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打退巫师和佣兵的残党后,天色终于明亮起来,很久没再有人打扰。多亏没人再来,商队中的凡人早已四散逃离,如今只剩下六名商人,其余全是和她一样的守卫。妮慕瞄了一眼营地,很清楚同伴也个个带伤。
“他们来了!”马苏瓦魂不守舍地缩在角落,眼神发直。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失去墙壁掩护,整个人会像玻璃似的原地碎成无数块。“我听见脚步声。”
佩欣丝从马车的残骸中抬头。“是马蹄声。”
“他们走得很急!”
“问我的话。”巴拉布插嘴,“可能是我们的人。我是说,黑城本地的巡逻骑士之类。都这个时候了,寂静学派不可能还在城里大肆搜索。”
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出于好心才开口,但不巧这时候最不该的是有人接茬。
“‘不可能’?”佩欣丝怒视他们,“别在我眼前说这个词,小子!布列斯人在自家后花园也不敢出面,联盟不会忘记这种事。”身为领队,她一直没有流露出紧张或恼怒的神情,但此刻实在忍不得了。“两位法则巫师!她们进入黑城,就像拉开抽屉一样简单。简直岂有此理!这该死的商人之城连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竟还要高塔信使带来消息。”
“也许他和那女人都是……”马苏瓦谨慎的发言被领队打断。
“尤利尔是我的朋友。”她劈头冲他吼,“德拉也一样。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休怪我塞上你的嘴!”
矮人领队的怒气令人震惊,商人们明智地远远拉开距离。她哼了一声,踢开一块铁皮。
她的态度会让人们收敛,不再窃窃私语,但妮慕知道不只是这么回事。你避开他们,她心想,你独自一人进行仪式的准备工作,连我和蒂卡波都不知道细节,直到我们甩开学派巫师。然而她也明智地没有开口。事实上,一直也没人再提仪式和西塔女王的指控。
马苏瓦虚弱地跌回原地,藏进伤员护士的影子里。“护士”本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同事眼中的冤大头,上司眼皮里的肉中刺。好一对同病相怜的直爽兄弟。妮慕摇摇头。找到炼金马车后,商队的大多数人不同意让黑熊骑士帮忙,因而佩欣丝请他和医师一同照料伤员。但就算人手如此紧缺,他也只能捞到一点边角工作,比如看着德拉·辛塞纳——通灵者小姐至今昏迷未醒。由于人类的某些奇怪教育,虽然说是看管,但巴拉布根本不敢直视她,一路上窘迫又难熬,只好与马苏瓦混在一块。
“现在怎么办?”蒂卡波低声问。
矮人领队爬上车架。“有人会来接应我们。”
“你联系上了夜莺?”
“不。商队本就有后备计划,专为处理原定计划中的意外情况。”
“我以为我们本就是在执行‘后备计划’。”茶杯女士怀疑地说。“难道联盟也通知了空境阁下?”
“有何必要?”佩欣丝反问,“成功了一切好说,学派巫师将损失惨重,联盟重掌话语权,我们无需支援。不幸我们失败了,自然,这下商队更不值得加大投入。猎魔运动将重演,大人物们没空分心理会我们。后备计划是为你准备的,联络官大人。”
冷光西塔眨了下眼睛,似乎被她不冷不热的语气刺痛。“我不知道……”
“没人知道,蒂卡波。我不是在责怪你。”于是她也低下头去,直勾勾地盯着脚底的金属碎片。
联盟不会让她有事,这点还是很容易判断的。作为与闪烁之池的联络官,蒂卡波的安危或将影响守誓者联盟与西塔女王的外交关系。虽说闪烁之池从神秘分布上来说,应是组成守誓者联盟的一部分,但神秘度的差距下,双方的关系仍需要维护。伊文捷琳可不是血族德拉布雷亲王那种货色,霜巨人至今还记得后者被白之使随手砸进沙滩里的惨状。
妮慕关心的是另一回事。我们从地窖出来这么久,夏妮亚居然还没追来?难道尤利尔打赢了?诸神保佑他。她曲了曲脚趾,弹开一只小虫。
“又见面了。”忽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霜巨人感到一瞬间的茫然。莫非诸神听见了我的请求?这么快?她连忙转过头。“费里安尼?”她吃惊地叫道。
“我来给你警告。”恶魔“长者”站在一片阴影里,头戴斗篷,指间握住一根枯枝般的断裂手杖。他面容惨白,但双目中神采斐然,几乎从斗篷下射出灼灼的亮光。“过来,霜巨人。”
“你怎么在这儿?尤利尔呢?”
“他决不会有危险,他是誓言的骑士。”
妮慕没明白:“那他人在哪儿?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守誓者联盟名不符实。”费里安尼冷淡地说,“而他比你们高尚得多,远离你们对他有好处。”
西塔女王指控德拉·辛塞纳是夜莺……“你什么意思?”
“我从不和秩序走狗玩文字游戏。坦白来说,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过罪行,因而能在黑城如鱼得水。想想看,黑城乃是着名的烟草种植园,商人公会的竞技场,最廉价的货币发行之处,它初时由流亡佣兵和奴隶建造,是人类文明的蛮荒之地,时至今日,黑城仍是罪恶之城,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信任。”
妮慕听得浑身不舒服。“我们不是这里的人。”她反驳。
“人们都自以为不是,但人人都拥有黑城的一部分。”“长者”告诉她,“只要信奉利益至上,人们便是金钱的信徒,为了得偿所愿不惜手段。”他一眼扫过战后破败的街道。“商人,联盟,卢格,西塔,领主……我也一样。谁说不是呢?”
“这就是你的警告?提醒我们为人有多糟糕?”世上人人如此,因而诺克斯才需要颠覆,秩序才应被推翻?
“但你不同,妮慕。你不用妄自菲薄。我敢说,你是所有人中的异类……霜巨人来自南极冰川,对其他人没有需求。你不该死在这儿,你和我们的恩怨无关。”
“你说得对。”妮慕摸了摸脑袋,“我只关心我的朋友。”
恶魔老者叹了口气。“这么说,你听不进去了。我不算意外。”
“蒂卡波也是我的朋友,还有德拉。她没做什么,起码没人能证实她的背叛。”霜巨人告诉他,“西塔女王害怕夜莺是她的事,我可不怕。”
“我有证据。”
“我不相信你。你不是我的朋友。”
“噢。当然。恶魔没这个资格,‘朋友’小姐。”
妮慕不想与他争论。“我应该叫蒂卡波和领队来,她们会处置你。但尤利尔不希望我这么做——虽然他没说,可我很清楚。他同情你。趁我没改主意,你走吧。”
“如果换作尤利尔,他很可能相信我的话。哪怕我不是谁的朋友。”
“他是盖亚教徒。”妮慕咕哝,心知自己永远不会那么做。高塔信使有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与任何人都能保持和睦关系。哪怕他对陌生人抱有警惕,别人也认定那是种礼貌的警惕,而当他伸出友善之手时,没人会拒绝他。
费里安尼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或许正是信仰保护了他。但你若想完好的离开黑城,小姐,你最好现在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妮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妮亚阁下追过来了?还是有结社袭击?说实话,费里安尼,你是怎么从法则巫师手中逃脱的?”尤利尔不是恶魔,还是高塔信使,白之使的学徒,法则巫师大约不敢对他下手,可放过恶魔?这没道理……“说实话。我就不通知蒂卡波。”
“那么。”这恶魔用一种退而求次的口吻说,“最起码远离那个通灵者,行不行?此人很不吉利。也许你可以将她交给我。”
“德拉?你疯了吗,我不可能……”
“莫非你要等你的朋友们动手?”费里安尼不耐烦地反问,“你要她们处决她,以答复自己的上级?就算她们不像我掌握着证据,联盟也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对你们这趟成本不菲、最终失败的旅行负责。”
霜巨人哑口无言。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敢妄作定论。德拉·辛塞纳身份存疑,目的不明,还受到西塔女王伊文捷琳的指控。后者乃是一位圣者,神秘领域中总共也只有三位圣者现存于世,她的一言一行皆可颠覆乾坤。否则联盟也不会要我们提前迎接她了,妮慕心想。
同行的旅伴们也责怪德拉。蒂卡波不用说,连领队也难以忽视通灵者的疑点。她们曾有过联系,因而佩欣丝将德拉推荐给尤利尔,希望她运用知识协助对方。事到如今,这已不足以成为她支持德拉的理由,商队的使命彻底破灭,就算矮人领队顾念旧情,也不能一力弹压众议。
说不定我们都要倒霉,妮慕不由喷出一口寒气。联盟会解散商队,将我送回大冰川去。但想到归途在即,她又开心起来。我真是心神不宁!
不论如何,她明白,德拉·辛塞纳都处境难明。若尤利尔在这里,或者圣骑士长阁下也好,他们不是联盟成员,一定会要求公平,可惜学派巫师逼迫双方不得不分开行动。话说回来,假如他们没有寂静学派的威胁,德拉又怎么会受到怀疑呢?
“尽快决定吧。”费里安尼催促,“把她交给我,或者自己逃走。”
霜巨人瞄了一眼同伴。“你要带她去哪儿?”
“远离这里的任何地方。”
“用什么带?”通灵者怎么说也是个大活人,想在神秘生物眼皮底下偷走对方实在难办。
“不劳费心。”恶魔略一低头,藏进了斗篷。妮慕皱眉审视他,忽然从阴影中传来一阵哀恸的哭泣声,它起初清晰,逐渐变得低微,最后是漫长的颤栗。霜巨人听在耳中,只觉寒毛直竖。
可似乎无人注意这边,人们有着自己的烦心事。她眨了眨眼,仔细去瞧费里安尼的手指,其间似乎有烟雾飘动。等她瞪到眼睛酸痛时,终于瞧见一闪而过的一个女人的影子。
“你醒了,小姐?”妮慕又听见黑熊骑士巴拉布的嗓音,这小小人倒诚心实意的为她高兴。“我去找医……咦?你去哪儿?”
霜巨人吃了一惊,德拉醒过来了?她赶忙扭头,却见通灵者小姐站在巴拉布面前,双目紧闭,手足僵硬——紧接着,她伸手解开了一粒上衣扣子。
可怜的巴拉布,他的脸一下涨得和番茄一样通红,猛地转过身去。显而易见,他的大脑也在同时停摆了。“……你热吗,小姐?别……我马上……”
令人震惊。霜巨人全然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不禁怒火中烧。“别这么干!”她冲恶魔低吼,“你做了什么?”
“我需要她自己走过来,若你还能意识到——我不方便露面。”费里安尼做个手势,“至于手段嘛,灵魂与身躯的联系非常微妙,相互接触时便会引起种种神秘现象。她本人精擅此道,一旦有幽灵接近,就会本能地做好‘降灵’的准备。”
他居然了解她的职业,妮慕心底升起不安。我真要将德拉交给他?此人比巴拉布老得多,然而身为恶魔,又手段莫测,他会带她上哪儿去?说到底,他究竟有何目的?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传来:“蒂卡波·鲁米纳森!”马蹄声在街道周围不停打转,终于接近了商队。打头的骑士举一面彩色条纹旗帜,金边熠熠生辉。他单手勒马,环顾众人:“谁是蒂卡……”
“我是。”冷光西塔挥手打断了他,“援军?你们有多少人?”
“呃,安戈大人派来三分之一的骑兵,另有佣兵和矮人族的同盟,他们都在当地领主的城堡固守。”
“领主?”她的眉头舒展了。这无疑意味着联盟与布列斯帝国的交流。妮慕明白,很快,当地驻军便会参与到对学派巫师的驱逐行动之中,将后者变成过街老鼠。商队的危机解除了。
佩欣丝带领守卫们迎上前。霜巨人眼看着陌生的同盟们汇入商队中,协助搬运货物,清理残骸,心知自己没时间再犹豫。
“我要你发誓。”她对费里安尼说,“决不能伤害德拉。”
“很遗憾,恶魔的誓言或许没有效力。你只能相信。”
“那换我来。”妮慕怒视着他。“如果你真的违背约定,我非拧下你的小脑袋不可。”
“随你的便好了。”
通灵者已走到“长者”身旁,而看守她的“黑熊”巴拉布已被援军吸引了目光,一切无人注意。
德拉失踪后,或许人们也会责怪他罢。霜巨人郁闷地想。突然间,她理解了这些个小人们为之争抢的所谓权力,守誓者固然荣誉,但誓言没法帮助她保护朋友。哪怕是尤利尔,他用的也是剑,不是空洞的言语。
若来的是尤利尔就好了,她望着费里安尼的背影想象,现在高塔信使身处何地?有没有逃脱法则巫师的追杀?“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忽然她想起来,“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尤利尔是不是……?”
“……被逮住了?不。”恶魔老者掀了下斗篷,“区区法则巫师不算什么,小姐,夏妮亚抓不住他。但我猜测,恐怕我们的高塔信使要面临更糟糕的困境。”他凝视着枯干的手掌。“是的。更糟糕。这次他必须给出回应。”
“我要怎么找到他?”
“最好不要。”费里安尼警告,“他和德拉·辛塞纳一样,会给你们带来厄运。等他来找你们就好。”
厄运?是指预言?霜巨人还想询问,但身后传来巴拉布的声音:“辛塞纳小姐?”她心虚地盯着他,直至马蹄声和人流将他覆盖。等她回过头,恶魔和通灵者已经不见了。
……
拴好坐骑后,白马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草地。主人拾了把草料喂它,然后丢下马儿自娱自乐,直接飞到了阳台上。
“你怎么在这儿?”圣骑士长不悦地质问,并将誓约之卷丢向他的头。“我们最好别碰面,这难道不是你的计划吗?”
“说起计划,夏妮亚·拉文纳斯竟然在黑城,她跨过了布列斯的边境。这莫非是你的惊喜吗?”尤利尔挖苦。他伸手接过羊皮卷,源源不断的魔力涌入火种的操纵范围,填进神术架构之中。
圣骑士长为之一顿。“罗珊·托斯林知道我会随队,于是呼唤了支援。”他解释,“夏妮亚·拉文纳斯才是特地来狙击联盟的。”
背后的伤口刺痛起来。“不想她遇到了我。她先前在伊士曼掘地三尺,就为了寻找教典。我只好和她们分开,以免那女人干扰仪式。”
莱蒙斯皱眉。“寂静学派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联盟才对。”
“我用了特别手段。”
“让她追着你跑,但又不真正的追上来的手段?”他怀疑地打量学徒,“说实话,小子,你带她去捉迷藏了?”
“海伦阁下曾对我的命运施术,遮掩了神秘轨迹。”若非学徒不时在十字骑士眼前露面,夏妮亚非跟丢不成。他撕开绷带,将圣水魔药倒进去。“……差不多就是捉迷藏。她比较好哄。”
“看不出你还是带小孩的高手。”
学徒无心和莱蒙斯互相嘲笑。他满头冷汗,又累又困,因失血而眩晕,保持清醒全靠伤口弥合时的刺痛。“说起这个,你怎么甩开罗珊的?莫非蒂卡波的仪式……”
“我不知道。”莱蒙斯告诉他,“霜盔领队没通知我汇合地点。”
他的语气不太赞同,但尤利尔理解佩欣丝的行为。肩负重大使命时,人们往往会身不由己。“但愿她们进展顺利。”他的指甲扣弄着羊皮卷的边缘。“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去找领主。他叫什么?卡加特。”圣骑士长的鞋底在楼梯上吱嘎响个不停。“希望巫师没找他的麻烦,更希望他乐意帮忙,找到我们这些尊贵的外宾们的位置。能站起来吗?”
“没问题。”事实上,我清醒都难。尤利尔感到疲惫自骨髓中涌出来,一时间,他几乎分不清这是本能的困意,还是久违的羊皮卷的副作用。见鬼。要不是莱蒙斯露面,他分明还能忍受。
最后学徒只好借助于墙壁,结果把伤口擦过石头。尤利尔猛地打个寒颤。不论如何,这下子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我还是去找匹马来罢。”莱蒙斯打量他,“否则你看起来就要亲自爬过半个城市了。问题不小,是不是?虽然我很乐意放慢速度。”这家伙面带微笑。“或者克洛伊塔会有人来接你?被父母领回家,是吗?”
“没准拉文纳斯阁下来得更早。”
“你最好期待她迷路了。”莱蒙斯直言不讳,“黑城乱成一团糟,而你又是个随时爆炸的混乱源头。看在你的盖亚的份上,我建议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出现在我眼前。但在那之前,你休想偷偷消失。”
也许你的愿望很快会实现。尤利尔已经明白,他能偷偷来到黑城完全是借了命运巫术的光,否则才进入布列斯帝国,苍穹之塔的占星师会立刻察觉。他的魔法只能欺骗当地侦测站,没可能躲过天文室。
如今卡片被他亲手撕掉,神秘轨迹一目了然。学徒意识到自己必须提前考虑理由,好向使者解释他为什么会从伊士曼偏航到邻国去。
“那你得等着了。”他回答,“告诉你实话,阁下,我解开巫术有一阵子了,你比夏妮亚先到让我很意外。罗珊·托斯林呢?你和她达成了协议?”
莱蒙斯脸一沉:“她自行离开了,并立誓作保,不再插手降临仪式。”他轻蔑地瞥一眼学徒。“省省吧,若我与她合作,你这张废纸可不会回来。”
尤利尔也不是真的怀疑他。不管怎么说,莱蒙斯毕竟是露西亚的圣骑士长,先前将誓约之卷交给对方时,他们也并未立约。
……只是面对此人,质问的语气便脱口而出。“那她为什么离开?”
“往好处想,你的吸引力胜过了联盟的商队。”莱蒙斯冷冷地指出。
相反,如果法则巫师先一步找到了蒂卡波她们,仪式无疑会失败,而寂静学派的目的达成了。这样一来,“神学家”很可能为了躲避光辉议会的追责而主动撤离……想到这里,尤利尔感到很不安。
零点看书
更让他无法忽略的是通灵者德拉·辛塞纳。此人身具颇多谜团,如今还与蒂卡波和妮慕在一起,如果他的猜测有一半是真的,那么德拉无疑就是寂静学派的夜莺。
为了职业之路,她要把我交给寂静学派,也同样为了钻研职业力量,她差点在燃烧炭火的密室中一命呜呼……而学徒却救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做善事。或许我是个傻瓜,尤利尔自嘲地想,但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对于莱蒙斯·希欧多尔,他就没这么耐心了。“那我们继续分兵两路。”学徒建议,“你去瞧你的领主,我要找蒂卡波和妮慕……以及辛塞纳。若你担心我逃走,就拿着它好了。”羊皮卷闪烁了一下。“这下,人们都不用烦恼了。”
莱蒙斯并没接。“你以为我会上当——像吉祖克、托斯林那样?”
“噢,居然教你发现了。”学徒不动声色地回答,“想拿它的人都会倒霉,还是得尽量避免这种宿命,是不是?”
圣骑士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毫不掩饰情绪中尖锐、冷酷的一面,他不喜欢学徒,巴不得后者送命,但身为露西亚的骑士,他又无法容忍自己将对方丢在这里等死。
也许他把眼下的混乱也归功于我。霜巨人妮慕曾以为能缓和我们的关系,尤利尔心想,她真是天真。
他正要重新尝试起身,忽然被莱蒙斯抓住肩膀。“我知道你的秘密。”圣骑士长对他耳语,“守誓者联盟的商人是你的朋友,她们看不清你,才会认为你可靠。”力道渐升。“听着,尤利尔,我不会留下把柄,自称是你的敌人,但我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我露出了破绽?还是结社故意放出风声?或者是费里安尼帮了我的原因?种种可能让他心乱如麻,但还不至于被几句威胁诈出实话。“每个人都有秘密,没什么奇怪。”尤利尔用正常的音量回应,“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会要求你替我保密,毕竟你没有相关义务。”
“害怕我告诉你的上司,学徒?”
“我担心你更怕他,阁下。”
莱蒙斯没理会他的嘲弄。“你绝不是那些一根筋的传教士。”他的手捏住骨头,带来另一处顽固的阵痛。“我看得出来,你要比你的导师难缠得多,他是战士,而你是个阴谋家。你以为我缺乏证据?”
尤利尔倒想瞧瞧他的证据。真是过誉!我这辈子没想过被人如此夸赞。
圣骑士长松开手。“无论仪式的结果如何,我会盯着你,尤利尔,我会的。”
你当然有这能耐。“那你该先替我找匹马来,阁下。否则我一不小心就会脱离你的视线。”学徒回答,“我看后院的白马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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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