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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方胜深知徐麻子这种无赖,若是逼急了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对方握着自己的把柄,杨方胜自然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强硬。

可是若叫他就这么着,直接给了对方银子,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

于是给了徐麻子说好的银钱后,杨方胜又叫他们继续骚扰褚记,他付了钱,总要看到些效果的,就像他家老爷子之前说的那般,万万不能叫褚家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徐麻子一伙儿,杨方胜只觉得心中气闷不已,却又无处发泄,只能不住地在屋子里踱步。

这般情形,看得一直守在一旁的随从,额头直冒冷汗,生怕杨方胜一会儿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悄悄抬头瞄了好几眼,才鼓了鼓勇气道:“三爷,要不您去和老爷说说,让他给您出个主意?”

杨方胜猛地停住了脚步,横眉冷目道:“说个屁,你他娘的还嫌老子不够烦心,想老子死是不是!”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叫三爷舒心些。”

虽说不敢叫杨家老爷子知道实情,可随从的话却提醒了杨方胜。

眼下是万万不能叫杨家老爷子知道实情的,自然也更谈不上重新给拿什么主意,不过老爷子之前可不止给说了一个计划,将那些提前不就成了。

犯愁的事儿有了转机,杨方胜的脸色也好了些,看向还有些畏惧的随从问道:“我问你,老爷子之前叫你们准备出去宣扬的那事儿,办得如何了?”

随从闻言赶忙回道:“已经按照老爷子的意思,编好了顺口溜,只等着再过几日,就教给街上的那些乞丐流氓,到时不出两日,定能传遍整个县城。”

闻言,杨方胜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切齿地道:“不等了,现在就去办,褚记一天不关门,老子这口恶气就一天咽不下去。”

“可是三爷,老爷不是说……”

杨方胜一把揪住那随从的领子,恶狠狠地道:“老爷子安排你办了两件事,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了?搞清楚今后谁才是这个家里说了算的那个,别逼着老子现在就发作了你。”

“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那随从吓得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朝门外跑去,可还不等出了屋子,就被杨方胜又叫了回来。

“等等,别只说那些家长里短,无关痛痒的破事儿,把那做假银票的事儿,还有他们勾结丁安的事儿,都给他们好生宣扬宣扬,闹得越大越好!”

那随从这次算是彻底长了教训,哪还敢有什么不同意见,更不敢提老爷子之前特意交代过,这事儿千万不要涉及到官府和丁安,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杨家老爷子原本打算得好好的,有丧葬商会顶在前面,自家大可以毫不顾忌地用尽各种手段针对褚家,等那些无赖地痞把褚记骚扰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之时,再爆出些褚家之前的黑料,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

大乾重孝道,世人最是见不得欺压长辈之人,若是按褚大伯那一家子说的,褚记那小两口不被县城这些人的口水淹死才怪。

就算褚大伯那一家子有所隐瞒也无妨,这家长里短的事儿,谁又能真辩驳出个是非曲直,此事一出无论真假,褚家必定受人唾弃,褚记得买卖也必定受到众人抵制。

到时无论褚家愿还是不愿,这铺子必然是开不下去了,与其赔得分文不剩,低价卖出自家的方子,就是褚记唯一的选择。

可杨家老爷子千算万算,从始至终都没想到,这时儿所有的纰漏,最终都出在了自家儿子身上。

接连的失败已经叫杨方胜彻底乱了阵脚,哪还顾得上自家老爷子,千万别牵连到衙门和丁安的叮嘱,只想着把事儿闹得越严重越大才好,却忘了事情早就和杨家老爷子预想的完全不同了。

被褚义派出门的高同山,很快就带着郎中,还有从集市上请的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回了铺子。

郎中在内院给宋河和褚平两个问诊,小两口就在前院见了那几个青年。

褚义见各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壮劳力,很是满意高同山的眼光,于是也不废话,直接说了自家的要求。

“家里买卖最近不太平,请各位来,主要是帮忙震慑些宵小之徒。”

几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一时之间有些没太明白,这家老板到底雇自己来做什么。

“老板,您就说需要我们干些啥吧,您这铺子里的生意我们虽不懂,可却都有把子力气在的,寻常的活儿自是没得问题。”

褚义继续道:“每日铺子开门前过来,一直待到铺子关门,午饭也在这用,平时倒也不用做些什么,只是若有那些地痞无赖上门生事儿,就得依靠各位了。”

“老板是想雇我们来当大手?”

沈鹿竹闻言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不主张动手生事儿的,不到万不得已,各位就帮着助长个气势就成。”

小两口倒不是怕杨家之前的那些,恶意竞争的手段,对他们来说耽搁一时半刻的买卖倒也没什么,每日和那些人斗智斗勇,倒也勉强还算是有些趣味。

只是眼下杨家做事儿越来越没底线了,今儿的事儿就给他们敲了个警钟,若是徐麻子那些无赖犯起浑来,真和自家人发生了肢体冲突,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事情果然不出小两口所料,刚消停了不到一天,徐麻子那伙儿人就又重新出现在了褚记铺子门前,不怀好意地,时不时地向里面张望着。

也不知是忌惮铺子里的那些从早待到晚的青年,还是对袁捕快那日的警告还心有余悸,徐麻子一伙儿,最终也没敢再踏进褚家铺子一步。

不过像徐麻子这种无赖,就好像那树上的毛毛虫一般,不咬人却膈应人得紧,他们不敢进铺子,却不代表彻底死了心。

很快就转换了目标,每日游荡在褚记丧葬外,专门骚扰那些意图进去买东西的客人,讨人厌得很。

褚义倒也去报过官,只是作用并不大,徐麻子一伙儿如今倒是聪明得很,官差一来他们就跑得不见人影,等官差撤离后,他们就又重新出现。

最让人气闷的是,徐麻子那伙儿人,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般的情况就连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正当褚家人琢磨着该如何对付徐麻子一伙无赖之时,这天一个久违的身影,再次来到看看褚记的棺材铺。

此人正是孙记如今就在县城,相关祖业的孙璋。

虽说孙璋名义上是留守在县城,可任有不少和府城,或是其他地方的业务需要他来打理。

上次前脚从褚记搬回了那口棺材,后脚孙璋就出发去了府城,如今也是才回来几日,刚巧昨儿个得了空,便去别院瞧了那口被自家老师傅说是很满意的青檀木四角寿馆。

属实是没想到,褚记这小两口还当真是有些东西,那口棺材的制作手艺相当不错,打磨抛光拼接,都做得一板一眼,瞧得出制作之人手法很是精湛。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属那绘制在棺材上的,如同连环画一般的绘图,每一幅之间都独立又连贯,棺盖上的一大幅画,更是像点睛之笔一般的存在,让人不得不佩服绘画之人的构思之巧妙。

褚记的棺材做得如此好,一方面叫孙璋很是惊喜,另一方面又叫他隐隐有些担忧。

褚家棺材的精美程度,除了是雕刻和绘画两种体现手法有别之外,已经能和孙记的棺材相媲美了。

而最让孙璋担心的,莫过于褚家能用上好的材料做,也能用很普通的材料做,孙家做得是富人生意,取得就是和独特性和与众不同。

若是今后褚记和这口青檀木四角寿馆同样精美的其他棺材,大量流入市场,富人们势必会有疑虑,会觉得大价钱花得是不是有些不值。

毕竟普通人是不能一眼就瞧出材料的区别的,既然看不出区别,那又何苦花上一大笔钱来买呢?

是以孙璋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和褚家小两口谈一笔买卖,请他们把这些画稿都卖给孙记,并保证褚记今后不会再用。

沈鹿竹听到孙璋的这个要求,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你是说要买断我们手里的所有画稿?”

孙璋点点头:“没错,不管是你们已经画在了棺材上的,还是没来得及画的手稿,我都要了,不过卖给我之后,你们就不能再用了。”

褚义看着站在铺子正中,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孙老板这意思,难不成是不想叫我家继续卖这带了绘图的棺材?”

孙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倒也不是一点都不许,寻常画些花纹,装饰一二还是可以的,只是像那口青檀木四角寿馆样式的图画,便都卖与我吧,放心我定会给二位出一个满意的价钱。”

对于孙璋的这个提议,小两口自是不能接受的,倒不是两人有多么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也不是想法多么高尚,为了什么棺材样式的丰富,和棺材这门手艺的发展之类的。

沈鹿竹只是单纯地觉得,孙家或者他们代表的有钱有势的富人们,未免太霸道了些,什么好东西若是被他们看上了,就想占为己有。

夫妻多年,褚义一看妻子的表情,自然能猜中她心中所想,不等沈鹿竹开口,便直接拒绝了孙璋。

“孙老板,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我并不打算卖点我家娘子的画稿。”

褚义的回答虽不在孙璋的意料之中,可倒也是个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道:“不急,褚老板不必如此着急拒绝我,孙某下次再来叨扰。”

看着孙璋离去的背影,沈鹿竹若有似无地嘟囔了句:“还真是霸道,他瞧上了便不许别人再卖,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褚义拍拍妻子的肩头道:“阿竹不恼,咱们不答应就是了。”

徐麻子一伙儿,还有孙记的事儿都还没能彻底解决,关于小两口的以往在村子里的一些流言蜚语,就迅速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流传了开来。

这些传言说的都是些小两口之前在靠山村的事儿,譬如做买卖,褚记如何欺压同行垄断市场,十里八村只能留他们一家,还说他们制作过假的银票贩卖,专坑害商人和百姓,挣些黑心钱。

还有的说小两口不忠不孝,将自家亲爷奶和大伯一家,硬生生地赶出了祖宅和村子,半点活路都不留。

消息传递得十分迅速,百姓们还来不及分辨,就被大量的消息淹没,传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叫人不想相信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