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对面走来一名闲汉,只见他一身商贾打扮,身材高大,典型的北方人长相,脸上略带油滑之气,此人是常常游走于酒肆青楼间的帮闲。
所谓帮闲就是专门给来往路过之人提供服务的,介绍买卖,从中赚取佣金,多半以做掮客为生,若是遇上富家子弟,也会提供消遣玩乐之所,就像哪家的青楼有什么样的姑娘,依照客人的消费层次和需求,他们都能替客人找到最满意的,甚至主动带着他们去寻乐子,捞到的好处自然不会少了。
“这位小郎君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那人满脸堆笑,眼里透着几分精明。
山延微微一笑,“请坐。”
那人觉着生意主动送上门了,便坐了下来,对山延笑道:“在下佟楼之,不知小郎君来此是寻亲访友,还是做生意,再或者是眠花卧柳?”
邻桌的商贾不耐烦的说道:“佟楼之,你小子上回给我介绍的什么头牌姑娘,长得太纤瘦了,跟个美人灯似的,风吹一吹就倒了,完全不对我的胃口,也就庄四爷喜欢那样的风味。”
“庄四爷如今可快活着呢,新纳了一房小妾,哪里还有闲工夫去逛青楼?”佟楼之咧嘴一笑。
山延瞥向他们,稍显不悦道:“我是来这里寻好友的,偏巧他又去往别处了,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小郎君既然来了,何不去见一见野王县的意珊姑娘,她可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绝色美人,就连华太守的三儿子都还没得手呢?”
佟楼之凑过来,一脸坏笑道:“我看小郎君一身贵气,生的俊俏,说不定意珊姑娘会主动——”
站立一旁的阿九却插话问道:“我方才听小二的说,这里有一位寡妇西施岑氏,身材丰腴,长得甚是水灵,可有此人么?”
“原来你们也看上了她,岑氏嫁给了一个屠户,偏偏刚过门半年,她家男人就病死了,上面还有一位瘸了腿的婆婆,她经常在莫愁街上卖豆腐,人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又生的那么俊,惹得城内不少男人为她动心.......”
“可惜岑氏视贞洁如命,从不过多理会那些男子,你们若是想见她,只能等到明日她出摊卖豆腐,还得早一些去才行,因为岑氏的豆腐生意很好,一早就会卖完的,卖完后她就直接回家去了,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佟楼之又看了一眼山延,嘿嘿笑道:“那位豆腐西施算的上是莫愁街上最漂亮的女人,与万花楼的意珊姑娘并称为野王二美,可惜岑氏不是青楼女子,自然不能供人取乐了。”
“野王二美与怀县的那个云鹄哪个更风情万种呢?”阿九来了兴致,眯眼笑问。
山延咳嗽一声,脸色微变,正色说道:“我对这些女人可没兴趣,本来这次是找朋友谈木材生意的,他家常年派人去往幽州和辽东一带进上好的木材,然后运送到洛阳附近以翻倍的价格转手交易,其中利润很大,不知野王这边还有没有商家做着木材生意?”
“庄五爷现今就做着木材生意,去平州进好的木材再卖到洛阳去,他和庄四爷就是荥阳俞氏大管事的两位堂兄弟,庄四爷这两年就住在野王,还置办了一处宅院,养了好几房的小妾。”
佟楼之喝了一口酒,咂咂嘴,继续说道:“我与这庄家二位爷都是打过交道的,只要是赚钱的买卖,他们都是愿意做的,若是大家想要长期合伙做生意,也要知根知底的。”
“这是自然,我会在这里停留几日,不知庄四爷现住何处啊?”山延淡笑说道。
阿九含笑将一锦袋塞进佟楼之手里,轻声说道:“若是这笔生意谈成了,我家小郎君还另外有赏。”
佟楼之一脸喜色,说道:“他的那处宅院就在莫愁街上。”
“岂不是和那个豆腐西施岑氏住得很近,我看庄四爷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邻桌的商贾站起身来,拍了拍佟楼之的肩膀,笑道:“我准备到万花楼瞧瞧去,你小子给我介绍几个好的,体型丰腴一点的更合我意。”
佟楼之连连点头,又仰脖灌了一杯酒,嘻嘻笑道:“窦爷,这次保管你满意,我亲自给你带路,今夜定让你玩的开心。”说完就起身,屁颠屁颠的跟着那商贾走出了客栈。
“窦吉,他这名字起得真有趣。”
山延摇头笑了笑,继续用饭,方才为了打听野王县的事情,都没有好好享受满桌的菜肴。
阿九此时也坐到一旁,眯眼笑道:“那个岑氏身上肯定有故事,窦吉刚才不是说岑氏这些年都是从庄家的店铺里买黄豆,而且每次都是以半价卖给她,除了是同乡人,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呢?”
“你倒是也会查案了?”
山延夹起一片酱牛肉,心想还是待在野王自在,不用再对着士节(山朗字)小郎君那张臭皮脸,也不用再挨打,这样的日子多过一天都是好的。
“季钰小郎君说一旦在野王查到荥阳俞氏的人,必要抓住他们的把柄,那样才能撬开他们的嘴,得到有用的信息。”
阿九挨近山延,低声道:“待会就让人去莫愁街打探,说不定真的会有意外的收获。”
月色迷人,小院被洒上一片银光,落了满地的雪白杏花,随着微风飘动,一株杏树的枝条慢慢延伸至墙外。
有一间厢房,亮着微弱的灯光,一位身形婀娜的少妇正收拾着行李,榻上的男子半敞着衣袍,手里拈着一支发簪,笑道:“你的那个瘸腿婆婆活得够久了,也该闭眼了。”
这少妇正是岑氏,只见她叠好两件衣裳后,就转过身来,埋怨说道:“好歹我已经伺候了那老婆子三年,在外面人看来我就是个本分的好儿媳,她那个早死的儿子还没我有孝心呢?要不是这老婆子固执己见,执意不同意我改嫁,我也不会让她摔瘸腿的。”
“娇杏,当年都怪我,跟着哥哥去了荥阳投奔堂兄,害得你苦等我好几年,你的家里人才把你嫁给那个屠户,本来我回到野王县后也没想着让他死,都怪他自己疑心太重,竟还动手打你,我只能设法除掉他了。”
娇杏脱去外衣,身影在灯下更显妖娆,只穿着雪白内衣的她轻轻拢了拢秀发,刚走回榻前,就被那男子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