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沈鹿竹还是闻不得荤腥味,半下午的时候,钱氏还特地喊了褚平到身边,让他到隔壁院子说一声,最近这几日午饭跟晚饭就都到自家来吃,也省着沈鹿竹还得自己做饭了。
褚平得了他阿娘的嘱咐,扭身就去了门前的铺子,沈鹿竹正坐在柜台里面,百无聊赖地看着褚义买货,见褚平来了,忙问道:“怎么没在家里陪着弟妹,过来铺子了,可是堂婶儿有啥事儿?”
褚平见铺子里有外人在,想起了出门前他阿娘嘱咐的,说是女人怀孕头三个月是有忌讳的,让他注意着点别不小心给说漏了嘴,便想了想换了套说辞:“阿娘说昨儿个婚宴家里准备的吃食实在是剩下太多了,眼下这天气还不能存不住东西,就说叫堂嫂你们这几日都到家里来吃,也省着就我们自家吃不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沈鹿竹哪能听不出钱氏叫自家都去隔壁吃饭的目的,还不是怕她闻了油烟味又难受,巧的是就在褚平来之前,她还在琢么呢,中午堂婶儿给做的清汤面是一点油星都没有的,她吃了倒是没事,也不知道晚上做饭的时候油烟味会不会有反应,要是不成,也不能让全家顿顿饭都跟着自己连个油星都不碰吧。
“那可就多谢婶子了,不用做饭可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事儿呢!”
晚饭钱氏仍然特地跟沈鹿竹单独做了一份,沈鹿竹本想着晚上自己可以陪着家里人坐在饭桌上一起吃的,只要自己不吃那其他的不就好了,结果人一路过隔壁院子的灶房,闻到了里面钱氏正在炒菜的味道,胃里便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无奈只能又被褚义带回了卧室。
看着炕桌上清汤寡水的鸡蛋面,和坐在自己对面的褚义,沈鹿竹有些于心不忍:“褚义,你去隔壁跟三叔他们一起吃吧,我没事儿了,我自己吃就成。”
“我陪着你,咱俩一起吃。”褚义边说着,边伸手拿来一旁的小碗,把鸡蛋跟青菜先夹了出来,然后又分了面跟汤进去。
“这面这么清淡,一点油星都没有,你吃不消的。”
褚义将刚分好的那碗面推到妻子面前:“你能吃的,我怎么就吃不得,快吃吧,温度刚好。”
说完也给自己挑了碗面,直接吃了起来,好在钱氏知道中午小两口是一起吃的之后,晚上这顿还特地多给做了些出来,生怕做少了小两口不够吃,饿到了沈鹿竹和她肚子里的小豆丁。
伸手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了一颗给褚义,沈鹿竹又跟他说起了关于全家对自己都有些过度紧张这件事:“褚义,你跟三叔还有秀秀你们几个不用太紧张了,我真的没事,只是闻到油烟味有些犯恶心罢了,闻不到就又是好人一个,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不用那么紧张,还跟以前一样就好,不用什么事情都替我做。村里的婶子大娘不是总说当年怀着孩子的时候,还能下地干活呢!”
褚义闻言一下咬断了嘴边的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妻子,好像生怕她真的是要明儿个就去地里干活一样!
沈鹿竹见状连忙解释道:“瞎想什么呢!这我当然是不行了,别说怀孕了,就算没怀孕的时候,我不也没怎么做过地里的活儿嘛!我是想说,我又不是纸做的,就算是现在怀孕了,可端茶倒水,卖卖纸钱这些还是能做的,不用总是小心翼翼地顾着我。”
褚义顿了顿,本想劝说妻子两句的,可又不想她也跟着紧张,或是不开心,随后点头应道:“好,听阿竹的。”
沈鹿竹这才又笑眯眯地吃起了自己的清汤面,还不忘继续给褚义的碗里夹鸡蛋和青菜:“怎么都给我盛来了,你也多吃些!”
次日早上,沈鹿竹醒得较平时有些晚,起床来到院子的时候,褚义已经在灶房生起了火,锅里也已经煮上了白粥跟鸡蛋。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这要是让村里的婶子大娘知道,你在家里做早饭,那我岂不是成了村里家家户户教训小姑娘的反面例子了?”
沈鹿竹说完,又想了想那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到时估计阿爹阿娘的喷嚏定是一个接着一个,都不带间断的!
褚义见妻子心情不错,自己倒是无所谓的,自家关起门来怎么过活,何必考虑别人怎么想,好在他跟阿竹都不是过于在意旁人眼光的人。
早饭不用做什么炒菜、炖菜之类的,沈鹿竹只需再拌两个小咸菜就可以了,可这活儿自己刚做了一半,便叫今儿特地早起了些的褚秀秀抢了过去。
以前沈鹿竹还没嫁进褚家的时候,褚秀秀每日都是必须要早起的,家里除了褚阿奶只有她一个女娃,洗刷生火,喂鸡跟做猪食这些自然都得她帮着弄,所以每日清晨要比褚阿奶起得更早些,提前将灶房的火生上,烧好水才成。
直到沈鹿竹嫁进褚家,觉着褚秀秀这么小的孩子,正是贪睡的年纪,便自己接过了这些,还特地跟褚阿奶说了,早上不用叫褚秀秀帮忙的事儿,褚秀秀这才每日早上能睡得更晚些起身。
今儿褚秀秀是特地早起的,想着沈鹿竹现在怀着孩子,早上自己得早早过来帮忙才成!
原以为昨儿自己已经跟褚义沟通好了,可吃过早饭,褚义抢了自己的活儿,收拾了碗筷就直接走进了灶房,动手开始洗碗,秀秀也跟在一旁,压根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沈鹿竹最后还是被褚礼拉着胳膊走出灶房的:“阿嫂,学堂今儿旬休,阿嫂陪我一起看书吧!”
这时褚三叔也笑眯眯地站在堂屋门前嘱咐道:“阿礼轻些,拉着你阿嫂别走那么快!”
褚礼闻言果然走得更慢了,就像是刻意点开了慢动作一样,那模样差点萌翻了沈鹿竹!只是再萌,都遮挡不住她昨晚谈判失败了的事实。
于是待褚义收拾完毕,沈鹿竹便提了自己想回沈家一趟的想法,一是想问问阿爷自己这般的妊娠反应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一二,最起码你能叫自己做些简单的菜式,或是能跟大家一起吃饭,总不好叫褚义一直陪着自己吃得这般清淡。
二是想叫沈阿爷跟沈母帮忙跟褚义聊聊,缓解一下他跟家里人现在过于紧张的情绪,自己怀孕才刚刚不到两个月,真的不用家里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褚义一听妻子想回娘家一趟,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忙赶了牛车停在院子里,又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被当垫子,亲手扶着沈鹿竹在车上坐好之后,又跑去拿了顶草帽出来给她戴上遮阳,这才带着褚礼跟秀秀,一路慢慢悠悠地朝着沈家赶去。
牛车刚在沈家门前停下,还不等褚义上前扣门,沈家的院门就先一步被从里面打开了,门后的神松柏一愣,随即笑道:“我们几个刚要出门去你们那,这一开门你们就来了,快进院,快进院!”
褚义把牛车直接赶进了沈家院子,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妻子从牛车上半抱了下来,待她站稳,才又将牛车赶到了沈家后院新建的牛棚里。
沈松节头年卖驱蚊药挣了些银钱,想着今后这买卖还要继续做下去,自家有个牛车方便不说,也省着担心耽搁了沈鹿竹他们进货,再者不做这买卖的时候,那牛还能帮着自家耕地,总归是买了好处不少,便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就开始盘算着也买辆牛车,直到今年开春前后,才顺利买到心仪的买了下来。
沈鹿竹被沈家兄弟们拥簇着进了自家堂屋,原本已经去了前院药铺的沈阿爷听闻孙女儿一家过来了,也拿着脉枕回了院子,正好给沈鹿竹再瞧瞧看。
沈鹿竹见不仅自家二兄沈松节在,就连堂兄沈泽漆也在,便猜测道:“二兄跟堂兄今儿是特地停了一天买卖,要去看我吗?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
沈家四个堂兄弟今儿确实是要一起去瞧瞧沈鹿竹的,不仅兄弟四个,还有沈鹿竹的大嫂周氏。二嫂赵氏刚出了二月那阵刚又产下一子,如今孩子还小着,离不开阿娘,也没法带着出门,原本不能过去看看小姑子,还有些觉得不好意思,眼下沈鹿竹自己来了,倒是方便了她,忙抱着孩子来了堂屋。
沈松节摆摆手,开口道:“做买卖哪有去看你重要啊,你……”
坐在沈泽漆一旁抱着个小孩子的柳氏似乎有些急切,等不得沈松节把话说完,就急急开口:“小姑子不知道,那买卖今年不好做了,小姑子点子多……”
这柳氏是在头年尾刚生了孩子,如今已经六个月大了,是个大胖小子,长得很是壮实,又很是活泼好动,在他阿娘怀里不断地扭来扭去的。
还不等柳氏把话说完,就被二婶儿郑氏打断了:“柳氏,三七是不是那不舒服,瞧他动扭的,是不是天气热给孩子穿多了,小孩子虽说不能着凉,但也别太捂着了,要不你去给他换件衣裳吧。”
沈泽漆也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伸手轻轻伸到了三七的后背探了探:“好像是有些热,还是给他换个薄些的吧。”
柳氏闻言顿了下,又看了眼自家相公跟婆婆的脸色,这才点点头应道:“好像是有些给他穿多了,那我这就去给三七换一下,小姑子你们先聊,我一会儿就回来。”
“堂嫂自去忙就是了,不用理会我的!”
待柳氏出了屋,二嫂赵氏才打趣道:“得亏我家这个月份还小,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的,要是再过几个月,我怕是要比弟妹手忙脚乱多了,只希望这臭小子到时候少长些肉,让他阿娘我轻省些。”
沈母嗔了赵氏一句道:“哪有你这样当阿娘的,还盼着孩子不长肉!”
沈二婶也符合道:“就是的,明明都当过一次阿娘了,咋还这么不靠谱!”
赵氏连连告饶,这才把方才的话题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