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个屁要,九十文一张你想得到美!”
“你闭嘴!”
黄良呵斥住了胡顺,随后又陷入了沉思,他总觉着王翠儿今儿个,有些不对劲儿,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事儿还得容他再想想才成。
王翠儿心里很是焦灼,想让胡家赶紧拿钱买纸,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装作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买算了,我这就回去烧了它,省着夜长梦多!”
王翠儿嘴上说着,实际却没什么动作,也正是这点让黄良看到后,总觉着这价钱,兴许还有谈的余地。
这般想着,黄良比方才镇静了不少:“行了王翠儿,别装了,真当我们傻得不成?你说要烧了谁能信?你那就是没本的买卖,卖给我们多少你都是挣,真一把火烧了,你屁都不剩,冒那么大险偷出来,就为看个亮不成!”
王翠儿被黄良点破,一时间脑袋空空,只能干巴巴地回着:“你到底买不买?”
黄良见状更加笃定,王翠儿就是虚张声势,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着:“你突然把价提了这么高,怎么着也得让我们想想,还有没有的赚不是?”
“那你倒是快些!”
胡顺一听黄良居然还真的要考虑,急得脸通红:“表兄你想啥呢,九十文一张!咱还能有啥赚头!这不明摆着就是抢吗?”
“你知道个屁,哪凉快哪待着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王翠儿有句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她这次搞了把这么大的,基本就是断了他们以后想再找人,从褚家作坊里偷纸的路,所以这次的纸他们必须要拿到手,先把这一笔赚到了再说!
不过,没想到这王翠儿居然还是个有脑子的,她必是自己提前算过了,才要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价钱!
一张金银纸正好做二十个纸元宝,按褚家铺子卖的价钱,每个五文钱算,就是一百文,她王翠儿一张纸要了九十文,既不至于让他们赔,却也挣不到多少。
回头闹了半天,最后钱都进了她王翠儿兜,真是把算盘打的叮咣响!
好在这王翠儿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用更高的价钱,在镇上找好了收货的铺子!
九十文一张买了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相比原来挣的要少上不少,他黄良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凭什么亏了自己,给她王翠儿挣钱,更何况她这本就是没本的买卖,未免也太贪了些!
“想好了没有,到底买不买?”王翠儿催促着。
“买自然是要买的,不过你这九十文一张的价钱太贵了些,我们买到手就是个亏!要还是三十文你铁定是不干,这么着,咱们各退一步,五十文一张。”
还不等王翠儿说啥,胡顺先炸了庙:“五十文?表兄你疯了?直接给她翻了快一倍!”
黄良白了胡顺一眼,不过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心道这样也好,有胡顺在一旁咋呼着,说不定压价还能更顺利点。
“不可能!九十文,一文都不能少!”王翠儿没想到对方竟直接给砍掉了一半下去,胡家这边,她要是凑不够那些钱,剩下的岂不是都得她们自己掏!
黄良板起了脸,语气轻蔑地嘲讽:“王翠儿,做人不要太贪心,你个没本的买卖,还想靠着这,赚回去个金山银山不成?”
“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翠儿,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个没本的买卖,还想到我家来空手套白狼!”
胡顺见方才插话,黄良没说什么,便又肆无忌惮起来。
一方面是来自褚家的压力,一方面是胡家的不肯就范,王翠儿被逼的彻底没有了理智:“没错!我就是没本的买卖,一把火烧了我也不赔啥!烧成灰也不可能便宜了你胡家!不就是偷东西坐牢嘛?我王翠儿要是被抓了,你们也都别想好,我偷褚家的纸都是被你们逼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坐牢,谁都别想跑!”
王翠儿吼完就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黄良被吓了一跳,顾不上想太多,只以为王翠儿是偷了东西后,做贼心虚,害怕褚家万一报官,官差查到是她偷得,才会如此反常。
黄良怕王翠儿一冲动真的把纸都给点了,又怕她吓成这样,到时瞒不住被人发现,真把自己给供出来,忙让胡顺追了出去。
二人好不容易把王翠儿又拉回了胡家院子,待她平静后,才又商量道:“你看你,急的什么劲儿!什么坐不坐牢的,咱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咋能自己人互相拆台!价钱你觉着不合适,咱们再商量就是了。”
其实王翠儿刚刚一冲出去也后悔了,不卖给胡家金银纸,她上哪去弄那四十多两银子去,她可不想真的去坐牢!
好在正后悔着,就被追出来的胡顺给拽住了,王翠儿眼下已经冷静了不少,就算不能九十文卖给胡家,能卖多一点是一点也成啊,总比全都要自家来出的强,她打死都不能去坐牢!
王翠儿稳了稳心神:“五十文是肯定不行的。”
“可九十文确实太多了,那纸元宝你也知道,五文钱一个,再加上折纸请人要费的工,一张纸九十文,我是一文钱都不挣!你怎么着也得让我,一张纸挣个十文八文的吧!”
王翠儿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可又不愿往下降太多:“那,八十五文一张。”
“六十文一张。”
“八十,不能再少了!少了我宁可烧了!”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在找到褚家的秘方前,能弄到手的唯一一批金银纸,要是错过去了,镇上谈好的买卖就黄了不说,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黄良心想少挣点就少挣点吧,总比一文没有的强!一咬牙点头应下:“成!八十文就八十文!”
“表兄!不行!这也太贵了!”胡顺没想到黄良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忙上前阻拦,可黄良已经想好了的事儿,哪能听他的。
黄良带着又被他骂了一顿的胡顺,跟着王翠儿到王家院子,取了那四十打金银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时就点了三十八两零四百文交给王翠儿。
待黄良和胡顺走后,这笔钱又被王翠儿交给了沈鹿竹,差了四两零八百文,王翠儿之前卖纸,一共挣了不到六两,她前前后后给了王母二两,自己花了些,现在手里还有三两。
王翠儿本想着自己这三两再加上她阿娘手里的二两,算在一起刚刚好,结果事到临头,却在王母身上出了岔子,她阿娘说什么都不肯拿出那二两银子!
“不成!不是说你把纸卖给胡家,回来的钱就正好赔给她们,现在做什么又要拿我的钱?”
王母死命地抵住自己屋子的门,就是不让王翠儿进屋拿钱。
“阿娘,我不是同你说了,没能卖上九十文,卖得八十文,差了四两多,我现在手里只剩三两了,之前女儿给你的那二两,凑在一起就正好了,阿娘!”
王翠儿只能和王母又解释了一遍,可无论她怎么解释,说了多少遍,王母就是不肯把那到手的二两银子,再拿出来!
王母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行:“不成,不成!那是你的事儿,是你没本事!你自己没卖到,凭啥拿我的钱!你去跟褚家说说不就成了,他们家大业大的,已经拿了那么多了,哪里还差那二两银子!”
“阿娘!你怎么能这样!”
正当母女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并不陌生的人,进了王家的院子,直奔堵在房门前的母女。
“这又是在做什么?”
“相公?”王翠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来人正是昨儿半夜跑回了靠山村的董山!
董山面对王翠儿的激动,许是还有些生气,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而是继续问她,昨日的事儿,解决了没有。
王翠儿一五一十地将董山走后的事儿,都说给了他听。
董山听后,看着王母和泪流满面的王翠儿沉默了许久,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个荷包,王翠儿认得,那是她婆母平日存钱的那个荷包,怎么……
董山,从荷包里拿了二两银子出来,递给了王翠儿:“你拿去,先把褚家的钱给人家还了吧。”
“相公,这不是阿娘的?”
“是阿娘的那个荷包,我回去后跟阿爹阿娘全都说了,是阿爹阿娘说,谁能一辈子不犯错,你到底是我们董家的媳妇儿,是孩子的阿娘,猜到这事儿可能要赔给人家银子,让我把这些拿来,看看能不能帮衬上什么。”
王翠儿听了董山的话,哭得不能自己,她亲阿娘不肯把她给的银子拿出来救命,最后却是因自己蒙羞的婆家送来了救命钱!
“相公,我……”
“我只问你一句遍,今后你能改吗?咱们俩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王翠儿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改,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缺德事儿了,我好好跟你过日子!”
“我虽然没啥本事,但是不会短了你跟孩子的吃穿的,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改了,咱们就还跟以前一样!”
“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贪心,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王母见有人送钱过来,不用动她的银子了,顿时心情大好:“翠儿你还哭啥哭,赶紧把钱拿来,给人家褚家的还上啊,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从昨儿半夜折腾到现在,你不累咋地!”
董山把银子放到了妻子手里,冲她点点头:“去吧,先去把正事儿办了,然后咱们回家。”
王翠儿给沈鹿竹还了钱,朝着褚家众人深鞠了一躬:“老板、老板娘,对不起,都是我一时贪心,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沈鹿竹见王翠儿这般,又目睹了刚才王母和董家完全不同的两种反应,心中很是唏嘘:“你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沈鹿竹和褚义等人走出王家院子的时候,听见同样要跟丈夫回家的王翠儿,对着王母说了一句:“阿娘,我以后便不再是王家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