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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抓捕的一行人个个皆低着头,一脸郁闷。

“这会儿季王怕是已经出了京城了,天高地阔的,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纪言蹊洞察若火,笑道:“苏瑾临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眼下他逃出京城,却并不意味着他会认输,所以他一定会往青州的方向去。你们只管往哪个方向去,一定能找到他。”

刑部侍郎闻言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激动地就往外跑。

“多谢太子妃指点,来日臣再来拜谢。”

言语间,人便已出了东宫。

如此雷厉风行的模样,叫纪言蹊不由看得一笑。

旁边的沉碧却是笑不出来,一边给纪言蹊的茶杯里添水,一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是谁叫咱们沉碧姑姑愁成这般模样了?可是澄明?叫他出来,看我不打他个八十大板!”

“才不是呢!”沉碧急于护夫,说罢又叹了口气,道。

“太子妃是不知道,苏瑾临自个儿是跑了,却将刚刚生产完的王雅蓉和襁褓中的孩子全部留在了那场火里。天可怜见,王雅蓉往日那般跋扈的女子,最后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被烧得面目全非。到底还是爱美,挣扎着将脸捂在脸盆子里,这才堪堪保住了容貌没被烧坏。最后得救时,四肢都焦作了一团,王雅蓉自个儿在水里瞧见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即就疯了。如今走也走不得,死也死不成,真是可怜。”

纪言蹊问,“那孩子呢?”

沉碧闻言又叹了口气,“也死了,摊上这么个父亲,当真是作孽。”

纪言蹊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怜的岂止是王雅蓉母女,苏瑾临这么一跑,洛贵妃、洛家、王家,还有那些个素日里与苏瑾临交往甚密的家族,此番怕是都得遭罪。”

“太子妃猜得不错,原本洛贵妃只是禁足,如今圣上得知苏瑾临负罪出逃,怀疑是洛贵妃给他送的信儿,如今人已经下了狱。王家和骆家但凡是在京中的,也一并都下了狱。”

听到这话,纪言蹊心头一紧,忙问:“那阿颜呢?”

沉碧难得沉默了会儿,犹豫片刻才一言难尽道。

“刑部的人上门前,洛大人刚和三公主签了和离书,如今已不是一家人了,三公主自然不必跟着去牢里受罪了。哦对,孩子也跟着三公主一道回了宫。”

“是姐儿还是哥儿?”

“两个都一道入宫了。”

听沉碧这么一说,纪言蹊就猜出了个大概,只怕是两人得了风声后做的交易吧。

苏奕颜为洛清离保全一双儿女,洛清离放苏奕颜自由。

那对曾经恨不得日日待在一处的金童玉女,最终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之中,各奔天涯。

思及于此,纪言蹊不由叹道。

“以天下为棋盘,但凡走错一步,代价都不是你我能负担得起的。”

沉碧一听这话就知道纪言蹊是又担心苏瑾珩的安危,轻声劝道:“太子妃且放心吧,太子那头多的是能人异士,此番定能凯旋归来。”

说是这么说,可苏瑾珩在外浴血厮杀,纪言蹊又怎会放得下心?

纪言蹊想了想,忙不迭地吩咐道。

“苏瑾临那样心狠手辣的性子,既决定了要对付殿下,定然不会只有这些不痛不痒的招式,只怕还有更狠辣的招儿在后头呢。不行,此事还得劳你待会儿替我跑一趟。”

“太子妃请讲。”

“京城这头有父皇坐镇,又有国公府、柳家看顾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乱子。我这儿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护着,只是殿下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沉碧,你待会儿同旷达和墨英知会一声,着他们连夜赶赴青州,务必护得殿下周全。

康凯那边也别闲着,让他最近多与他那些江湖的朋友们走动走动,若是可以能帮着传传消息也是好的。”

沉碧知晓纪言蹊的心思,也不再劝,应声便退了下去。

安排好这些,纪言蹊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相信只要苏瑾珩在外头无恙,她再护好柳皇后这头,便是再大的困难,也总能解决。

只是连轴转了这些个日子,纪言蹊身子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

胸闷气短的,整日食不知味,短短月余竟是瘦了一大圈。

这日,纪言蹊坐于镜前,瞧着自己憔悴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如今这模样,叫柳皇后见了怕是也要担心的,思及于此,纪言蹊便吩咐了沉碧为自己再上层胭脂,也好叫脸色瞧着好些。

纪言蹊如此模样,叫沉碧看了实在揪心,刚要开口劝上两句,就见外头一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屋。

满脸菜色,哐当一膝盖跪在了纪言蹊跟前,还未开口,便已呜咽着哭了起来。

纪言蹊见状,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手中的眉笔也骤然滑落,砸在了地上。

她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沉碧的袖子,沉声道:“慌慌张张、哭哭啼啼地像个什么,素日的规矩都忘了不成?站起来,将话说清楚。”

宫女被纪言蹊难得的凌厉吓得止住了哭声,却也不敢真的起身,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禀告道。

“回禀太子妃,前线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坠崖身亡,如今大军群龙无首,遂入宫请求援军支援。”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只觉这大好的风光在瞬间凋零,刹那之间只余下黑白二色。

别人都在哭,亦或是叹息,唯有她一人,哭不出来,也说不出只言片语。

活像个雕塑似的,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将过往那些美好也悉数定格在这瞬间。

然后,所有的黑白逐渐搅作一团,只余下了满目的黑。

“太子妃!”

随着沉碧一声凄厉的叫声,纪言蹊终究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彻底失去知觉。

等纪言蹊再次瞧见光明时,已是当日下午,柳皇后、纪老夫人、白雪消、陈老夫人、付相思等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屋子。

恍惚之间,纪言蹊才想起东宫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