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云澈又不是你的那些个学生，怎的就是忍不住你那好为人师的性子呢！”
柳老夫人连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又唤了旁边的丫鬟下去布宴，“外面冷，咱们先去暖阁坐会儿吧。”
其实苏瑾珩心里也明白，柳正卿说这些话并无恶意，反而是因为心疼他才会这般，所以也就顺着柳老夫人给的台阶下来了。
左右现在他也不是什么皇室王爷，过往遵的那些个规矩如今也可以放松些了，于是亲手扶住了柳正卿的手。
“外祖父，云澈扶您进去吧。”
柳正卿深深地看了苏瑾珩一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了句：“这孩子长大了。”
柳府的这顿家宴，吃得苏瑾珩还是极为舒心的，除了柳老爷子起初说了他几句以外，后面大家也都和从前一般相处得自由自在。
末了，柳老夫人又说起了她在青州的小侄女郑氏十姑娘，郑十是柳老夫人娘家最小的姑娘，比苏瑾珩只大一岁，模样好看，素来招长辈们喜爱。
郑十近日成婚，柳老夫人为其备了厚礼，准备亲自前往一趟。
柳老夫人看重郑十，旁人自然都是知道的，可如今柳老夫人也不年轻了，这一趟折腾下来身子怕是吃不消。
其实只要是柳府主子前往都是一样的，小辈也是无妨的，可偏生柳家各个皆是朝中臣子，不到休沐又怎能擅自离京。
想着柳老夫人的身子，苏瑾珩也只得毛遂自荐了自己，左右自己马上就要休沐了，替柳老夫人跑一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老夫人见他开口，自然是愿意的，笑得嘴都合不拢，笑着直道。
“还是我们云澈会体贴人。”
这时的苏瑾珩还半点没有想到，这场柳家上下设下的局，等的就只是他一句首肯之言。
休沐这日，纪言蹊一大早出发南山寺，趁着香客尚少时攀至山顶，老远就瞧见鉴远方丈立于香炉前。
“鉴远方丈安好。”
纪言蹊主动迎了上去，朝着鉴远方丈恭敬地福了福身，又道：“南山寺不愧为菩萨庇护之地，天空清澈明亮，便是这白云都比旁的地方好看些。”
鉴远方丈捋了捋胡须，笑得极为和蔼。
“朝华郡主谬赞，这云景色几何并非菩萨之功，左不过风一吹，云便来了。只是今日的风向是往东南的，朝华郡主喜欢的云景怕是马上就要被风带走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鉴远方丈大抵是纪言蹊语气中的失落，又开口安慰道：
“万物众生，痴缠太过反成执念，若是有缘，又何须拘于一时。”
“方丈言之有理。”
纪言蹊笑着答了，与鉴远方丈有闲话几句后便去佛堂拜了拜，随后便带着侍从回了纪府。
回去的马车上沉碧时不时就要看上纪言蹊几眼，以至于纪言蹊连手头的话本子都看不下去了，干脆问道。
“有话便说，这般看得我连书都看不清净了。”
“小姐……”沉碧撇撇嘴很是不满，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您今日不是要见齐……哦不，苏公子吗？”
“他今日不来了。”纪言蹊答，“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吧。”
“您如何知道？”
“自然是鉴远方丈说的了。”
沉碧有些茫然，方才听见他们聊的话里半句未曾提到苏瑾珩，何时说过苏瑾珩不来了什么的话？
疑问虽多，但沉碧瞧着纪言蹊兴致不高的样子，也就没敢多问。
倒是纪言蹊叹了口气，耐心地同沉碧解释说。
“鉴远方丈说，云澈哥哥今日出了京都往东南方向去了，既然出城了，自然是来不了了。若非如此，想必鉴远方丈也不会一大早便在这般显眼之地等着我了。”
沉碧这才反应过来鉴远方丈话里的意思，不免又觉得自己着实蠢笨了几分，于是耷拉的脑袋也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左右也不赶时间，偶尔瞧见糕点铺子什么的，纪言蹊还会吩咐沉碧去买了些回去分给大家伙儿，于是马车也就一直慢慢悠悠地走走停停。
“哎哟喂！我的五小姐唉！”
马车刚停下来，纪言蹊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掀帘一看，原来是纪府管家立于门前，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
不待纪言蹊回应，姚管家就已冲到了车前，急切道。
“五小姐，府中来了贵客，老太太让您好生梳洗一番，前去拜会贵客呢！”
“哦。”纪言蹊应了声，便带着沉碧、墨英一道回灵蹊院换衣服去了。
一进灵蹊院，纪言蹊才吓了一跳，半夏带着几个小丫鬟严阵以待地立在院里，衣裳首饰什么的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这样的阵仗让纪言蹊头皮一紧，忙问了姚管家：“是哪家贵客登门？”
“品国公府的老太君。”
品国公府？
品国公府与纪家素无往来，如果一定说两家还有什么关联的话，那便是纪老太太娘家的嫡出的长侄女嫁到了品国公府为媳。
纪言蹊思来想去，直到梳洗完毕也没能想出由头来，问半夏她们更是不知所谓，于是也就干脆不作多想直接去了正厅。
品国公府的老太君郑氏与纪老太太年纪相近，梳着一头整齐的盘发，成套的黄金头面里镶着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周身的衣物皆是华贵之物。
瞧见纪言蹊进门，郑氏慈眉善目的笑了笑，“朝华郡主果真是好颜色，礼仪举止也是周全的，也怪不得能得皇家青睐。”
这话总归纪言蹊是不好回答的，只好礼貌地笑笑，兀自站到了纪老太太身侧。
“我们五丫头来了？”
纪老太太也是笑呵呵的，又忙指了下首的位置，“你也坐吧，陪我们两个老婆子聊聊天。”
纪言蹊依言坐下，心里越发奇怪，纪家其他姑娘一个没到，连嫡出的纪言芙都没来，反倒招她这个庶女来待客，着实奇怪。
郑氏与纪老太太多是聊的些家长里短的，纪言蹊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多少也就有些失了兴致，纪老太太大抵也看出来了，趁着她尚未失礼前赶紧将她打发了出去。
品国公府老太君来访的真正目的，是待纪淮安回府后纪言蹊才晓得的。
纪老太太与纪淮安仔细商量了一下此事，两人皆认为此事可行，于是这才喊了纪言蹊去说话。
原来，品国公府老太君是替工部左侍郎马大人的嫡长孙前来提亲的，纪淮安入仕以来，便多得这位马侍郎提携，说是纪淮安的老师也不为过了。
便是看在马侍郎的面子上，这门婚事纪淮安也是不好推拒的，更别说马侍郎还特意请了品国公府老太君前来说项了。
能请到品国公府前来，说明马侍郎府上对此事那定是极为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