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小两口又带着褚礼,提着礼回了趟沈家,一进院就见到满面红光的二兄沈松节,此刻不知从灶房端了碗什么,正快步朝厢房那边走去,半路看见妹妹一家,笑容更甚!
沈松节扭身朝着灶房那头喊着:“阿娘,鹿竹他们回来了!”
喊完又冲着自家妹妹说道:“妹,你们先进堂屋,我先给你嫂子把这汤面送过去!”说完也不等沈鹿竹等人反应,小心翼翼地端着面碗,快步进了厢房。
沈鹿竹目光追随过去,总觉着她二兄今天好像格外的高兴!
“赵氏又有孕了!”
“真的吗阿娘?太好了,我又要当小姨母了,我们麦冬要当小哥哥啦,开不开心?”沈鹿竹抱着二兄家不到五岁的小外甥沈麦冬,捏捏他的小脸逗弄着。
二婶郑氏也笑眯眯地道:“可不,前儿个一早做饭的时候,突然就吐得不行,阿爹给把了脉,说是有喜了!”
“可不止这个,你二婶年尾上,也是要当奶奶的人了!”
沈鹿竹瞪大了双眼,看着二婶郑氏:“堂嫂也怀上了?上次来怎么没听说?”
“也是才知道没多久,她这两天反应大,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歇着呢!”
“那可要恭喜二叔二婶还有堂兄堂嫂了!”
沈母看着聊得正欢的闺女儿,眼神向下扫了眼,拉过沈鹿竹的手,拍了拍:“你跟女婿也成亲一年多了,打算什么时候让阿娘当上外婆啊?”
沈鹿竹不知话题怎么突然就到了自己身上:“阿娘……”
褚义安抚地轻拍了下妻子的手臂,见她转头看向自己,便朝她笑了笑:“阿娘,我听说年纪小的话,生孩子容易有危险,我们不急。”
没料到女婿会这么回答,沈母有些意外,她是村里的接生婆,咋能不知道,这岁数小的女人生孩子凶险!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年纪太大了也不好恢复,你们两个本身成亲就晚,鹿竹她今年都二十一了,哪里还小了!阿娘也不是催你们,只是也该是时候考虑这事儿了。”
褚义抿着唇,许久点头应了声:“好。”
郑氏见气氛有些不对,忙转移话题:“松节和泽漆呢?昨儿个不是还说,要找你们商量事儿呢,这会儿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麦冬快去把你阿爹跟堂叔叫来!”
“好!”麦冬嚷着,随后像个小炮弹似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他阿爹和堂叔给拽了进来。
“家里两个孕妇,就剩你大嫂在灶房忙着呢,我跟你阿娘得去帮忙了,你们先聊着!”郑氏说完,挎上沈母的胳膊,把人带了出去。
出了堂屋,见四下无人,才又开口:“阿嫂,你也别多想,我看啊,这是好事儿!”
“啥好事儿,这鹿竹都二十大多了,两人还不想要孩子,褚家对他俩不上心,我再不催着点,这以后时间长了,就村里那些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来?”
“你没听你女婿说,是怕有危险,这是把咱鹿竹放心上了,在乎她啊,这还不是好事儿?人家小两口说不定有自己的打算呢。再说了,村里那些人,现在羡慕后悔都来不及呢,咱们这对小夫妻多有出息啊,是不是?”
“哎,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郑氏连忙打断沈母后面的话:“有道理就成,大嫂咱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俩孩子都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
堂屋里,沈鹿竹听懂了兄长们的意思。
“二兄和堂兄是也想做买卖,让我们帮忙出个主意?”
沈松节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赵氏这不又怀了嘛,麦冬也越来越大了,家里活也不算多,我跟泽漆就商量着,想再干点啥,琢么了半天也没想好,你打小就聪明,给二兄出出主意?”
沈泽漆也道:“是啊,我们认识的人里,就堂妹你和妹夫是做买卖的,想听听你俩的意见。”
“二兄,堂兄,这事儿太突然了,我一时也想不起啥来,你们要是不着急,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可成?”
沈泽漆笑着摇摇头:“不着急,鹿竹你慢慢想!这事儿,我跟堂兄还没跟阿爷他们说呢,趁着这段时间,也跟家里商量商量!”
“想好了就找人来知会一声,我跟泽漆过去!”
“好,我知道了!”
和以往一样,三人在沈家吃过晚饭,才散着步回去,不一样的是,褚义今天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了,沈鹿竹几次想开口,可看了看身旁的褚礼,都又把话咽了回去。
洗漱好,褚义像平时一样,要拿盆去打洗脚水,刚直起身,就被沈鹿竹叫住了。
“等一下!”
褚义转过身,看着走到面前的妻子:“怎么了?”
沈鹿竹拿过褚义手里的水盆,放在一旁:“褚义你生气了,是因为阿娘吗?阿娘她……”
“不是。”褚义打断了妻子的话儿,抬手帮她把碎发顺在耳后:“我没生气,阿竹。”
“那你不开心了,褚义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还是……”沈鹿竹说着把头低了下去,两滴泪砸在了,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上:“还是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褚义双手捧起妻子的脸,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怎么会,怎么会不喜欢你!”
沈鹿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一天都不怎么说话。”
褚义右手搂过妻子的腰,左手轻按她的头,把她整个人都镶在自己怀里,温柔地在她耳旁低语。
“我当然想要咱们俩的孩子,只是……只是万一这个孩子的到来,会给你带来危险呢。阿娘她,就是这么走的……那我宁可没有孩子,这辈子就咱们两个,不好吗?”
沈鹿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不喜欢……”
褚义用下巴蹭了蹭妻子的头顶:“傻不傻。”
沈鹿竹又感动又心疼,当年阿娘的事儿,一定吓坏了他,她双手环住褚义的腰身,轻拍着褚义的背。
“都过去了,没事了。你看我这么健康,阿娘是村里最有名的接生婆,阿爷又是郎中,到时候肯定一点事儿都没有!”
“阿竹……”
沈鹿竹从褚义怀里抬起头,仰着脸看他:“可是,我想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儿子啊!褚义,我不说一定要,你也不说一定不要,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褚义看着妻子的小脸,没有说话。
“我保证,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赶都赶不走的那种!赖定你了!嗯?好不好?”
褚义低下头,靠在妻子的肩上,深吸了几口气:“好,我们顺其自然。”
过完端午节,纸钱铺子又照常开张了,蒋娟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找了一日把小宝托付给崔姨母,自己来了褚家老宅。
喊了秀秀帮忙看顾铺子,沈鹿竹就带着蒋娟去了库房,手把手一步一步的教她,怎么制作银票纸钱。
银票纸钱的制作过程很是简单,裁纸、刷墨,再对齐翻印在纸上就可以了,不出半个时辰,蒋娟就可以很熟练的制作了!
蒋娟走时,沈鹿竹把纸墨和印板,打好包一同给她带了回去:“一天送过来一次就成,表妹若是走不开,就让蒋全来。”
“表嫂放心,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我肯定给做得跟表嫂做的一样,绝不能耽误了你们的生意!”
“自然是放心的,不然就不会找你了!”
“那表嫂我就先走了,替我跟表兄还有阿礼表弟问好!”
“好,路上小心!”
银票纸钱的活儿交了出去,接下来的日子,沈鹿竹就一边琢么着二兄的新买卖,一边折着纸元宝。
铺子前没人的时候折几个,晚上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边和褚义聊天也能折几个,褚礼和秀秀闲着时也会帮着一起做,没过几日,就攒出了不少纸元宝。
这天晚上,褚义去院里倒完洗脚水回屋,就见沈鹿竹坐在炕边,双脚晃悠着晾干,手里还在折着纸元宝,连蚊子落在了脸上,都不曾察觉。
褚义上前替妻子赶走蚊子,随后在门口点上干艾蒿,很快艾草的香气就飘了出来,蚊虫都躲得远远的,不再试图闯进屋里。
沈鹿竹闻着空气里的气味,放下手里的纸元宝,看着褚义打蚊子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褚义身形一顿,看向妻子:“知道什么?”
“褚义,我知道二兄他们能做什么买卖了!驱蚊包!”
沈鹿竹兴奋地,光着脚就要站起身来,褚义见状忙上前把人抱住,拿过一旁的鞋子,给她穿上。
“驱蚊包是什么?”
沈鹿竹兴奋地给褚义描述着:“就是把驱蚊的药材,放到荷包里,随身佩戴驱蚊虫用的。小时候阿爷让阿娘给我们做过,就像端午节的香包一样,不够要大上许多!”
褚义想了想,夏天蚊虫多,沈鹿竹又是个很招蚊子的人,要是有卖的,他应该会买来给妻子,可是:“倒是个好想法,不过阿竹,村里可能不太好卖。”
褚义不想打击到妻子,说完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安抚。
“是哦。”
沈鹿竹想了想也是,村里人大多过得都糙,觉着不就是被蚊子咬上几口,除了家里有小孩子的,否则多是不太在意的!
就算有精细点的,也都是用些土办法,譬如褚义刚刚烧的干艾草,这玩意四五月份遍地都是,采了自家晾干备用就成,能买香包驱蚊的人家,怕是不多。
“那,要是去镇上卖呢?会不会好一点?”镇上有钱人家多,又不像村里的房子院子,烧艾草的话,应该不是都很方便,沈鹿竹觉得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可以先让二兄去镇上了解一下。”
“好,那我们明天就和二兄他们说一下!”
“好。”
第二天,沈家一早刚吃过早饭,就得了消息,说褚义两口子有事让沈松杰和沈泽漆过去一趟,二人和家里说了声,就一同过河,前往褚家老宅。
沈家兄弟俩,和沈鹿竹夫妻俩,四人一同待在铺子里,密谋驱蚊包的发财大计。
“这东西咱自家就有好多方子,装药材的荷包也好做,成本应该也不高,就是村里买的可能不多,得先去镇上看看,了解下情况,二兄跟堂兄觉得怎么样?”沈鹿竹把她和褚义的想法,都说给了兄长们,征询两人的意见。
“我觉得挺好,不如一会儿,我就跟泽漆去镇上看看,你说呢?”沈松节推了推堂弟沈泽漆。
“我觉得也成,去镇上看看,用不上多长时间,回来了再商量细节!”
像沈泽漆说的那样,果然没等到晌午,二人就又回到了褚家,不过情况并不乐观。
沈松节叹了口气:“镇上的药铺、医馆里都有卖的,咱们再做了去卖,怕是没什么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