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身后那小二也不含糊,得了嘱咐扭身就跑回了后院,没一会儿在后院忙活儿的酒楼众人便都气势汹汹地被他带到了前院,掌勺的主厨跟助手手里还握着炒菜的大铲子跟菜刀!
一行十多个人,齐刷刷地在酒楼主管的身后站定,叫嚣着:“谁要赖账,吃霸王餐?”
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眼,哪还有方才的傲气劲儿,别惊得一下跌坐回椅子上,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你们想干啥?”
来贺寿的众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褚仁跟褚大伯见状忙从招待男宾的桌子赶了过去,褚阿爷跟褚阿奶也站起了身。
王氏见自家人过来了身边,忙拉住褚仁的衣袖,寻求庇护:“阿仁!”
褚仁来到为首的那名管事面前,施了一礼道:“这位大伯,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在我们家大喜的日子上这般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管事见褚仁还算是有些礼貌,哼了声回道:“过分?哼,你也是这家的?我们寻香酒楼还真是头一次碰见,连自家长辈过寿办席都想要赖账的,只要你把剩下的银钱结了,我们现在立刻就走!”
褚仁瞥了眼四周正伸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众人,又扭头埋怨地看了他阿娘王氏一眼,给长辈办寿宴都想赖账,这名声要是传了出去,那他们家以后就别想在这村里混了!
于是更加有礼地对那管事说道:“办席花钱是天经地义,方才我阿娘只是一时忙糊涂了,管事不要跟跟她一般见识,阿娘,还不快把银子给人家结清!”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愿意了,拉住褚仁的胳膊阻拦道:“阿仁,不能给,不能给!这钱凭啥要让咱们出!”
掌勺的大厨举起铲子指着王氏质问道:“你家长辈办寿宴,你不出银子谁出!”
酒楼一伙人被王氏气得不轻,纷纷叫嚣着,好似随时都要冲上来一般:“就是的,大厨说得对,你不出谁出,这都想赖账,还要不要脸了!”
周围来贺寿的乡亲们此时也是议论纷纷,褚家这回这么大手笔的替自家老爷子办寿,还以为他们家是彻底富裕了,想跟村里头显摆显摆,没想到啊没想到,结果席还没吃完呢,就因为没银子付给人家酒楼快打起来了!
褚仁都不用回身去看,都能想象得到现在身后那些人的嘴脸,定是都巴不得自家出了什么大丑事儿,好回去当谈资说给旁人听去,可他拿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什么办法都没有,就连对面要工钱的酒楼众人,他都快安抚不住了,就这样他阿娘还在那给他添堵:“阿娘!”
王氏看着突然瞪着猩红的双眼,冲着自己怒吼的长子,简直要怀疑这还是不是她那个平时沉稳孝顺的褚仁了!
褚阿爷本来高兴风光的一天,全被这突发的情况给打回了原形,此时也怒视着王氏:“王氏你在干什么!”
褚大伯在一旁也刚忙劝道:“老婆子你犯什么病呢,哪有办席不花钱的!”
或许只有李氏这时候是能理解王氏的,不是说好了褚阿爷办寿宴的事情,都由褚义那小两口出钱出力嘛,怎么现在又跟他们家要上银子了,可眼下这情况,她也只敢在心底想想,哪敢上前帮王氏说话啊!
王氏挥开了褚大伯拉着自己的手:“不是,七八两银子呢,你疯了是不是!这银子不应该咱们出的,当初说好了是褚义跟沈氏出钱出力的,凭啥要我来出银子,你们找那两口子要去啊!”
褚仁一听这话,突然心里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深吸两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戾气,冲着那群酒楼的人道:“看来各位是找错人了,实不相瞒这里其实是我三叔跟堂弟的宅院,或许各位应该找他们问一问。”
那管事闻言道:“我不管是谁的家,不管谁给结钱,你们只要给银子就中!”
褚阿爷瞬间便把怒火转移到了沈鹿竹跟褚义几人的身上,心道什么给自己准备了大礼,是给他丢人还差不多,朝着人群外围的褚义跟褚三叔嚷道:“你们说给我的大礼就是这么给的?还不快进来把钱给人家结了,丢人现眼的玩意!”
褚三叔被眼前的情况给搞懵了,怎么大兄跟大嫂给阿爹办寿宴不给钱,倒成了他的错了!于是赶忙领着褚义几个从外面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阿爹你说啥呢,这大兄一家给您办寿宴,我们又借院子又帮忙找人的,怎么最后这银子还得我们付了!”
酒楼的人一听褚三叔这话,瞬间情绪更加激动了:“我看你们家就是想白吃,少在这推来推去的演了,你们今儿要是不给银子,小心把你们全都捆了送官!”
办寿宴的当天被扭了送官,那他还怎么有脸活!
褚阿爷哪管什么谁办的寿宴,谁是帮忙的,他只知道现在因为这事儿让他在全村面前丢人了,怒斥道:“老三!你是不想给你老子我掏钱?”
谁知道一向不怎么反抗爹娘,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褚三叔,竟然还会继续还嘴:“阿爹,这银子是不少,可你儿子我也没穷到这地步,连自己阿爹的寿宴钱都要赖着不给,只是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褚家众人的表现在酒楼众人的眼里,那就是赖账,管事身后的帮厨们再也没有耐心听面前这户人家相互推诿下去,说着就要先抓了站在最靠前的褚大伯跟王氏,王氏吓得惊叫连连,往后挣扎的时候,突然瞥见了褚义小两口,忙嚷嚷着:“找他们,找他们,被抓我啊!你们又不是我找来的,凭啥找我要银子啊!”
王氏的话像是提醒到了管事的,只见他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随后冲着褚义道:“是你来找的我们,这银子你出!”
褚义倒是很淡定:“确实是我去镇上请得各位,今儿这钱也绝对会分文不差地给到各位,只是眼下家里对这事儿有些争议,管事的要是信得过,就再稍等片刻。”
那管事的看了看褚家众人,确实也是不想因为这点银子大动干戈,再加上自己这么多人在场,又是在他们家里,不怕他们跑了,这才点点头,示意手下先放了褚大伯那两口子。
王氏刚得了自由,立马就朝褚义小两口冲了过去,嘴里还嚷着:“你们两个黑心肝的,还不快给银子,害得我们丢脸都丢到家了!”
褚义下意识退后一步,将妻子护在了身后,沈鹿竹从褚义身后探出头,一脸震惊地回怼道:“伯娘好生奇怪,你们自己给阿爷办寿宴不想给银子,怎么能怪在我跟褚义身上!”
王氏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放屁!那日明明是你们跑家里的铺子来说的,寿宴你们来办,现在居然还想抵赖!”
李氏见状也上前帮腔:“弟妹若是不想给阿爷尽这份孝心,当日大可以不夸下这海口的,那日在铺子里弟妹说的话,可是不止我跟阿娘听见了,连在家里买棺材纸钱的乡亲们也都听见了的,如今这人都请来了,席都要吃完了,弟妹才出来倒打一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沈鹿竹压根不理会李氏的阴阳怪气,垫着脚左右看了看,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那日在褚大伯家铺子里围观了的村民,并把几人招呼到了中间来:“堂嫂说的可是这几位?”
李氏虽诧异沈鹿竹的行为,可看到几人时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成,那咱们就来好好回忆回忆,那日咱们到底是怎么定的这事儿,几位婶子大娘还有这位大叔,麻烦你们讲一下那日的情形给乡亲们听听!”
几人属实是没想到那日自己不过就是瞧了个热闹,现下竟成了关键的证人了,随即纷纷开始仔细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几人有的说有的补充,到还真将那日大部分的情形跟对话都复述了出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听越不对劲:“王氏这当大伯娘的,怎么感觉是故意在坑那俩小辈的银子啊!”
“是啊,这褚家不是分家了嘛,褚家那老两口归王氏那两口子,那给自家老爷子办个寿宴,咋还能惦记着让分了家的小辈给出钱出力的!”
“还你们有银子就多出些,凭啥啊!”
王氏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想也不想扭头就怼了回去:“他们当孙子辈的,出钱给自己阿爷半个寿宴咋地啦,那不是应该的!”
沈鹿竹也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几人的回忆,时不时地还要看向李氏问上一句:“堂嫂可觉得哪里复述的不对?”
这么多的证人在,再加上那几人复述的也确实是没有问题的,李氏哪敢当场翻供,只能边狐疑地点头,边猜想这沈氏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是那几位证人已经学到了沈鹿竹妥协的那部分,却被沈鹿竹伸手打断:“几位婶子大娘大概也累了,不如这样,当时的事儿我也还记得,我来说几位听听跟当时可有出入!”
见几人点了点头,沈鹿竹这才将当日她最后妥协的话又重复了一边:“我当时说:还是不好越了伯娘,不过确实得叫阿爷高兴高兴,要不这样,伯娘您还是主事的,您说我们代办就是了,不知道伯娘打算办几桌席面,到时候就在老宅那边院子办,也省着回头完事了,阿爷阿奶跟伯娘还得收拾了,可对?”
沈鹿竹不仅一字不差地将当日她说的话复述了出来,就连表情都都似乎跟当日的一模一样,几人见状忙连连点头:“对对对,当日这褚家小媳妇儿就是这么说的!”
沈鹿竹笑着朝几位作证的婶子大娘行了个礼,随后板起脸怼起李氏道:“我当日分明说的是帮伯娘代办,怎么今儿到了堂嫂那就变了个意思!伯娘,堂嫂点你呢!若是不想给阿爷尽这份孝心,当日大可以不夸下这海口。还说什么,自然要大办,差什么也不能差在这事儿上,尽孝心的事儿可不能小气,如今这人都请来了,伯娘才出来倒打一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