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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镇里,纪言蹊在秋大叔的帮助下找到了典当行,客气地道过谢后便走了进去。

纪言蹊典当的主要是身上所穿戴的头饰首饰,几件儿加起来掌柜的只给了十两银子。

“这么低?”

纪言蹊典当的这些物件儿都是京都的流行款式,且不说旁的,就单单那只翡翠手镯便要值二十两银子了。掌柜的给出这个价格,着实有些欺负人。

“姑娘有所不知,您这物件儿再好,这二手便不值价了。”

掌柜的司空见惯地笑了笑,说罢又将视线投到了纪言蹊髻间的发簪之上。

“不过,在下瞧着姑娘这支簪子倒是上品,若姑娘需要更多的钱银,不妨将这支发簪一并交给在下。”

掌柜的说的那支发簪,便是白雪消送给纪言蹊的那支白玉蔷薇簪,纪言蹊也知道它是价值不菲的,但这支发簪于她而言意义非凡,自然不能典卖了去。

说穿了,那掌柜的便是听纪言蹊是个外地口音,又一副急用钱的样子,这才将价格压得这么低。

这事儿纪言蹊心里也清楚,所以便一把夺回掌柜手中的包袱,撂下句话便要离开。

掌柜一听果然着急了,忙客气地将纪言蹊拦了下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了半晌价,最终以十五两银子成交。

当完物件儿,纪言蹊也不敢在大街上瞎溜达,深怕撞见了追杀苏瑾珩的人,于是花了两百文买下几套换洗的衣物,便又匆匆折回了丹河村。

纪言蹊没太声张,只是悄悄塞了五贯钱给秋大婶,其余的便悄悄收了起来。

收拾完银两,纪言蹊本想着去瞧瞧苏瑾珩,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在里屋鬼鬼祟祟的秋霞。

秋霞倒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苏瑾珩,嘴里也不晓得在念叨些什么。

“秋姑娘?”

纪言蹊出声一唤,将秋霞吓得手里的帕子都落下了,她忙不迭地捡起帕子,涨红着脸解释道:

“纪姑娘,你……对不起……你可莫要告诉我娘……”

“为何要道歉?”纪言蹊笑了笑,“你不过是多瞧了他几眼,何过之有?”

听纪言蹊这般一说,秋霞的脸更红了,急急忙忙地解释说:“我只是瞧着齐公子颇为好看,故而多看了几眼,绝非对他有旁的心思。我知晓齐公子乃纪姑娘夫婿……”

其实纪言蹊本就没想太多,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便知道秋霞这个姑娘自小被秋氏夫妇保护得极好,心思单纯,根本就不像什么干坏事儿的人。

可当她听见秋霞说他俩乃是夫妻关系时,当即便顾不得其他事儿来,涨红着脸对秋霞解释道。

“秋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齐公子并非夫妻关系。”

“哦,我知道了。”

秋霞淡淡地应了一声,纪言蹊刚想说“知道就好”,便听秋霞又补了句:“那你们一定是私奔出来的吧?”

你知道个鬼……

纪言蹊在心里吐槽道。

吐槽归吐槽,为了不叫旁人误会,纪言蹊还是强挂起一丝笑意继续解释。

“我与齐公子乃是同窗,并非那种关系。”

“是吗?”秋霞抓了抓脑袋,随即反应道:“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喜欢齐公子了?”

“那怎么行!”

下意识的反应叫纪言蹊说完后愣了好一会儿,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时,却见秋霞明媚一笑。

“好了,纪姑娘不必害羞,我们早就知道了。上次我爹将你们救回来时,帮齐公子换药时瞧见他怀里揣了个荷包,那荷包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想必定是珍贵之人送的才会如此珍之重之。昨日纪姑娘烧掉的那堆衣物里面,有一方手帕面料与那荷包所用的乃是同一种布料。”

“仅凭一方手帕?”

秋霞倒是没想到纪言蹊会这般说,愣了片刻才抓了抓脑袋尴尬道:

“难道是我娘猜错了?嘿嘿,我娘还说,纪姑娘看齐公子时的眼神同她当年看爹爹时的一样,想来也是看走眼了。”

纪言蹊听了这话倒是难得的沉默了,秋霞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惹了纪言蹊不快,连忙道了几句不是,便撒腿跑了个没影。

狭窄的屋里只余下纪言蹊和昏睡已久的苏瑾珩,一时间纪言蹊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到苏瑾珩身边。

山谷的微风轻轻抚动他鬓角的碎发,灼热的日光自窗棂倾泻而来,给苏瑾珩苍白的脸庞上堵了层暖暖的光。

如今的苏瑾珩没了那日与她对峙的鲜活,削平了尖锐的棱角,只剩下让人心疼到无以复加的脆弱。

苏瑾珩的枕边,安安静静地躺着自己送他的那枚荷包,霜色的荷包被鲜血染出了好几块儿暗红色,针脚拙劣、图案绣得更是歪歪扭扭,着实有些丑。

可即便是这般丑的荷包,也被苏瑾珩视若珍宝的带在身上,这个傻子,该有多傻啊。

素手轻轻拂上了沉睡那人的脸庞,停留片刻后,她又伸手轻轻拉开了苏瑾珩松垮的衣物。

衣物拉开不过一寸有余,便叫纪言蹊红了眼眶。

先前,纪言蹊到底是忌讳着男女之别,所以是委托秋大叔前来为苏瑾珩上药的,如此便未曾这般直观的见过他的伤口。

苏瑾珩胸前的伤口分外可怖,外层皮肉翻卷而出,隐隐还能看见被刺穿的红色血肉。

纪言蹊咬牙忍着泪意,又伸手轻手轻脚地掀开了他的衣物,这才发现……

原来苏瑾珩除了胸前这处致命伤以外,身上还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伤,血肉模糊的伤疤盘踞在这具玉白的身子上,任谁看了都觉得痛心。

秋大叔到底是不如女子细致,抹上的草药有些伤口并未掩盖得住。

其实,倒也不怪秋家觉得纪言蹊实在做无用功,便是纪言蹊也有些许怀疑。

苏瑾珩早已没了呼吸,纪言蹊刚将苏瑾珩带进秋家时,大家就已经察觉到了。

秋家几人也轮番前来劝过纪言蹊,她却只是摇摇头,坚信苏瑾珩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