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璋的牵头下,县城里包括褚家在内的,二十三家铺面老板一起递交诉状,控诉杨记纸钱长达十余年的欺行霸市之举。
既是控诉杨记,那杨家老爷子自然就是首要的嫌犯,除他之外参与了杨家买卖经营的三个儿子,还有作坊和铺子的伙计,也都需一一到场。可丁安属实是没想到杨家老爷子,如今竟是这般状态,别说是当堂问话了,眼下只怕能不能撑过整个堂审都是个问题。
不仅丁安没有想到,孙璋等人瞧见官差们抬着的那个担架上,口歪眼斜涎水直流的杨家老爷子时,也具是一惊,随后心中道了句难怪。
难怪欺行霸市了十余年的杨家,最近不仅昏招频出,还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竟是掌舵者成了身不随心,口不能言的瘫子。
杨家老爷子无法开口发言,却也丝毫不影响案子的审判,孙璋和那二十三家铺面老板,做了充足的准备,证人证言证物,只要是能想到的都一一做了准备。
再加上同样被叫来的赵、刘两个副理事,还有杨家那些伙计和下人的招供,杨家老爷子眼下就算是寻到了神丹妙药,能开口为自己辩解,也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当初褚家进贼和前阵子假银票谣言一事,小两口原本是没报什么希望,能一并给杨家或是杨方胜定罪的,可谁想到,杨方胜竟在和自家随从的相互攀咬中,说漏了嘴,随后便在辛县令的不断追问下,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不打自招了。
虽说孙璋和褚义等人,将杨家所犯之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整理在了诉状之上,证据确凿杨家也没什么能够辩驳的地方,可对杨家欺行霸市一案的审理,还是足足进行了三天。
期间杨家老爷子数次支撑不住,当堂就请了郎中前来问诊,而杨家众人也从一开始的负隅顽抗,变成了后来的死气沉沉,一脸灰败。
辛县令当堂宣布了对杨家人的处罚:“依大乾律法,杨家以不当手段,恶意竞争,欺行霸市十余年,查封扣押杨家位于西街的宅院两处,铺面、作坊各一处,赔偿二十三家商户每家纹银十两。
杨家三子杨方胜,指使他人入宅盗窃,煽动百姓诬陷诋毁官府及朝廷命官,情节恶劣,罪不可恕。判杖责一百,杨家全家十七口迁至化外,四代以内不得重返,违者当斩。
王大顺、王小顺兄弟,受人指使入宅盗窃,酌并未造成财产损失,各杖责二十,当堂执行。”
赔偿每一家的十两纹银虽不多,和各家的损失比起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的,可众人对这结果,依旧满意的不得了。
一想到官府对杨家的判罚,不仅查扣了全部家产,又要将杨家全家迁至化外,这就意味着杨家绝无再次翻身东山再起的可能了,这如何能不叫众人欢呼雀跃,真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退堂后,褚家小两口直接在衙门外,拦下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孙璋,褚义双手递上了那个装有画稿的木盒:“多谢孙老板。”
“褚老板能忍痛割爱,那孙某就不客气了,对了还有一事儿要说与你们夫妇二位,赵、刘两个副理事,还有杨家即日起就不再是我丧葬商会的会员了,不知道褚记可有兴趣,加入到我们丧葬商会?”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似是都没想到孙璋会提及此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孙璋见二人有所犹豫,半开玩笑道:“褚老板放心,咱们是商会只是为了同行之间交流互助,绝不会再有那些欺行霸市之举出现,褚老板不必急着眼下就给我个答复,丧葬商会的大门一直为你们敞开着。”
小两口原本不想进商会,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从林庭的叙述还有杨家的表现来看,对这些所谓的商会组织,印象都不是太好。
如今孙璋再次提起,按理说该给对方这个面子的,可小两口如今对商会的想法,并没有因为杨家之事解决,有什么太大的转变,是以一时之间犯了难。
好在孙璋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小两口对此还是表示了感谢。
褚义拱手行礼道:“一时之间确是没有想过此事,不过还是多些孙老板的美意,此事等我夫妻二人回去商量一下,再做定夺,多谢!”
小两口辞别了孙璋等人,刚回到长青街的铺子门前,就见褚三叔带着一家人守在门前。
褚三叔见小两口满脸笑容地归来,便知道结果定是不错,忙招呼着褚礼和薛家两兄弟,将准备好的火盆和猪脚面端了出来。
“阿义咋样啊,瞧你跟鹿竹这样子,该是成了的,咋样县令大人咋惩罚的杨家?”
褚义笑着接过褚三叔怀里的正正:“三叔,杨家这回彻底不会再纠缠咱们了,县令大人查扣了杨家家产,让杨家赔给每家十两。”
褚三叔有些惊讶:“查扣家产,这么严重!”
沈鹿竹也道:“不止呢三叔,杨老三还被罚了一百杖,杨家也因为他瞎传谣言的事情,全家都要迁到化外去,再也回不来了。”
“化外?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下去的地方啊,好好好,杨家总算是得了报应了!
来来来,别只顾着说话,阿义鹿竹,你们两个快从火盆上跨一下,然后再把这猪脚面吃了,秀秀和蒋娟可是从你们出门就炖上了呢!”
沈鹿竹有些哭笑不得:“三叔,我和褚义又不是去坐牢了,哪里还用跨火盆,吃猪脚面啊。”
褚三叔不以为意道:“好不容易摆脱了杨家那些烦人的,不得去去晦气,听三叔的。”
小两口笑着摇摇头,褚义率先跨过了火盆,随后又搀扶着妻子跨了过去。
小两口又在门口吃了几口猪脚面,众人这才移步内院堂屋,欢欢喜喜地听他们学杨家的惨状。
褚家人正聊得热闹,院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薛长山出门查看,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师傅,是常来铺子进货的吴老板,说是有事儿找您,我请他进来又不肯。”
这个吴老板也是买纸钱的同行,不过铺子并没有开在县城,而是离县城不远的天青镇,自从小两口的铺子开在县城后,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褚义闻言忙起身出门相迎:“吴老板近来可好?天气冷得很,怎么不随徒弟进院?”
吴老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褚老板,我就不进去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家这铺子打算啥时候开门啊,这眼看着就是小年了,我还想着再多买些纸元宝回去卖的,结果来了两次你家里都不曾开门,你看今儿能不能行个方便,卖我一些,也省着白从镇上折腾过来一次是不是?”
褚家的铺子许久都不曾开门了,杨家的铺子早在前几日杨家人被丁安带走后,就也没再营业了,如今又彻底被官府查封,眼看着就要腊月二十三了,很多像吴老板这样铺子老板,眼下都急得不行,再进不到纸元宝和铜钱烧纸,这个春节前不知要少挣多少呢。
小两口原是打算休整一番,明日再开门的,不过吴老板是熟客,又是从天青镇上特意赶来的,为他特意开下铺子拿货倒也没什么。
褚义笑着点头应允:“这有什么不行的,家中最近确实是有些事给耽搁了,吴老板稍等片刻。”
说罢转头嘱咐跟在身旁的薛长山回内院去取铺子的钥匙过来,自己则陪着吴老板在此处闲聊。
褚三叔听闻褚义要开铺子卖货,想了想忙把准备第二天铺子开门时要燃放的爆竹拿了出来,领着褚礼几个就在门外放了起来。
褚义正在帮吴老板点货,听见门外燃起了爆竹,收好钱后一边和徒弟帮着对方,往铺子外面的停着的马车上装货,一边出门查看,瞧见一家人都聚在门外,这次知道竟是自己放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家三叔。
摇头失笑道:“三叔怎么还买爆竹了,又不是新铺子开业。”
褚三叔笑呵呵地道:“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开门的时候再放的,不过既然现在就开张了,那就现在放也无妨,左右都是讨个彩头,一样的。”
褚家门前的爆竹声,吸引了不少街坊出门查看,一见是褚家的铺子开了门,便纷纷围了上来,有些是知晓些内情,前来道喜的,也有些瞧过热闹后,顺带着再买上几刀烧纸的。
小年前褚家积攒了不少蒋全送来的纸钱,眼下铺子虽开了门,暂时却还不需要送货,想着马上也就要回村里了,小两口便没有通知靠山村的亲朋们,自家铺子重新开门了的消息。
可没出两日,褚平、蒋全还有沈松节竟一起登了门,彼时小两口正在铺子里忙着,见三人一起进了屋,顿时惊讶不已。
沈鹿竹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过去:“二兄?你怎么和堂弟还有表弟一起过来了?”
沈松节笑着和自家妹妹打趣道:“你这个当妹妹,碰见什么大事小情都不和家里说,我这当人家二兄的得了信儿,自然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沈鹿竹自然知晓沈松节说的是何事:“这不是想着没几日就要回去了,这等大快人心的事儿,自然要当面说给二兄听才成啊,二兄是打谁那听说的?”
“是蒋全兄弟,他从林家那边听说的,就回来告诉了我们,左右无事,这不就一起来了。”
见表兄表嫂看向自己,蒋全忙解释道:“我是去林记买纸的时候,正正巧碰见了林老板,他问我有没有听说,我才知晓的,回去就和平哥和沈二哥说了声。”
“林大哥?”
见自家表兄问起,蒋全继续解释道:“就是林老板,他今儿也来县城了,不过说是有些旁的事儿,叫我们替他说一声恭喜,还说他那边忙完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