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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的黄沙中,苏瑾珩手持长枪站在一群士兵中间,随着口号声舞动着长枪,潇洒不羁的动作削弱了几分战场的煞气,身若蛟龙,叫人瞧得赏心悦目。

“殿下一贯如此,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墨英说着,为纪言蹊披了件大氅。

纪言蹊笑着点点头,“那我们也不要闲着,去将厨房里的粥送去校场,练完喝一碗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五小姐说得是。”

等纪言蹊一行人将米粥送到校场外时,那头正好结束了今日的晨练,士兵们一窝蜂的涌了过来,纪言蹊连忙同墨英忙着将米粥分给大家伙儿。

苏瑾珩最后走出校场,正思忖着今日的治疫事宜如何安排,就瞧见了被士兵们团团围住的纪言蹊。

纪言蹊忙活着,倒是墨英眼睛机灵,轻轻推了纪言蹊一把后塞了碗粥给她,“那边儿还有个望眼欲穿的呢!”

纪言蹊面色一红,嗔了墨英一眼,脚步倒是很老实地向苏瑾珩走去。

步子停在了距离苏瑾珩一步之遥的地方,纪言蹊笑着,将手上的碗递给了苏瑾珩,“快喝吧,还是热的。”

边陲物质吃紧,一碗粥虽算不得清澈见底,味道却也谈不上好喝,但苏瑾珩总觉得这碗粥甜甜的,叫人回味无穷。

“谢谢蹊……纪姑娘。”

放下碗,苏瑾珩笑得很温柔,本想唤纪言蹊一声蹊儿,却又怕损了她的清誉,转而客气的改了口:“很好喝。”

纪言蹊接过碗,突然问道:“待会儿你们要去给百姓们教授滤水之术?”

“是啊。”

“我也想去。”像是怕苏瑾珩不同意般,纪言蹊忙着又补充了句:“我和墨英一道。左右现在云烈也没寻着,与其叫我在帐篷里待着胡思乱想,倒不如让我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苏瑾珩闻言笑了笑,世间女子多为后宅娇嫩的花,可他的纪言蹊却是一朵荒漠中的花儿,有柔软的良善之心,亦有坚毅的护国情怀,这一点便是谁也越不过她去。

若天下女子皆有她这般的胸襟气度,大宁何愁不富不强?

“好,若有麻烦便来寻我。”

“嗯嗯。”纪言蹊赶忙点头,“等我闲散下来,便跟着墨英学马术去,总不能次次都拖你们后腿吧。”

“学学也好,日后少不得要去猎场的。”

去猎场的那是什么人?

京中权贵,或是皇室中人,纪言蹊并非前者,那便只能是后者了。

这么一想,纪言蹊也由不得红了脸,丢了句“我去忙了”便一溜烟地跑回了墨英身边帮着分粥去了。

瘟疫严重,苏瑾珩也顾不得这些儿女情长,简单地同纪言蹊打了个招呼,便和几位治疫的大人一同离开了。

纪言蹊和墨英也没闲着,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大部队进了疫区,挨家挨户地给百姓们教授滤水之术。

看着百姓们那一双双满是期待的眼睛,纪言蹊突然觉得以往的日子过得甚是无趣。

若是天下女子都能来此苦寒之地走上一遭,或许她们便不会再拘泥于小小的后宅之争了。

与其为了一个男子的心勾心斗角,倒不如帮扶帮扶这些穷苦百姓,岂不更有意义?

“嗷呜——”

纪言蹊正想着,就听见一声尖利的狼嚎声,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到:“是小白!”

小白绝不会胡乱嚎叫,莫非是……

云烈回来了?!

这般想着,纪言蹊赶忙同士兵们交代了几句,拉着墨英便往营地跑。

纪言蹊两人赶回营地时,云烈刚被侍从们从马背上扛进大帐里,苏瑾珩正在安排人去请军医与太医前来会诊。

看纪言蹊跑得急,苏瑾珩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别摔着。”

“他怎么样?”

“一道进去看看吧。”看着纪言蹊焦急的模样,苏瑾珩也不好瞒她,带着她一道进了帐篷。

云烈趴在床榻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红色的衣衫被血染成了深褐色,看见两人进来本想给个笑脸,却连笑的力道也没有了。

最后只得眨了眨眼,挣扎着道了句:“小爷差点见不着你们了。”

就这么一句带了些玩笑的话,落在纪言蹊耳朵里,却好似硬生生地捅了她一刀般,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所幸太大夫来得及时,云烈要治伤少不得要褪去衣衫,纪言蹊不好待在屋里,便跟着墨英一道去了隔壁的帐篷。

云烈的伤口已有两日之久,青年男子到底是身强力壮,加之叶满星简单处理过伤势,如今伤口已有愈合之相。

可大漠里满是风沙,伤口里少不了染上些许,要想愈合就必须得将伤口里的沙子清洗干净。

因此便需要将已愈合的部分重新切开,刮了腐肉清完沙子,再以针线重新缝合。

云烈虽说是习武之人,却也没有遭遇过这般的苦楚,腐肉都还未刮完便晕死过去好几次,惨烈又压抑的叫喊声整个营地都听得见。

浓厚的血气溢出大帐,以至于纪言蹊越发慌乱,紧张得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都绞坏了。

她咬着唇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太医治病,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固执的不肯落下。

即便纪言蹊于云烈并无男女之情,可云烈于她而言一贯都是很重要的人,她在这世间少有可以不遮不掩、坦诚以待之人,其中云烈便是其中一个。

瞧见云烈难受,纪言蹊心里也很不好过。

太医的诊治一直持续到落幕时分,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大帐被烛火照得通亮。

这样的场景,无端便让纪言蹊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里,她被锁在祠堂里时,是云烈一脚踢破了门将她带入光明的。

可是如今同样的场景下,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正想着,就瞧见一群大夫鱼贯而出,苏瑾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对纪言蹊轻声到:

“放心吧,云烈没有性命之忧。现在已经收拾妥当了,你进去看看吧。”

纪言蹊点点头,便进了帐篷,丝毫未曾察觉到苏瑾珩那淡淡的失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