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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揭榜后,科举的话题着实在行安县各地都掀起了一阵热度,可对于像褚家这般没有人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家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时的闲聊,热度过了,自家的日子该怎么过,便依旧是怎么过。

九月中旬,褚家再次收到了褚礼的来信,信中说他收到了家里给捎过去的包裹,也瞧见了里面全家人带给自己的东西。

沈鹿竹给自己做的几身衣裳,他都有一一试过都很合身,说自己住在师父梁怀仁家中,吃穿用度都被照顾得很好,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之前的银钱全都存着,叫家里不用再给自己带银票。

此外信中褚礼还提到了自己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梁怀仁的阿娘身子如今已经彻底康复,梁怀仁说自己可以离开京城了,问褚礼是想直接回到行安县,还是和他到各处转一转,见识一下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褚礼说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想要跟随师父的脚步,到各处去瞧一瞧看一看,继续学画的同时,也想增长一下自己的视野和见识,希望家里能够谅解自己不能立刻归家。

还说叫家里不必担心,师父这次出门,打算带着几名随从在身边,他也一定会好生保重自己,待学成便归家和兄嫂团圆。

沈鹿竹读完了信儿,褚家堂屋便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中,褚三叔见状故作轻松地道:“阿礼这孩子,出了一趟远门,感觉长大了不少,瞧瞧这几次写回家的信儿,听着就觉得眼下像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孩子大了嘛,多出去看看也好,不是说了梁先生那边会多带些人,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咱们也不要太担心了。”

褚义闻言也点点头道:“三叔说的是,出去走走也好,梁先生是个重信之人,当初说了会照顾好阿礼的,想来这次多带了随从,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阿礼考虑。”

“既然这样,那等下咱们给阿礼回信的时候,便提上一嘴吧,也叫他知道咱们是支持他的,省得他心中忐忑,还要记挂着家里这边,还有银钱也再给阿礼多带上些吧,出远门哪能没有银钱傍身呢,三叔觉得呢?”

褚三叔点了点头,满意地答道:“鹿竹你办事儿我放心,就按照你说的办就是了。”

沈鹿竹虽说心里也是支持褚礼多出去闯荡一番的,可到底还是有些忧心:“要不我再给阿礼带上几双鞋子?这出门在外的,鞋子还是舒服些的好……就是带多了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不方便。”

褚义见状拍了拍妻子放在膝盖上的手道:“阿竹,没事儿的,不必太过挂心,咱们叮嘱他每到一处地方,都给家里来封信,报一下平安就是了,阿礼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沈鹿竹倒也没能担忧上多久,心思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情给占据了。

自打上次沈鹿竹带着沈母和沈二婶儿找了谭媒婆之后,沈家这边就一直在等着消息,这几日总算是得了谭媒婆的回信儿。

谭媒婆给沈泽漆说和的姑娘,家里是县城附近村子里的,据说因为家里有个后娘苛待,如今都已经二十三了都还是待字闺中,别说是成亲了,便是议亲都不曾有过。

谭婆子说她亲自去村里瞧过那姑娘,是个长相标致,又老实肯干的,听说话觉得性子也不错,这才想着介绍给沈家瞧瞧。

沈二婶儿听罢有些犹豫,倒不是介意这姑娘的身世,只是一听说那人家里有个难缠的后娘,心中多少有些忌惮,深怕又碰上柳家一样的亲家,搅和的小两口没法子过安生日子。

“谭媒婆,实话跟你说,我家之前的那个儿媳妇,就是因为亲家家里有些拎不清,那儿媳妇又是个听她娘家话的,这才搅合的小两口没个安生日子,你说的这姑娘倒是不错,就是怕她这家里……”

谭媒婆听了这话,摆了摆手道:“这个沈二夫人你倒是不必担心,这郝家姑娘确实是个可怜的,可老婆子我做的就是这保媒拉线的活儿,断不会因为些旁的,就介绍个让你家里今后不安宁的,说来也是巧,若是你们再早上两个月找到我,我都不会介绍这姑娘给您家里的。

这郝姑娘她阿爹原本对她倒也还成,只是那后娘进门没几年,就给郝家添了三个儿子,这亲阿爹也就跟着变成了后爹,不仅对她漠不关心,到了年纪也不给张罗婚事儿,只知道指使着人在家里做活儿。

四年前她阿爹在矿上做工的时候,矿上出了事故人没出来,她后娘便又借着这事儿强留着她,守了三年的孝还不够,恨不得留在身边给她当一辈子的奴隶,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眼了,上个月那后娘突然染了恶疾,人就这么没了,那几个弟弟都自立了门户,自然是容不下她了,这才由着姨母张罗起了婚事,要不然还指不定要拖到啥时候呢。”

沈母听完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儿:“这姑娘的后娘才过世不到一个月?那若是不想守孝的话,便要趁着三个月内,还是热孝成亲才行。”

大乾有直系长辈过世,子女需守孝三年的说法,这三年不可嫁娶,也不可议亲,否则不止是对逝者不敬,便是对新成婚的小两口也有诸多妨碍,可若是在三个月热孝期内完婚,便可不再受这限制。

谭媒婆点了点头:“确实,沈夫人说的是,虽说是后娘,可到底是名义上养大自己的,要是不想等三年,就得在热孝期完婚才成。不过这姑娘虽然之前命苦些,可确实是个性子纯善,知冷知热的好姑娘,沈二夫人要是觉得成,咱们就先相看一番。”

沈二婶儿听了之后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只是到底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儿,之前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还是要慎重些的好:“谭媒婆,这事儿能不能容我好生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自然是成的。”

沈二婶儿记下了谭媒婆说的村子,待谭媒婆走后,便找了一日,和沈母外加沈鹿竹一起,自行去了那村子打听郝家姑娘的事儿。

在村子里一说是娶了后娘的那户姓郝的人家,任何一位婶子大娘都能说上几件她家的糟心事儿,沈家三人毫不费力地打听到了郝家的旧事儿,也顺利找到了郝秋月如今住着的姨母家。

郝秋月的姨母家,建在村子里一处略有些偏僻的地界,附近的人家不多,姨母家里条件似乎有些艰苦,篱笆围成的院子不大,两处有些低矮的茅草房,院子里还散养着几只鸡。

一位穿着洗得发白,还贴了补丁的短衫的年轻姑娘,正在院子里剁着杂草,瞧那样子是要喂给那几只鸡的。

听见院外有脚步声,郝秋月抬起头朝院子外望去,只见两老一少,三个陌生女子正在自家院外看向自己,忙站起身问道:“两位婶子,还有这位姑娘可是有事儿?”

沈母几人相互瞧了一眼,沈二婶儿笑眯眯地解释道:“姑娘,我们三个不是这村子里的,路过你家实在是有些口渴了,你能不能借我们碗水喝?”

郝秋月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敞开了自家院门,将沈二婶儿三人请进了院子,从一旁找来了三个小木凳,瞧见上面似是有些尘土,便用手擦干净,才放下道:“那婶子你们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沈二婶儿瞧见四下无人,忙悄声问道:“大嫂,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就是谭媒婆给介绍的那个啊,长得确实不错,瞧着性子也是个好的,就是人太瘦了些。”

沈母也正张望着,闻言有些拿不准地道:“倒是忘了问一下谭媒婆,那姑娘的姨母家可有女儿了,可别是搞错了。”

正说着,就见先前那姑娘端着两个土碗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穿着旧衫子的妇人,手里也端着个土碗,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不好意思,家里也没个凉茶什么的,只有这井水,也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

沈家三人忙起身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这就已经很好了,这天气喝些井水才甘甜呢。”

想到方才沈母和沈二婶儿的疑问,沈鹿竹眉目一转,笑着寒暄道:“婶子,您家闺女儿和您长得可真像。”

那中年妇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瞧了身旁的郝秋月一眼道:“这不是我家闺女儿,是我阿姊家的,是外甥女儿呢。”

沈二婶儿闻言,悄悄朝沈母递去了个眼神,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三人喝了水,也不好多待,纷纷还了碗后,便起身告辞了。

一回到沈家,沈二婶儿便迫不及待地和沈二叔说起了今儿的事儿:“我跟大嫂还有鹿竹今儿不是走了一趟,往那户人家院子前一走,正巧就瞧见那姑娘了,我借口说口渴借水搭上了话,那姑娘瞧着不错,唯一就是瘦了些,想来是在家里的时候被苛待的,她姨母家里瞧着条件也不太好的样子。”

多年夫妻,沈二叔自是了解自家老伴儿的,听了这话直接道:“听你这意思,是觉得不错想定下来了?”

沈二婶儿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不错,可这事儿还是得泽漆最终点头才成,我想着明儿去找那谭媒婆,叫她安排着两家相看一下,你觉得咋样?”

“你若是觉得不错,那便安排就是。”

沈二婶儿次日便跑了趟谭媒婆家,说是自家考虑好了,想请谭媒婆安排着相看一番。

撮合的婚事儿有了眉头,谭媒婆自是高兴的,连连向沈二婶儿保证,一定把这相看的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沈二夫人您就放心好了,我等下就跑一趟女方家里,定下来了就给您回信儿。”

“成呢,那就麻烦谭媒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