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在镇上找铺子时一样,这次褚义也和县里的伢行约定了每旬去县里一趟,中秋节过后,便就又去了一趟县里。
因为是要买来开铺子的,自家又要跟着住进去,对位置地段,还有面积布局等自然是有些要求的,新找的那家伢行,把自家手里的资源筛选了一番,出售的宅院铺面里似乎还真没有特别和褚义的要求匹配的。
好位置好地段的铺面大都生意不错,要不就是租户没有换地方的打算,要不是就东家没有卖掉自家铺面的打算,想找到特别可心的,还是要费些时间,索性小两口倒是不急。
伢行便只能趁着这次褚义来,把一些具体的细节再敲定一下。譬如说对左右邻铺是做什么生意的有无要求,在或者是想要前后院住着的,还是在附近另寻一处宅院居住也可以,还有若是实在没有出售的,出租的是不是也可以先去看一下铺子的具体情况。、
会这么问,是那伢行知道一处正要出租的铺面,虽说不能满足小两口既带住宅区,又有铺面的需求,可那铺子位置地段好不说,最重要的是面积够大,大到若是征得了东家的同意,将一半的铺面改成住宅也不是不成。
对方是出租,且布局并不满足自家的需求,褚义自然不能把它当做首选,只是看在伢行的人一再推荐自己去看看的面子上,许诺若是下次来县城的时候,还没有其他更合适的铺面,那就一起去对方所说的铺面去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进县城,除要去伢行跟进下找铺面的进展情况,褚义还花了大把的时间,赶着牛车在县城里的各条大小街道闲逛,目光主要在各种各样的纸钱铺子上停留,时不时的还有停下牛车,进铺子里去打探一番,然后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记上一笔。
一天逛下来,县城里大概有多少家纸钱铺子,哪几片地区多,哪几片地区少,大概都卖些什么种类的纸钱,价钱又是如何等等信息,被褚义密密麻麻地写了半本。
一直逛到日暮西陲,才赶忙赶着牛车往回赶去,好在出门前褚义就和沈鹿竹说过了自己今日的打算,估计归家要晚些,不然保不齐褚家人现在已经在出发来寻他的路上了。
不用去镇里的时候,小两口的日子就格外悠闲,因着不是四节期间的旺季,来买纸钱的人不多,自打过了中秋节后,褚家门前的纸钱铺子便只开门半日,小两口或是窝在一起闲聊,或是和家里人商量之后的安排。
中午歇过晌后,就和褚平几个躲在西厢乘凉玩牌,等到日头不足的时候,小两口就抱着正正,或是到各家,或是在门前的小路上遛遛弯,这也成了每日里正正和狸花最喜欢的活动。
小两口实在是没有想到,狸花作为一只猫,居然是喜欢遛弯的,自打第一次狸花要在后面跟着,怎么也拦不住之后,小两口便对此见怪不怪了。
只要不是刮风下雨这样正正没法出门的天气,一快到了出门遛弯的时辰,狸花就会早早地蹲在与院门处等着,然后跟着一家三口一起出门。
一会儿悠闲地跟在后面,一会儿又猛地冲出去很远,然后再站在原地等着小两口跟上,或是钻进路旁的草丛、树林里,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小正正现如今比刚出生的时候看着要活泼不少,接触的事物多了,好奇心也就重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总让人觉得像是个沉默的小老头,而往往这时候,正正就会不断地在爹娘身上扭来扭去,四处探头寻找着狸花的身影。
除了发现狸花是只喜欢遛弯的猫外,沈鹿竹还发现狸花居然在别的动物那里颇有亲和力和领导范,村里的猫猫狗狗,甚至是鸡鸭鹅猪一类的,它都能凑上前去和人家友好交流几声,甚至还能带着那些没有被拴住的猫猫狗狗,在村里组个团遛弯,当真是神奇。
九月初,隔壁堂爷爷家里传来了好消息,元霜怀孕了,被村里的郎中诊出来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了。
褚平跑出院子去请郎中的那天,褚义正带着妻子再次去了县里,而小正正这次则是被自家舅舅连带着狸花一起接去了外婆家。
说来也巧,沈松节上门的时候,正赶上小两口抱住正正要送去隔壁院子,得知自己今儿来得不巧,妹妹妹夫正要出门,沈松节也不沮丧,半开玩笑地提议,不如自己把孩子抱去河西村,这样既省了麻烦隔壁堂婶儿,自家胖外甥也有了人照顾,他外婆外公,还有外曾祖父不还指不定多高兴呢。
小两口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倒也省着叫沈松节白跑了一趟,于是干脆坐上牛车,先把舅甥两人和出发前突然跟上来的狸花,送去了河西村的沈家,小两口才又从沈家直接出发,去往了行安县城。
这次褚义之所以要带上沈鹿竹,主要是记得之前答应了伢行的事情,想着若是还没有合适的铺面,先去瞧瞧这家的也不是不行,万一地段位置还有面积这些他们都还算满意,那就再和东家商量看看,万一对方松口答应了,倒也省着他们再找其他的铺面了。
小两口将牛车拴在了伢行门前的桩子上后,就径直进去找了那日接待褚义的人,果然暂时还没找到符合小两口要求的铺子,于是那人就一同坐上了褚义的牛车,指挥着褚义朝那处铺子所在的街道驶去。
那铺子位于长青街后侧的另一条主街上,三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了长青街和东二胡同的那处十字路口,也就是鲁阿伯那处铺子旁额路口,眼看着拐过眼前最后一个路口就是了,褚义正往后仰着打算给妻子指一下,前面那处就是鲁家的铺子,牛车就已经拐上了长青街。
只见和东二胡同交汇的十字路口处,眼下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人,不知是在凑什么热闹。
褚义驱车驶进,就见人群都聚集在鲁阿伯家那两处宅院门前,吵吵嚷嚷地向里面张望,就连路口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前路不通,等想要往后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已经被后来的车马堵死,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褚家的牛车被围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奈,小两口只能站在牛车上,借着高度优势,看起了热闹。
只见人群的最里面,于家杂货铺门前,各种货品杂物被散落了一地,鲁家和于家两伙人,正堵在铺子门前,一里一外地对峙着。
然而奇怪的是,挡在外面的是于家人,被堵在铺子里的却是鲁家人。
褚义正小声在妻子耳旁解释着人群中心那两伙人的关系,就见原本和他们一同站在牛车上瞧热闹的伢行伙计,已经蹲下了身子,和旁边围观的大爷大娘打探起消息来了。
“大爷,这里面的是于家那杂货铺子吧,这是咋了,这么大阵仗?”
大爷扭头看了眼伢行伙计,见几人是在牛车上,便往后撤了几步,半倚在牛车上回道:“没错,就是那于家杂货铺子,也不知道和他家那房东鲁家之间是咋了,大白天的鲁家就带了一伙人冲进了铺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那架势就跟土匪进城了似的!”
旁边的一个大娘,方才那大爷往牛车上靠的时候,就看在了眼里,伢行伙计和大爷聊天的时候,也一直在旁边瞟来瞟去,心道踮着脚看了一上午的热闹,脚酸得要命,要是能在那车上坐着看多舒坦。
于是赶忙接过话头,边说着边一屁股坐上了车辕:“小伙子,我跟你说,我来的可早了,正巧看了个全程哩!”
大爷突然被打断了话,心气不顺,当即就怼了回去:“可拉到吧你,你要是真来的早,咋可能站得这么往后?还不早挤到最前面去了!”
大娘被噎得够呛,白了眼道:“咋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你!”
伢行伙计见状连忙劝阻道:“大爷,大娘,别激动,别激动!咱都是来瞧热闹的,能站在这一处就是缘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咱继续说那于家,之后呢,咋滴啦?”
那大娘又往后挪了挪,坐得更舒服些:“鲁家的杀气腾腾的,一下子就把门推开了!然后就听见里面叮咣一阵响,接着就又传出来两家吵架的声音!”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鲁家的就开始往外搬东西,于家的就拦着,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于家那三口也是能耐,楞是没叫鲁家的出了铺子,鲁家的气急败坏就开始动手往外扔!”
旁边围观的,许是站累了,许是见里面一直在僵持着没有进展,遂也转过身来,凑在一处聊天:“可不嘛,那家伙就跟扔垃圾似的,啥都往外扔!好像都是铺子里的货,还有人上去检来着。”
“于家那么抠搜的人,刘氏彪悍的像个啥一样,还不得上去骂人?谁敢捡他家东西啊!”
大娘撇撇嘴道:“她光顾着拦鲁家的了,哪还有功夫顾上身后,谁趁乱拿了她家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可都知道这两家到底是因为啥,才闹成这样的?”
“因为啥啊?”
“是啊,大嫂子你倒是快说啊,因为点啥啊?”
只见大娘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是因为租金的事……”
不等大娘说完,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大爷不屑道:“我还当是啥天大的秘密呢,于家的租金低的出奇,这条街上的谁不知道,还用你说?”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是因为于家租金低了?啊,哪只耳朵听见了?”
大娘白了眼大爷,故意把头往其他人那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别听那老头瞎说,根本就不是因为给的低了,好像是因为压根就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