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瓒乃杨骏女婿,曾任中书郎,天资聪颖,在绘画方面造诣颇高,只是出仕后公事缠身,根本无暇作画,也未留下什么画作。
眼前这幅画倒是裴宪第一次见,不禁有些感伤,很快就把画作卷了起来。
“我也是在整理画室时,才找出的这幅画,故而让子初请你过来一趟,我想着这幅画还是交还给裴家好了。”
裴宪微微点头,此刻他心情复杂,只是喝着茶,静默良久。
“昔日卫协把那幅《张仪相鹿图》送与了鲁郡公贾充,秘书监荀勖得知后,想要设计巧夺那幅画,当时荀勖就派人找来了一名术士,特意去鲁郡公府上,说贾充收藏此画必会招来灾祸,贾充虽心有疑惑,但最后还是转送给了荀勖。不过荀勖没收藏多久,便直接给了张司空,至于其中缘由,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陆玩略怔住,思绪万千,一幅名画辗转几人之手,还真是奇怪的很。
张墨神色淡然,望向陆玩,眯眼笑道:“士瑶,你的堂伯公(陆逊)江陵侯早年应该跟随曹不兴学过作画,你的堂兄陆机不仅善书法,还着有《画论》,才高词赡,举体华美,怎么听道玄(荀邃字)说你却不善人物画?”
陆玩颔首回道:“我不及堂兄聪慧,对人物绘画拿捏不好,只能画些粗浅的山水画。”
“士瑶,你也太过自谦了。”阎维小声道:“若是你画的都显粗浅,那么我的画作只能拿去烧火了。”
“世礼,小时候你可是玉琢般的脸庞,如今身子是健壮许多,但五官越发粗犷,还有这古铜色皮肤,跟个田间农夫似的。”张墨皱眉摇头说道。
阎维一脸尴尬,估计自己马上就要被赶出门去,陆玩偏头示意他莫要生恼。
“张先生,此言差矣,阎维拥有硬汉的阳刚之气,可是让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只见崔意款步走来,施了一礼,笑道:“只是他站在陆兄身旁,就显得逊色一些。”
陆玩喝茶不语,阎维却无奈的垂下了头。
“道儒刚刚知晓张先生来到洛阳,便连夜作了一首新曲子。”
覃思已然把焦尾琴放置案上,然后侍立在侧。
“如此甚好,我已经好久都未听到你抚奏的琴声了。”
张墨含笑点头,似乎崔意才是他眼中的好孩子,而阎维就是那个不争气的熊孩子。
崔意撩袍跪坐,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触琴弦,空灵绝妙的乐声便缓缓流淌出来。
楼内的少女听到此曲,低声唱道:“.......三巡酒过你在角落,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你在唱歌吗?”任远笑问。
雨轻莞尔一笑,“阿远哥哥,这首曲子叫做《消愁》,希望聆听此曲的人都能消除忧愁。”
原来崔意抚奏的曲子正是根据雨轻的哼唱改编而来的,曲调新颖,他也很喜欢,琴声若是真能够消愁就好了,哪怕只是短暂的。
“春季足球赛所需的场地,你都选好了吗?”任远从盘中拿起一颗樱桃,放到她手心里。
“阿远哥哥,我看你家在城郊南边的那处庄子就很好,不如拿它当三号球场吧。”
雨轻把樱桃放入口中,笑眼弯弯,“这樱桃很甜。”
“你还真会省事,一号中心球场用的就是你从傅家买来的庄子,二号球场直接让道幼兄(祖涣字)自己去布置了,三号球场又分给了我,你倒是乐得清闲。”任远摇头说道。
“阿远哥哥,你不是快要搬家了吗?”雨轻笑道:“乔迁之喜,我准备送个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任远淡笑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雨轻又拿起一颗樱桃,抬眸笑问:“阿远哥哥,这是谁家种的樱桃?”
任远含笑不语,其实他自小就知道雨轻喜欢吃樱桃,他家栽种樱桃树也有十年有余了,其间换了好多品种,如今这个品种的樱桃口感更好更甜,今年刚刚结果成熟,他便亲自摘了一些。
雨轻忽然踮起脚尖,拿帕子帮他擦拭左脸颊上的墨迹,歪头笑道:“阿远哥哥刚才太认真了,作画都画到自己脸上去了。”
任远注视着她,温情脉脉,刚想要提及乔迁家宴的事,就被自己的书童墨白打搅了。
“子初小郎君,张先生派仆婢过来说,让你到前厅去叙话。”墨白走进来躬身禀道。
任远脸上略显不快,说道:“我知道了。”
“阿远哥哥,你去吧,我帮你画竹子。”雨轻一脸天真的望着他,笑道:“竹子我还是会画的。”
“好吧,待会我们一起回城去。”任远说着便匆匆下楼去了。
须臾,室内寂静,雨轻画了一会,就搁下毛笔,取出一张花笺纸,叠成纸飞机,自语道:“看它能飞多远。”
纸飞机从窗口直接飞了出去,雨轻趴在窗口朝下面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慌忙蹲下身子。
那纸飞机正好打在一名少年的后脑勺上,他面色一沉,躬身捡起那纸飞机,又抬首往楼上望去。
“士瑶兄,这是什么?”阎维拿起纸飞机,笑道:“折的好像是长着翅膀的鸟,不过头太尖锐了,误撞到你身上了。”
“这是飞机,可以把人带到天上去的。”陆玩故意提高声音,冷笑道:“我看这楼上藏着一只猫,不如我们上楼瞧瞧好了。”
阎维不解,他并未在这里听到有猫叫。
“陆兄,这小楼可是张先生的画室,除了他的关门弟子,别人是不好进去的。”
说话的人却是钟雅,他也是刚刚赶来这里,在院中遇到了惜书和怜画那两名小婢,才知晓雨轻就在小楼内。
钟雅傲娇的说道:“不过我例外,因为张先生去年在颍川住过一阵子,还教授了我一些作画技巧,我也勉强算是他的半个学生了。”
“任兄刚才去前厅了,崔兄今日也来了,你这半个学生怎么不去和张先生叙叙旧呢?”陆玩睨视着他,嘲讽道。
钟雅笑道:“陆兄,你派小厮一路跟着我,又该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