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气势汹汹地去了褚家老宅一趟,结果却被众人连骂带推地从沈鹿竹的铺子里赶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再气不过,可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从老宅回了自家。
李氏独自守在铺子里等着婆母归来,远远地瞧见人走近了,就赶忙迎了出去:“阿娘咋回事啊?老宅那边真卖得那么便宜?”
王氏刚在老宅那边收了一肚子窝囊气,正愁没地方发火,见到李氏又提起这茬心气更是不顺,张嘴就骂:“你出来干啥?成天没个正形,让你看着铺子你就见天地往外跑,屁股上长钉子了,坐不住是不是!”
一见王氏这浑身的戾气,李氏就知道这八成是又没能在老宅那边占到便宜,回来拿自己撒火来了,没谁是软包子,自己一直不吭声,只不过是觉着今时不同往日罢了,还真当她好欺负似的。
“儿媳妇只不过是出来看看罢了,毕竟大白天的,阿娘既不在铺子里又不在家里做活儿,这要是被人问起来,儿媳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啊!”
王氏几步走进铺子里坐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随后白了眼在她面前矫揉造作的李氏:“你也知道是大白天的啊!大白天的我一没偷二没抢的,不过就是出门办点事儿,嘴长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咋说?”
李氏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继续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成,那儿媳妇这就去跟阿爷说,说阿娘你去老宅那边问纸钱的事儿去了,所以人才没在铺子里看着!”
王氏被噎得够呛,喝下去的茶水都咳出来了不少:“李氏!你……咳咳……你想干啥?”
也难怪王氏情绪如此的激动,自打分了家,褚阿爷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老宅那边的消息,其次就是王氏办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总觉着分家那天王氏还自家丢了大人,自打分家后连遛弯的次数都少了不少,生怕遇见村里人被指指点点,还是最近才又开始出去走走的,这要是再知道了王氏最近做的那些事儿,非得生吞了王氏不可!
李氏笑了笑,假意关心地上前:“阿娘怎么了这是?喝茶倒是小心着些啊!”
王氏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见李氏不再提起去找褚阿爷的事儿,自己也更是不敢提及,忙转移话题道:“方才要退钱的那两个人呢?走了?”
对方毕竟是自己婆母。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跟娘家以后可都是要靠着褚仁的,李氏是懂得点到为止的,所以虽然明知道王氏这是在转移话题,可李氏还是相当自然地搭上了话儿!
“阿娘前脚刚走,她们就闹了起来非要退钱不可,儿媳妇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给他们退了银钱!”
王氏一听,感觉整个心脏都被提溜了起来,心疼得不行:“你说说你!你咋就跟他们俩退了!那都是早上买回去的了,凭啥又要回来退钱来,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从中抽出去几张啊,你说退就退,咱们的铺子还咋开下去啊!”
李氏心中不知第多少次腹诽,她那聪明出色的相公,怎么就摊上了个如此蠢笨的阿娘,自己明明刚刚点过她,这么快就又是这德行了:“她们方才吵嚷得太大声,把阿爷都叫来了,儿媳妇也是怕阿爷问起不知道说些什么,阿娘既然觉着我办得不妥,那我现在就将那两人跟阿爷都再叫来好了!”
“李氏!”
王氏盯着面前的李氏,李氏也回看着自己,良久,王氏还是只能选择先咽下这口气,她这会儿还不能跟李氏完全撕破了脸皮,毕竟她眼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那么一大堆纸钱摆在家里,还是要先想办法先把这事儿解决了才行。褚芳那死丫头是绝对指望不上了,自己没去找他算账都已经不错了,以后她休想再从自己这要到一文钱!
沈鹿竹原以为,大伯娘这次回去怎么着也要纠结难受一段日子才能下定决心降价的,毕竟自己现在给的价格跟王氏进货的价格一模一样,真真按着他们这个价钱卖,那就是认赔了,她估摸着那么爱银子的王氏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
为了杜绝王氏可能要把纸钱压在手里,等回头他们这边恢复原价了再卖的想法,沈鹿竹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好在他们家纸钱原料的进价比旁人便宜了不少,现在这价格还不至于亏本,只不过是每份纸钱少挣了些,好在卖出去的量也上涨了不少,薄利多销,总归是还有得赚的!
可谁想到还没出两日,就听到人议论,褚家新宅那边的铺子也降价了的消息,王氏倒不是多聪明想到了沈鹿竹这次会对她严防死守,非要叫她把这笔钱亏到底不可,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事出太突然又没人能商量,压根就没想到,还能拖着等沈鹿竹那边恢复了原价再卖的可能,只想着赶紧趁着现在还不至于赔钱的时候,赶紧处理了!
就这么着,又忙忙碌碌了几日,清明节终于到了,跟往常一样,褚义小两口这边正准备提前一天关铺子,想着终于可以好好歇几日的时候,村里又传来了褚大伯家的八卦。
话说这事儿还是胖婶儿特地来告诉小两口几人赶过去看热闹的,自打褚平跟元霜开始议亲,胖婶儿就似乎把褚义小两口还有隔壁堂爷爷一家,都当成是自己人了,没事儿就来串个门子,村里有啥消息也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知会一声。
“鹿竹啊,快来快来,喊上你堂婶儿我钱嫂子,咱们快去褚家那棺材铺子去!”
正在规整铺子里剩下的纸钱的沈鹿竹,闻言有些奇怪地反问:“胖婶儿你咋这时候过来了?棺材铺子那边咋得了?”
“你这边活儿不是不忙了?不忙了的话儿就赶紧喊上人,跟我来,我在路上再跟你解释!”
褚义留在自家铺子里继续收拾,褚礼说要留下来帮忙,沈鹿竹就带着秀秀跟堂婶儿钱氏一起随着胖婶儿去了褚大伯家的新宅。
在路上众人也知晓了,那边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原来竟是有几户买了那边纸钱的村民,今儿一起围在褚大伯家铺子门前要求退货去了!
沈鹿竹几人赶到的时候,褚阿爷跟褚大伯也都被吵闹声吸引到了铺子里,看着眼前的情况,皆是一脸懵懵的样子。
“乡亲们你们这是做啥啊!好端端的干啥围在我家铺子!”
“褚老大你还好意思问!原以为那胡家缺德,没想到你们家更缺德,我们都是看着你们家是老邻居才来照顾生意的,结果你家倒好,看看你们家卖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那中年男人说着把手里的铜钱烧纸抖落开来,抽出里面的一张怼到褚大伯眼前:“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家卖给我们的烧纸!”
沈鹿竹站的有些远,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于是便又悄悄地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楚那人手里攥着的纸钱有啥不一样的,其实纸都是一样的,上面刻出来的镂空铜钱也没啥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中年男子掏出来的那沓纸钱上,纵横交替着被折了许多的折痕,让整张纸钱稍显得有些皱皱巴巴的,不过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还挺聪明,把这些有折痕的纸钱夹杂在其他的纸钱中间,不仔细翻找还真容易看不见就过去了。
褚大伯很显然没能明白那人指的是什么:“这不都是那个铜钱烧纸嘛,有啥不一样的,咱们老邻居住了这么些年了,你可不能瞎编话来糊弄我们啊!”
“糊弄你?你看看谁家卖纸钱卖给人家旧的!你这纸钱分明就是把旧的给掺进新的纸钱里了,明明是你们家糊弄我们才对,赔钱,你给我赔钱!”
大伯娘王氏在一旁嚷着:“赔啥赔,你这都买去家里多少天了,买了一次还不够,后来又过来买了两次呢,哪次不也都是仔细看了的,有问题的话你早干啥去了,今儿突然就带着一帮人上门要赔偿,你也好意思开口!”
“你们家都没不好意思呢,我有啥不好意思的!明儿就是清明了,这阵儿都半下午了,你让我们现在到哪去买新的纸钱去,不买纸钱明天的祭祀可咋整?”
钱氏没太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偏过头来悄悄地问着一旁的沈鹿竹:“鹿竹,我咋没看出来那纸钱有啥毛病啊,你说他们是不是来讹钱的啊!”
沈鹿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那铜钱应该是大伯娘他们自己买了黄烧纸,用剪子像剪窗花那般剪出来的,展开之后会留下折痕。”
“啊?这么麻烦是做啥?”
“黄烧纸比铜钱烧纸进价可是便宜了不少呢,这么做能减少些成本,多挣些!不过堂婶儿,我也觉着这几个人没准是故意的!”
钱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胖婶儿跟沈鹿竹和秀秀,偷偷往人群后面挪了挪:“怎么说,怎么说?”
“那些带折痕的,我刚看了下,掺的并不多,还都夹在了正常的中间,要是不挨张翻着看,根本就察觉不到的,可谁家买回去纸钱会挨张翻着看啊!”
胖婶儿点点头道:“就是的,都是直接在坟头上一把火就给烧了,谁会挨张翻着来看看啊!”
“嗯,再加上大伯娘刚说的,那人早早地就来买了好几次,每次还都看得挺仔细,咋之前就一直都没发现,今儿才发现?而且那纸钱说白了压根也不影响祭祀啊!”
钱氏踮起脚往前望了望:“你别说,那几户好像还都是一家的亲戚邻居啥的呢,我听说王氏他们这个清明节也不少卖的,也没见旁人来找,怎么单就他家,还赶在了这么个时候!真跟特地安排好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