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竹惋惜地摇着头,一副自己已经尽力,可无奈何对方硬要寻死的样子:“诶,本来还想念在你是自家亲戚的面子上,不要把事情做得这般过分的,只要你能把那幕后黑手给交代了,再补上损失,我便不声张也不将事情做得这般绝地,可我劝也劝了,你非是不听,那就不能该我们了!褚义,帮我把灶房里扒灰的炉钩子拿来吧,记得烫得热一些,好叫谢家大叔少受些罪!”
褚义虽不懂自家妻子突然要那炉钩子做什么,可还是面无表情的转身进了灶房,为了将那炉钩子烫得热一些,还听话地在灶上生起了火。
谢大强听了沈鹿竹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又瞥见褚家灶房里的动静,虽也不知道这褚家人到底是要拿他怎样,可心底还是慌得不行,总觉着这家的女主人方才话里有话,褚义在灶房里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慌,等人终于从灶房里拿着炉钩子走了出来,谢大强的汗都已经打湿了上衣!
褚义没把那前端滚烫的炉钩子交给妻子,而是握在自己手里,淡定地问着:“想做什么?”
沈鹿竹朝着谢大强扬了扬下巴:“当然是烫他的手指喽!”说罢还一副不忍心目睹的样子,整张脸都紧紧地皱在一起,拉过还在错愕的元霜背过了身去!
这句话一出,谢大强就跟突然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想往院门那边逃去,可奈何身子被绑得死死的,绳子的另一端还牵着褚平手里,任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放开我!救命啊!你们这是动私刑,是谋财害命!救命啊!”
褚义自打方才就猜到了,妻子怕是又在演戏捉弄这个谢大强罢了,于是也不用沈鹿竹再吩咐,给褚平使了个眼色,叫他把人按住,拿着那滚烫的炉钩子便走了过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眼见着褚义越走越近,可谢大强却被褚平按得死死的,硬是连半寸都没能挪动。
眼见着人已经在身前蹲了下来,终于哭嚎着认栽:“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可谁知沈鹿竹不但没转过身子制止,还背对着这侧摆摆手:“那怎么成呢!我们得证明自己的清白啊,再说了万一真是冤枉谢家大叔你了呢!我看还是烫一下吧,很快的,你忍一下就好了!”
元霜听了,有些怕惹出事儿来,悄悄地拽了几下沈鹿竹的衣袖,焦急地劝道:“堂嫂,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鹿竹拍了拍元霜的手背安抚着,没有出声。
身后的褚义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一手握紧炉钩子,一手上前去拉扯谢大强的手,谢大强到底是跟褚大伯一般年纪的人了,就算身体再好,那也挣扎不过褚义跟褚平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没一会儿,被褚义抓着的那只手,就离那炉钩子越来越近了!
谢大强紧闭着双眼哭嚎着,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了那东西的热度,殊不知这些只是他的错觉罢了,那根细细的铁质炉钩子,早就已经没了方才的温度,从滚烫的红色又变回了铁黑色!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谢大强鬼叫一般的哭喊声,将隔壁院子的钱氏跟堂叔从屋子里吸引了出来,钱氏趴在墙头,往这边张望着:“鹿竹啊,你们这是干啥呢,咋跟杀猪了似的!”
谢大强一听有外人的声音,忙伸长脖子朝那边嚷着:“救命啊!救救我!”
而沈鹿竹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朝着墙头上的钱氏笑盈盈地道:“没什么堂婶儿,这人就是前儿个跟你提过的谢大强啊!”
钱氏闻言满脸鄙夷地斜了那跌坐在地上的人一眼,扭头又和蔼地朝着沈鹿竹说道:“那你可注意着些,小心别伤到自个儿了,快点忙完好把这缺德的家伙给赶走,中午婶子给你杀鸡吃啊!”
“谢谢婶子!”
刚还在奋力求救的谢大强,被震惊地定在原地,连哭嚎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屁股下面的地面瞬间湿了一大片,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家人是变态,都是变态!
随后像是睡着后突然惊醒了一般,扭身扑在地上,奋力地往后爬去:“不要,别杀我,呜呜呜……别杀我!”
捉弄够了,沈鹿竹这才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走向地上的谢大强,随后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滩可疑的水渍,又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谢家大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哪个要杀你了?我只是想证明一下,那偷纸钱的是不是你罢了!”
谢大强继续哭嚎着:“哪有你们这么证明的!你们这是杀人,是杀人!”
“怎么就杀人了,我不过是……哦!怪我怪我,是我方才忘记说了,那纸钱上被火烤过,就显现出来的印记你可是瞧见了?你就不觉得奇怪我是怎么办到的?”
谢大强见按着正要行凶的两人,因为沈鹿竹的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知道这院里她才是说话顶用的那个,为了保住自己的手和小命,忙不迭地搭话:“怎,怎,怎么办到的?”
沈鹿竹一本正经地忽悠道:“这其实是我阿爷无意中研制出来的一种药水,无色无味,却有着一种很厉害的用途,不仅是方才的纸钱,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碰到过之后,再用火或者滚烫的东西一烤,马上就会显现出褐色来,那些纸钱上的标记位置,是我特地计划好的,你若是只老老实实做纸钱,就算沾染也不会太多,可你若是从里面往外抽取了,那必定会整只手都变成褐色的,你只要把手握在那炉钩子上,不出一会儿,答案自然就出来了!谢家大叔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沈鹿竹这话说得漏洞百出,可眼下惶恐不安的谢大强哪还有心思琢磨对方说得合不合逻辑,再加上方才确实亲眼看见了那纸钱上显现出来的褐色印记,当下满脑子就只剩下自己往外抽纸钱,和整个手掌被烫熟的画面了!
“不成,不成!我不证明了,我说,我全都说,我错了,我不该偷拿你们东西!是你们村的!是你们村另一家卖那纸钱的找到我的,我偷来的纸钱都卖给她了!”
沈鹿竹听了这话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这附近能如此费尽周章地去买她家铜钱烧纸的,除了大伯娘那一家,不作他想!
原来,这谢大强自打做上这铜钱烧纸挣了银子,便在这村子里嘚瑟上了,家里闺女儿、儿子相看亲家要求越来越高了不说,他自己跟儿子更是三不五时地便出去胡吃海喝,大伯娘王氏有门远亲也住在这河西村,一次碰上闲聊的时候,因着谢家跟小两口还有些渊源跟流言的关系,便主动提了提。
王氏本来是没放在心上的,直到那远亲猜测道:“你说这谢家跟你那侄子侄媳妇儿也算是门亲戚了,这突然就富起来了,该不会跟那两个有关系吧,这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要是你可忍不了,哪有沈氏这般只顾着贴补自己娘家,连这种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都照顾,却把男人亲亲的亲大伯一家排挤出去的!”
王氏早就知道小两口把做纸钱挣钱的活儿给了沈鹿竹她娘家人,后来还听说又给了她娘家大舅,自认为早就认清了这两口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本性,可当听说居然连这种说是亲戚都觉得亏心的人家都占到光了,自己却被搞得成了全村的笑柄,心中还是气愤不已!
可已经分了家,又闹得断了亲,她现在除了干生气,什么都干不成,旋即一个想法又突然闪过脑海。
这阵子那两口子的铺子没有开门,褚大伯家铺子的买卖便好上了一点,之前剩下的纸钱就算掺了不少自家用剪刀裁的,可也还是快见了底,这几日王氏正愁着上哪里去再弄来一批铜钱烧纸呢!
之前那些给小两口做纸钱的人家,自己都说不动,眼下这户家姓谢的人家,说不定有点搞头!
“你说的那户姓谢的人家,是在你们河西村哪里住着的?”
那门远亲奇怪的看了王氏一眼:“你问这做啥?”
王氏装模作样道:“还不是听你说得勾起了心思,我倒要瞧瞧那沈氏这么偏袒的人家,能是个啥样子!咋得你还替他们家保密不成?”
“哪能啊,我跟你说,就在我们村……”
王氏如愿地找到了谢家人,也就是谢大强,本想花些银子,直接把那沈氏做铜钱烧纸的方法给搞到手的,那谢大强刚开始也没什么防范心思,更何况对方给了一百文银子,说是要打听打听他家发了的法子,自己家也想挣银子,便将有模具的事儿说了出去,王氏一听,旋即改换了想法。
“那模具,一两银子,我从你手里买!”
谢大强一听愣了愣,一两银子可是不少,可他做这铜钱烧纸这么长时间,挣的可是比这多多了,哪会傻到把自家的摇钱树给卖掉:“一两银子,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呢!”
两人在谢家门前你来我往地争论了半天,一个虽知道这模具值钱,可舍不得掏银子,另一个却想靠这一笔直接发家致富,到最后也没能商讨出来个二人都满意的价钱,便只能作罢。
可王氏回去后,怎么琢磨都觉得不能失去了这么个好机会,于是过了两日便又跑去了谢家,模具买不到手,便商量起了从他们手里买铜钱烧纸的想法!
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小两口留着这谢大强也没用,沈鹿竹便上前两步说道:“谢家大叔,你既然如约说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我今儿就放了你家去……”
谢大强没想到反转来的如此之快,忙不迭地就要叩谢沈鹿竹的不杀之恩:“谢谢!谢谢!”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谢家大叔偷了我这么多的铜钱烧纸,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还需将我们的损失赔回来才成!”
“那是,那是!我回去就拿银子还你,都还你!”
“此外,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阿爷那里这种奇奇怪怪的药水可是多得是,只是我们沈家做人一向低调,今日的事儿,谢家大叔还是莫要出去和别人声张才好,就是我那大舅跟舅母也是不成的,我若是知道了你去找了他们,那搞不好一个不开心,就又去找你了!”
谢大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保证:“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去找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