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话虽不中听,但在理,现在后悔来后悔去的,确实没什么用了,只是这实惠,褚阿奶犯了嘀咕:“依你的意思是?”
“阿娘,之前那摊子没有这么火的时候,她沈氏都敢说一个月给三两,现在这买卖不知比之前好了多少倍,每个月只给三两,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褚阿奶没想到王氏说的是这事儿,有些犹豫:“可这事儿,当初是跟你阿爹一起说好了的,这才不到两个月……”
“诶呀阿娘,你也不想想,这沈氏为啥六月的时候,就急哄哄地找你跟阿爹说这事儿,我看啊,就是特意赶在中元节前说的,怕赶上中元节了再说,叫咱们知道了摊子的真实情况,三两就忽悠不了你和阿爹了!”
褚阿奶听了王氏的一番解释,瞬间也觉着自己是让沈鹿竹给算计了,她跟褚阿爷这把算是亏大了:“这沈氏的心眼实在是多,不过这事儿已经答应好了,要是反悔……还是得和你阿爹商量下才行!”
“阿娘,要儿媳说这事儿,还是不告诉阿爹的好,褚仁他爹就是随阿爹,最是讲老规矩不过了,照理说这是好事儿,可有时候吧,太讲规矩了,反倒把自己个儿给框住了,只怕阿爹到时候碍于面子,不肯同意啊!”
王氏恨不得对着褚阿奶翻上几个白眼儿,这老太太还真是不开窍,这种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多,越摆到明面上,反倒越不好办!
褚阿奶一想也是,当家的要是知道了,还真有可能就这么认了,可让她就这么算了,放弃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又真是舍不得:“那你说怎么办?”
“要儿媳说,咱们不如这样……”王氏趴在褚阿奶的耳边,嘀咕了起来。
过完了中元节,褚阿奶的身子也差不多痊愈了,正好赶上村里的学堂休旬假,褚义就带着沈鹿竹和家里的两个小的去了镇上。
四人到了镇上,先直奔了上次去的钱庄,前几日闲来无事,两人拿着账本算了算,中元节前的这十多天,就赚了足足有四十六两多!
再加上头两个月挣得,攒了一共不到六十两,这么多银子铜板放在家里,即占地方又不好整理,沈鹿竹就盘算着,把其中的大部分都换成银票。
换好了银票,几人又去布庄挑了几匹软麻布,沈鹿竹打算给家里人各做上两套夏衫,这种料子虽比普通的稍微贵了些,但轻软通气又不爱沾身,夏天穿着最是舒适不过了,且也不是特别容易磨损,倒也还划算。
选好了布料,抬头又看见布庄一侧挂着的成衣,有几件是做给小姑娘穿的,颜色鲜嫩,样式也好看,正适合现在穿,沈鹿竹怎么看怎么喜欢,便买了两套给褚秀秀,想了想又让掌柜的领着,给褚礼也挑了两套,才结账离开。
他们今儿个出发的晚些,从布庄逛出来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褚义和沈鹿竹本想带着弟弟妹妹去吃顿好的,可两个小的说什么也不肯进饭馆的门,实在拗不过他们两个,最后就在路边的小摊,买了几碗馄饨和肉包子来吃。
下午又去了逛了逛书肆,给褚礼买了些书,沈鹿竹也挑了几本游记话本,想着无聊时,可以打发时间,之后又在路边的摊子上,挑了些适合褚秀秀这种小女孩带的头饰绢花,最后提了些酱鸭腊肉、果脯糕点等吃食,才拿着大包小裹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王氏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回老宅一趟,就是想找个机会和沈鹿竹提那每个月三两银子的事儿,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地,每次沈鹿竹过来正房送药送饭,褚阿爷都在,要不就是小两口做完了活儿,躲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
好不容易褚阿奶身子彻底好了,褚阿爷也照常出门遛弯去了,今儿个小两口又带着两个小的出了门。
王氏在老宅左等右等,可下把人给盼了回来,见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心中更是笃定,一会儿定得多要些才行!
好不容易等沈鹿竹落了单,王氏急忙把人叫去了正房。
王氏见人来了半天,褚阿奶也没有说到正题,竟问些个没用的,急得她只能自己上阵:“沈氏啊,我看你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想是花了不少银钱吧,看来这摊子确实是挣了不少钱啊!”
沈鹿竹进屋坐下许久了,也没搞明白褚阿奶和王氏叫自己是什么事儿,大伯娘王氏这句话一出,再联想到之前秀秀说的话,沈鹿竹一下就明了了,这是还不甘心,来打她银钱的主意来了!
沈鹿竹心下思绪翻滚,面上却不显,只是含笑地看着王氏,也不回应她的话。
王氏没得到回应,只得干笑两声,继续道:“你看你们今天花的都不止三两了吧,这一个月就只给家里三两,是不是少了些?”
“阿奶不是说这事儿,不让孙媳妇儿说出去的嘛,怎么转头就告诉大伯娘了?”
褚阿奶有些尴尬,又不能不吱声:“你大伯娘算不得外人。”
“都分了家,怎么能不算外人呢?”
褚阿奶最不爱听人提他们分家的事儿,刚要发作,就听沈鹿竹又说道:“啊对,差点忘了咱们家的规矩,分家不分心嘛!是吧,阿奶?不过孙媳妇儿记得,咱们褚家还有个规矩,儿孙们干完家里的活儿,是可以干私活自己挣钱的,这私活是挣是赔,也都和家里无关,连阿爷阿奶都没来要过,怎么大伯娘这是想要我们干私活的钱吗?”
王氏被沈鹿竹直接点破了心思,有些慌了阵脚:“这,这规矩是没错,可你们褚义现在每天只做半天的活儿,哪来的做完家里活这一说!”
“正因为如此,我才每月给家里三两银子做补偿啊,怎么阿奶只和伯娘说了每月三两银子,却没说是为了什么吗?”
“沈氏,你不用在这耍嘴皮子,你们生意这般好,赚了那么多,一个月却只给家里三两,也不觉着亏心!再说家里棺材生意也好着呢,你这一下给耽搁了一大半,每个月三两哪够补偿的?”
褚阿奶也附和着:“三两是少了些儿,原先最好时家里一个月可是能卖上七八口口棺材的。”
“我看以后每个月就按着你们挣到的银钱,来分给家里就正好!”
沈鹿竹不由得心底发笑,这对婆媳还真是一家人,为了银子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
“阿奶、伯娘,我每月给的三两,是补偿褚义休的那半日的,难不成褚义半日能做多少活儿,还带变的?我们挣的多了干得就多,我们挣的少了干得就少了?月月还不一样不成?”
王氏见沈鹿竹不肯松口,忽地笑了笑威胁道:“侄媳妇儿要是实在不想拿这个钱,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硬抢不是,那也没有办法,不如就让褚义还跟以前一样给家里干活吧,做完了家里的活儿,再去干你们自己的,如何啊?”
她沈鹿竹当初说要一个月给三两,不就是想让褚义多去摊子上干活,好多挣钱嘛,不是不想多拿钱吗,那就让褚义回来,他们得不着,她也别想多挣!
褚阿奶没想到大儿媳会说这话,就算不能多要些,也不能把原来的三两搞没了呀:“这……”
沈鹿竹强压着怒气,她费了那么多力气,就是为了褚义能轻松些,王氏她想的倒是美:“瞧大伯娘说的,多大的事啊,什么抢不抢的,您那意思不就是以后挣得多了,就多给些嘛,阿奶您放心,一会儿我就再给您拿三两来,加上月初给您的三两,这个月我给您六两,以后赚的的多了,我也多给!”
看吧,姜还是老的辣,王氏得意地笑了,想着是不是再多要些:“六两啊,是不是……”
“今儿个这事儿,阿爷可是知道?之前的时候都是经过阿爷同意的,一会儿是不是也叫阿爷过来,坐在一起说一下?”
沈鹿竹进屋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见着褚阿爷,猜想这事儿,要么是褚阿爷不知道,要么就是褚阿爷自己不想出面,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就是不想搬到台面上,说这话就是提醒王氏,最好还是收敛些,别得寸进尺!
果然王氏听了这话,嚣张的气焰瞬间被灭了一半:“你阿奶的意思,就是你阿爷的意思!”
沈鹿竹嗤笑,那看来是不知道了,她等着大伯娘和阿奶,主动来找她变回每月三两的那天!
褚义去空屋放了下东西,回来就没见到妻子,房前屋后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正准备去正房瞧瞧,就见妻子从阿奶的屋里出来了!有些奇怪:“怎么去了阿奶屋里?”
“回屋里说吧。”
妻子看上去气鼓鼓地,褚义关了房门再次问道:“怎么了,阿奶说什么了?”
沈鹿竹抱着褚义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褚义,大伯娘和阿奶欺负我!她们见咱们挣了钱,嫌每个月三两太少,想要更多的银子!怎么能这样,一点信誉都没有!”
“我去找阿奶!”褚义说着就要拿掉沈鹿竹缠在他腰间的手。
“不用去,我已经答应了,一会儿就再送三两过去!”
“阿竹,你不用为了我受委屈的,做棺材没你想的那么累,像之前一样也可以的,我习惯了,有些长辈……只是年龄和辈分在那罢了,我娶了你,是要让你开心的,你不必为了我受任何人的委屈,长辈的也不用,知道吗?等下我去跟阿奶说!”
沈鹿竹抬头盯着褚义看了许久,忽地莞尔一笑:“褚义!你刚才说了好长一段话啊!咱们俩可真是一对相爱的小鸳鸯!你放心,我没受委屈,就是有点被气到了!”
“气到了也不行!”
“嗯,这口气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我想……你觉得怎么样?”沈鹿竹趴在褚义耳边,说着她的复仇计划,她要让大伯娘求着她变回去!
褚义一脸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笑意,摸了摸妻子的小脸:“你开心就好!”
“褚义,你今天好会哦!”不行她不能输!
“什么?”很显然,话题转得太快,褚义没能跟上沈鹿竹的思维!
沈鹿竹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苦恼着问着眼前的人:“怎么办啊褚义,我好像太花心了!”
“花心?”褚义有些懵,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啊,你不说话我喜欢,你说话我也喜欢,连你生气我都喜欢!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太花心了?”
原来是这么个花心,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嗯,没错,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