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儿,你没事儿吧。”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池夏摇摇欲坠的身子的,是常笑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池夏眼中含泪,失神地看着常笑笑。
“就是刚刚,他们一起从大门进来的时候......”
一时间,池夏心里五味杂陈。
常笑笑,认出了季文熙。
对于木已成舟的事情,她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慌乱间,只想不顾一切,带着池夏,离开这个伤心地。
这个小傻子,甚至直接放弃了不菲的报酬,放弃了左湘的托付与信任。
因为池夏的坚持,她们还是留了下来。
可是,池夏不是鸵鸟。
她不能把头埋进土里,不能假装没看见,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左湘赶过来,关切地扶住了池夏。
“我,肚子疼得厉害,要去趟洗手间。”池夏喉头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要送你去医院吗?”左湘扶着池夏,站了起来。
池夏摇了摇头,“不用,我缓一下就好。”
这个时候,池夏怎么可能离开。她答应了左湘,还不到散场的时候,她不能中途撂挑子。
左湘担忧地看着池夏,“你自己看情况,不要硬扛。如果......后面的事情,我能处理。”
池夏感激地看了一眼左湘,起身。一秒没有犹豫,直接冲进洗手间。
“我去看看她。”常笑笑跟着池夏,一起冲进洗手间,“夏宝儿,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一点。”
池夏按下冲水键,死死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常笑笑,不知道苏文鸢失踪的事情。
在她的认知里,池夏这样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
失恋这件事,大概就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存在了。
池夏紧紧地握住拳头,握到手心都疼了。
池夏宁愿相信是自己瞎了,也不愿意承认。与他人对影成双的那个身影,是季文熙。
知道母亲出事那一天,与父亲闹翻,冲出家门,无处可去的时候。池夏想起过季文熙,可是联系不上他。
遇到坏人,差点遭遇不测,死里逃生的时候。池夏联系过季文熙,依旧联系不上他。
跟曹阿姨确认了,他一切安好。池夏还在安慰自己,他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电话,只是在忙,没时间。
遭到季文熙断崖式分手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内心深处,为他找借口。或许,他是有什么情非得已的原因。
原来,这些天季文熙这么忙,是在忙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变心了,爱上别人了,早早说一声就好,她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主。
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两个人,就算不爱了,就算要分手,就算要相忘于江湖。
大可开诚布公当面说清楚,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就这么一声不吭,躲着不见,不联系,不回复。用冷暴力来逼她主动放弃,算怎么回事。
直到最后一刻,她这个反应迟钝的,还没有意识过来,别人已经放弃他了。季文熙,这才主动提了分手。
池夏实在想不明白,她喜欢的季文熙,不该是这样的人。
电话在手包中响起,池夏没有去理会。只是木木地坐在马桶上,直到铃声戛然而止。
铃声再次响起,电话那头的人很执拗。
池夏掏出手机,白辰澜的号码。
她使劲吸了两下鼻子,接起了电话,
“什么情况,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友好。
“对不起,我没听到。”池夏声音嘶哑地道歉,毕竟这个是雇主,不能得罪。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打给她。
“你哭了。让人欺负了?”
“没,没有。”池夏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呵,还真是没用。”电话那头,白辰澜冷冷丢下这一句,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池夏默默收起手机,这样的嘲讽,并不会让她的处境更坏。
就像是没带伞的大冷天,被暴雨淋了个透心凉之后,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那盆冷水的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此刻,在池夏的心里,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池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母亲还等着她,她还要去为白辰澜做事。
笑笑还在等着她,刘姥姥还等着续住院费。
池夏擦干脸颊上的泪痕,重新戴上了可以遮住大半个脸的狐狸眼罩。
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就看见常笑笑等在洗手台前。
“夏宝儿......”左湘两手揪着裙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池夏。
“回去吧,我没事。”池夏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冲着常笑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不行,我去找他,让他来给你交代清楚。”看着池夏这样,常笑笑眼圈都红了。
“不要!会连累湘姐。”池夏拉住常笑笑,坚决地冲她摇了摇头,“你先回去,我补个妆就来。”
常笑笑拗不过池夏,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宴会大厅。
池夏走到在盥洗镜前,认认真真补上了口红,直接回到了三角钢琴前。
订婚宴仍在继续,到处一片祥和喜乐的气氛。
众多宾客举着高脚杯,在人群中穿梭,三五成群,交谈甚欢。
然而热闹都是别人的,池夏的心底,荒芜一片。
只有细长而枯萎的手指,不停地在琴键上,机械地蔓延。
池夏的视线,下意识地黏在季文熙的身上。
头一次,看他西装革履。
也是头一次,看他将翩翩少年郎的温柔模样,给了旁人。
季文熙牵着身边女孩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向诸位宾客致谢。志得意满,应对自如。
女孩站在季文熙旁边,满心满眼的崇拜,笑得一脸神采飞扬。
池夏收回视线,用力看向天花板。那些廉价的眼泪,不该出现在这里。
指尖的旋律,不知不觉,就切到了《Gone with the bullets》。
那曾经,是季文熙最喜欢的钢琴曲之一。
每次季文熙陪她练琴,她都一定会弹这首曲子,给他听。
池夏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将这一首曲子,弹给他跟他的新欢听。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池夏仍然不愿意相信,季文熙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
季文熙,那是她从少女时期,就喜欢上的白衣少年。
“熙熙,那个女的,刚才一直在盯着看你。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喜欢你?”身后传来一声甜甜腻腻的嗓音,不用回头,池夏也知道那是今晚的女主角,康家大小姐——康淼。
刚刚,就是这个声音,在台上大胆对季文熙示爱。
“别闹。”男人的声音温柔和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一个服务生而已,她拿什么跟你一样。”
池夏没有回头,她的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脸上沉静,只是一潭沉寂的死水。
她不想被季文熙认出来,她不愿意用这样的身份,跟他相认。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池夏依然时刻谨记。她今晚来,是来赚钱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哪怕,这是前男友的婚礼现场。