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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这日,孙家布庄前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给孙大娘老两口送行的,褚义提着沈鹿竹早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大包袱,站在自家妻子身旁,等她和孙大娘拥抱过后,才将东西一一交给老两口。

“大爷大娘,阿竹给你们准备了些路上吃的东西,都在这两个包裹里了,您收好。”

孙大爷看着手里的大包裹,有些不好意思道:“费这个力气做甚,吃的干粮你大娘,还有我家闺女儿都已经准备不少了,我们老两口一路上能吃多少。”

“多准备着些,有备无患嘛,阿竹的手艺一向不错,您二老就收下吧。”

沈鹿竹也道:“我知道大爷大娘定准备了不少吃食,便没做那些饼子之类的,就做了些干面条和肉脯,麻辣味的,五香味的都有,比肉干软些更好入口,还用猪油熬了些火锅料,用油纸分装包好了,一次一块刚刚好,大爷大娘不是爱吃我做的火锅嘛,那个包裹里我还放了口小锅在里面,倒上水再放上块火锅料,煮开了下面条或是随便些什么都好吃,那肉脯空口吃腻了,也能用来煮火锅。”

孙大娘闻言很是感动:“真是让你们破费了,鹿竹你有心了,这路上能吃到火锅,还是真叫我没想到。”

孙大爷也道:“原本我还担心这路上天天吃干粮,怕是要吃不消的,有了你们准备的这火锅,那还不得馋哭了一起同行的。”

沈鹿竹笑道:“我准备了不少呢,大爷到时可以拉上商队的人一起吃,人多了吃着才热闹。”

“好好好,真是谢谢你了。”

蒋娟也抱了个包裹上前:“大爷大娘,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些吃食,不够都是些果脯干果炒货之类的,您二老路上无聊了就吃着解解闷,里面还有些新磨的绿豆粉,眼下天气热,你们路上冲了喝,也能解一解暑气。”

“有心了,娟儿你今儿该回门的,还特意来这作甚?”

“没事的大娘,送了您跟大爷,我们一会儿再赶回去也是来得及的,我已经和家里弟弟说了今儿的事儿,爹娘不会着急的。”

褚三叔自打搬来这县城,就和孙大爷成了棋友,如今老伙伴要走了,心中自然很是不舍,侄子小两口给准备了不少吃食,他思来想去,便把褚义用楠木给自己做的一套象棋拿了出来。

“老孙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副棋,以后咱俩怕是再难有机会一起下棋了,这套便送给你了。”

孙大爷确实很喜欢这副棋,之前还提出想要买过,眼下见褚三叔忍痛割爱,本分都不含糊,当即接过:“这我可就不跟老褚你客气了,哈哈哈。”

孙家搬走后,小两口便开始了对隔壁宅院和铺子的整理,孙家原本就是卖布料和成衣的,铺子里的摆设和布置,大抵都符合褚家今后做寿衣铺子的要求,只需将部分老旧的柜架翻新,再重新改色即可。

内院原本只是孙家老两口的住所,如今想要改成做供绣娘们在此做寿衣的绣房,改动便大了些。

首先是屋子的布局,正对院门的正房一排房间,先是将屋内的所有家具都清了出来,随后把隔断打通,变成一处大通间,四周的墙壁改成火墙,这样冬天里也能保证屋内的温度,好不叫绣娘们因为冻手,而做不来针线活。

再在屋内摆上绣娘们做衣裳用的桌案和椅子,从一侧到另一侧,按照丈量画线、裁剪和缝制分区。

然后是东西两侧的厢房,一侧改成浆洗房,做好的寿衣要在这里过一遍水,清洗掉布料上的灰尘,另一侧则改成了绣娘们中午吃饭的饭堂,还在院子里加了几排晾晒衣物的架子。

沈鹿竹留下了孙家布庄的伙计,无论是卖货,进布料的染坊,还是孙家之前的那些绣娘,他都熟悉得很,内院在改建的同时,沈鹿竹便带着褚秀秀,还有蒋娟和林秋怡,每天和这伙计一起选布料、招绣娘,忙得不亦乐乎。

这还不止,得了空小两口还特意跑了一趟纸扎作坊,拉着作坊主管工艺的管事,还有几个老师傅在房间里讨论了许久,连午饭都不曾用,直到半下午才满脸笑意地从纸扎作坊离开。

方才讨论得太过投入,沈鹿竹一走出作坊,才感到腹中饥饿难忍,小两口连忙在街边找了处小餐馆,祭拜自己的五脏庙。

等小两口回到长青街东院,正正已经歇过晌,正坐在褚三叔的膝盖上,在自家西院入神地看薛长山和薛长林两兄弟处理那口刚做出来的棺材呢。

薛家两兄弟跟着褚义学做棺材已经快一年了,如今已经能帮着褚义做许多事情了,尤其是老大薛长山,许是年纪长上几岁的缘故,做起木匠活儿来一板一眼的,颇有些老师傅的风范。

瞧见小两口回来,褚三叔先是关心了几句,随后沈鹿竹又问了中午褚秀秀可有给褚礼送饭:“我今儿没在家,秀秀中午可还忙得过来,午饭可有给阿礼和梁先生送过去?”

“堂嫂放心吧,忙得过来,我中午特意提早了些开始准备的,做好饭就给堂弟和梁先生送了过去,不过到客栈的时候,两人不在房间里,邓老板家的小公子说是一早就提着画板出去了,他说问了梁先生,说是带着堂弟出去采风,中午会回客栈用餐,我便把食盒托付给了他。”

“邓老板家的小公子,他还特意问了梁先生这些?”

沈鹿竹想起了那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郎,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像十分关注褚礼和梁先生似的,对自家人好像也很是恭敬客气,偶尔几次她去送午饭,每次都能见到他兴冲冲地出来,随后瞧见自己,又会瞬间规矩起来,恭敬地打招呼,或是主动帮忙送饭,或是在一旁带路,热情得很。

褚秀秀点了点都:“嗯,我去时他是这般和我说的,不然等下我再去客栈瞧瞧,万一堂弟和梁先生没吃到午饭就不好了。”

沈鹿竹闻声瞧向了褚秀秀,脑中划过一丝念头,却又转瞬即逝,叫人摸不到头脑,摆摆手打消了褚秀秀的念头:“无妨,客栈开门做生意的,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诓骗咱们,看这时辰阿礼估摸着也快回来了,等下问问他不就成了。”

姑嫂两个正说着话,那头褚礼已经推开了东西两院间的木门,走了进来:“我说怎么东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原来都在这里,阿兄阿嫂今儿回来的倒是早些。”

褚义笑着接过弟弟手里的画板,方才妻子和堂妹的对话,他自然事听见了的,知道妻子想问,便率先开口道:“听说阿礼今儿跟着梁先生出去采风了,都画了些什么,感觉如何?”

褚礼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道:“阿兄是怎么知道的,师父今儿确实带着我出去转了转,他说我如今线条和颜色用得都还不错,不能老待在屋子里,得出去多瞧多看,今儿就带着我在街上画路过的行人。”

褚礼说着还把自己画了一半的画纸拿了出来,给自家人看。

沈鹿竹知道褚礼天赋好,如今见了他跟着梁怀仁后画的,心中更是庆幸,多亏自己当初应拉着梁先生收了褚礼为徒,不然自己还真的很难在短期内,就能叫褚礼有这么大的进步。

“是客栈邓老板的小儿子和你堂姊说的,那人跟你和梁先生很是熟悉?”

褚礼点点头道:“邓家兄长人很好的,经常和我跟师父聊天解闷,还总是关心我们,经常送些小糕点和茶水到师父的房间。”

沈鹿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人既然不错,那阿礼日后便好好和人家相处。”

“我知道了……阿嫂,我今儿跟师父学画的时候,有一处不太明白,阿嫂能不能教教我?”

沈鹿竹有些不解,褚礼跟着梁怀仁学画,哪里有不明白的怎么不当场问自己师父,难不成是梁怀仁太过严肃,害得褚礼不敢多问?

“当然成了。”

沈鹿竹说罢接过褚义手里的画板:“那你看着会儿正正,我和阿礼去趟他的书房。”

叔嫂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褚礼的书房,沈鹿竹忙问道:“阿礼有哪里不明白,怎么不问问梁先生,可是他太过严厉,要不要阿嫂和阿兄去同他说说?”

虽说严师出高徒,学艺第一就是要能吃得了辛苦,可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褚礼又一向懂事得很,沈鹿竹不相信他会在梁怀仁面前调皮捣蛋,是以若是对方态度真的太过严厉,沈鹿竹觉得还是有必要交涉一二的。

谁知褚礼却摇了摇头道:“阿嫂,师父虽然要求严格,但是对我还是很好的,阿嫂不要担心,我叫阿嫂来是有个事情想和阿嫂说。”

这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沈鹿竹的预料了:“是什么事儿,还得背着家里人说?”

褚礼有些苦恼地道:“阿嫂是邓家兄长……”

“邓老板的小儿子?阿礼方才不是说他对你不错,他怎么了?”

“邓家兄长对我确实不错,不过他总是旁敲侧击地想要问我堂姊的事情,我觉得……我觉得他居心不良。”

沈鹿竹方才听褚秀秀说的时候,也是突然灵光一闪,莫名其妙地就感觉邓家小儿子这有些怪异的举止,兴许是和自家堂妹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褚礼这乖孩子都说他居心不良了,那定是问了不少事情。

“可有问了秀秀婚没婚配?”

褚礼忙不迭地点着头:“这事儿似乎不能当着堂姊的面说,我就骗了阿嫂,说我有不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