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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安的正院里,主子家仆站了满满一院子。

纪择行被摁在长凳上,左右各站着手持大板的家丁,即便如此嘴里还不断的叫嚣着:

“我没错,我没错!”

“孽障!”

纪淮安胡子都要气歪了,指着纪择行直嚷嚷:

“继续给我打,三十大板,一板子也不能少!”

纪言芙一听连忙急着求情:“父亲万万不可啊!择行自小身子便弱,这三十板子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晏踏枝瞧着给纪言锦递了个眼神,纪言锦一看也赶紧跟着跪下。

“是啊父亲,择行自小被白姨娘娇惯着长大,身子向来是不好的。若是父亲咽不下这口气,女儿愿替弟弟受罚。”

本来纪淮安听了纪言芙的话有所思量,可纪言锦这话一出,顿时火气又冒了上来。

作为唯一的庶子,纪淮安对纪择行本也是寄予厚望的,可白雪消却对孩子诸多袒护,这才养成了如今这不争气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纪淮安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毫不留情的开口:

“打!给我狠狠地打!不打不长记性,不打不以正家风。”

纪言蹊赶到的时候,三十大板纪择行已经挨了一半,一张苍白的脸早失了血色。

来的路上纪言蹊已经从沉碧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纪择行不知道打哪儿听来了姨娘病重怕是熬不过明日,一时间方寸大乱竟是私自跑出了府。

可哪晓得他前脚刚走,后脚父亲这头就得了信,派人去将他抓了回来。

看到纪择行这副模样,纪言蹊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倒在纪淮安面前。

“择行孩子心性不懂事,求父亲饶恕!”

“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话毕,纪淮安一甩衣袖踱步进了屋。

俞闲月见状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吩咐贴身丫鬟将屋里的好药拿过来些候着,然后便在嬷嬷的搀扶下随着进了屋子。

晏姨娘和海姨娘两个倒是看戏看得很高兴,半步都没挪过,只是一个故作惋惜模样,另一个堂而皇之的看热闹罢了。

纪言蹊知道这是父亲还在气头上,若自己再去求情纪择行会多挨几板子也不一定,于是直接起身扑在了纪择行身上。

“这……”

打板子的家丁见状拿不定主意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还站在院子里的两位姨娘。

晏姨娘没说什么,倒是海姨娘幸灾乐祸到:

“既然五小姐愿意,我们这些长辈也只能全了他们的姐弟之情了。愣着做什么,动手呀!”

“姐姐!”纪择行一听急了,明明疼得浑身颤抖还要故作坚强。“你快起开!我撑得住!”

可纪言蹊哪里会听他的话,死死地挡在他身上丝毫也未曾挪动。

几板子下去,纪言蹊额头上便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原本清秀的五官都痛苦的挤到了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板子的滋味,说是皮开肉绽也绝不为过,那种疼痛好似要撕裂她的身体一般,疼到抽搐。

可是一想到纪择行会担心,愣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一顿板子打完,看戏的人便走了个全,失了左右压制的力量,纪言蹊身子一歪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面带着一股子寒气渐渐蔓延至全身,过度透支的身体让纪言蹊整张脸都泛着青白,连带着呼吸都快要滞缓了。

纪言芙接过药,又吩咐婢女赶紧去纪言蹊屋里找人过来伺候,皱着眉围了过来,想要伸手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深怕弄疼了她。

“姐!”

纪择行挣扎着起身撑着一股子劲儿站起来冲到她面前,瞧着她这幅虚弱的模样心如刀绞,那张瓷娃娃般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纪言蹊看纪择行还能勉强站立,那根揪着的神经陡地断开了,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点点地泯灭在风中。

“五妹妹!”

纪言蹊晕过去的瞬间,一袭宝蓝长衫一阵风似的跑了来。

从落雪阁匆匆赶来的沉碧看着纪言蹊这般毫无生色地倒在地上,吓得立马哭了起来,一瞧见男子就跟瞧见了救星似的,一下子扑倒在了男子面前。

“二少爷!救救我们小姐吧!”

纪择谦眉头一皱,脱下外袍盖在纪言蹊身上,然后屈身抱着她就往落雪阁走,全然不管他人是何神色。

……

纪言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便是纪择谦,她先是一愣,接着急切道:

“二哥哥,择行怎么样了?”

“不碍事,比你好多了。”

“……”

纪言蹊自然知道纪择谦这是在挤兑他,也懒得同他计较,身上的伤口一疼便想到了沉碧说的话,于是愤然到:

“这次定是有人恶意构陷!寺庙离得那般远,对于一个已失势的姨娘,消息怎会传得如此快!”

纪择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淡淡到:

“挨了次板子,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

“二哥哥可有帮我询问过?”

“我询问了择行身边的小厮,说这消息是那日他们早晨去给大夫人请安,从海姨娘同丫鬟的聊天中得知的。”

“海姨娘?”纪言蹊皱眉到:“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哦?”纪择谦好似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海姨娘毕竟也不是傻的,若真想将这个消息告知我们的话,没必要一定要自己出场。大可随意找个丫鬟婆子散播散播谣言便可,实在没必要做得这般明显。”

“那你觉得,该从何查起?”

纪择谦不甚欣慰的点点头,面上带了些莫名的笑意。

“平白总归不会莫名其妙传出这种消息的。”纪言蹊咽下一口汤药,被苦得眉头直皱。“若问题不出在主子上,那便是奴才刻意为之了,就查那日同海姨娘聊天的丫鬟!”

纪择谦瞧着纪言蹊这番说辞,揉了揉纪言蹊的脑袋,高兴之余又有些惋惜地说着:

“看来我们五妹妹这些时日成长了不少。”

“二哥哥别打趣我了!”纪言蹊一巴掌打开了纪择谦的手,“可否劳累二哥哥替我查查?”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取了府里登记人口的册子,也让良才领着文博认人去了。”

果然,不消一会儿便看见纪择谦的贴身小厮良才带着文博走进了屋子,想来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