文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瞧见她出来,起身说道:“我送你去码头。”
想起昨晚的事,她有点不自在,没敢看他的眼睛,视线瞟向一旁:“哦好。”
马车往码头方向走。
再次和程稚文面对面坐在马车上,沈清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他们又回到以前……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国了,江深会送你回去。”
沈清回神:“哦,得留下来陪朱小姐啊?”
程稚文失笑,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你?我要去德国,为了你的机器。”
沈清“哼”一声,别过脸去:“去德国,和陪朱小姐不矛盾的好吧。”
程稚文笑:“是这个理儿。”
到了码头,沈清开开心心地上船去,四个随从跟在她身后。
程稚文把江深叫到一旁。
看一眼站在甲板上的沈清,蹙眉说道:“在船上要看好她,别让她又因为生意的事去跟那些洋人、日本人接触。”
“属下知道。”
“不能让别的男人接近她,无论什么缘由。”
“属下知道。”
“把她安全送回上海,等我回去。若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江深鞠了一躬。
“江深!”沈清在甲板上朝这边招手,“赶紧上船!磨叽啥呢!”
程稚文下巴点了点:“去吧,注意安全。”
江深再度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跑上船。
……
直到程稚文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沈清才转身进入船舱。
她这次买了A舱的船票,没有买头等舱。
一来贵,二来她觉得头等舱可能更危险。
起先她还担心这趟回去,会不会又遇着海盗,所幸客轮一路顺畅地穿过运河、红海,来到印度洋。
沈清放下心。
她会在早晨和傍晚去甲板散步,江深贴身跟着。
有时候坐在甲板上看大海,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程稚文。
想起有人想暗杀他,心会突然一揪。
“上次那些海盗,受人指使所以暗杀程先生吗?后来有没有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她记得查出弹头来自日本后,线索就断了。
也可能是到了伦敦,她忙于生意,没怎么和程稚文在一起,导致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她不知道。
江深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
沈清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但是我觉得有个事情很奇怪。”
“您说。”
“按程稚文的推测,那些人主要是想杀他,那为何一开始不杀他,而是杀我呢?利用杀我来让他反击,再杀他,这不是饶了一大圈么?”
江深沉默半晌,小声说道:“他们想知道……程先生有没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